第一天,老马老人狂风中倔强的前行,低沉的交响乐喧宾夺主。
温和的运镜,重复的日常,热气腾腾的土豆。
等待饭熟的女儿独坐窗前,和饱食后的父亲独坐窗前。
停止了声音的木蛀虫以及无言的夜晚。
第二天,来借酒的邻居,发表着被卑贱化获取的言论,父亲只是说他在扯淡。
镜头缓缓从室内推向窗外远去的邻居。
出神入化的景别。
第三天,不愿意吃饭和动弹的马,女儿走后。
马厩唯一的昏弱的光来自窗缝,在黑暗中沉默的老马。
我心中一紧。
锤子慢慢的钝钝的砸。
第四天,井枯了,父女俩决定迁徙。
镜头定在山头的一棵树等待父女俩与马车渐渐走远,缓缓推进,风继续咆哮,等。
最有耐心的是摄影机与风。
等,踉跄的俩人从山头又渐渐由小变大。
他们返回了。
镜头继续等在门前,父女俩卸下了车上为数不多的行李。
女儿进屋,父亲负责把老马和推车送回马厩。
女儿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父亲在前景出镜又入镜。
镜头缓缓缓缓的推向女儿。
我开始起鸡皮疙瘩。
第五天,没有水只有巴林各酒的日子。
锤子向下砸的力度变大,镜头从窗外开始,风继续席卷着枯叶砸向大地。
缓缓拉回来,拉到窗前颓靡坐着的父亲,并没有停,继续往前拉,背对着父亲低头垂坐的女儿入画。
我倒吸了一口气。
打开马厩门,世界上最悲伤的一匹马映入眼帘,我几乎打了一个冷顫。
神了。
最后一天,风暴停止,死寂侵袭,相顾无言坐着的父女俩还是吃土豆。
只是这回,是生土豆。
灯光昏暗,女儿在最后一秒开始手指开动。
灯灭了。
如预想一般的黑暗蔓延。
我感到酷刑结束了。
我们出发,我们归来。
我们吃饭,我们收碗。
我们起床,我们睡觉。
我们发呆,我们沉默。
日夜劳作,周而复始。
风暴来去,虚无肆虐。
如此这般,都只为活着本身而已。
上帝为何要创造人类,并将其置于虚无和痛苦之中。
人被禁锢在大地上,在房子里,希望破灭,却无处可去。
如同被马夫抽打而不肯前行进食的马。
又是谁会将我们解救,拦下痛苦的鞭子。
妈妈,我愚蠢啊。
尼采说。
即使是神也无法解救这样的我们。
第七天,上帝死了。
而我们还在世间,不知所措。
人们当然会崇拜作为伟大的建构天才的人类,他在不稳定的基础之上,可以说是在流水之上成功地堆积起一个无限的概念穹顶。
当然,为了得到这样一个基础的支撑,他的建筑必须有似于蜘蛛网的建构,足够精巧以便随波逐流,足够坚韧以不使一阵风来就吹散架子。
——尼采我无意于解读《都灵之马》,就像那匹马时常被人说起,在带有些许传奇色彩的故事里,无法被人所参透的那样。
我也无法知晓,尼采在抱住那匹马失声痛哭之后,又领悟到了什么。
正如众人所知的,他是彻底的疯了。
但是,《都灵之马》还是可以被体验到的,即便是黑暗得透不出半点光线,宛若是骤然形成的“黑洞”,扭曲了时空,吞噬了一切可视之物。
但是我们仍旧足以全身而退,也许这就是电影的魔力了。
马“疯”了我们从那匹马说起吧。
那匹马似乎有了某种觉悟,在人的鞭子下不复前行。
突然感知了自己悲剧的一生——是任凭被人所驱使的“奴隶”,于是以绝食来抗议如此不公正的遭遇。
但是,一切都是我的主观臆测。
我怎能了解一头马的思想呢!
甚至那头马还仅仅是存活在银幕上呢!
自然界的立法,人不会懂得马的“语言”。
这看起来更像是人为自己的立法——人是一种可以掌握语言的动物,马其实是不会语言的。
马自然地便同人不属于一类,于是我们有时候才会有了“做牛做马”这样的信誓旦旦。
骑在马背上,或是安坐于马车,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马被定义为一种“交通工具”,我们能以此来远走他方,我们如今革新了“交通工具”,使之“走得”愈加遥远。
从某种意义上讲,“马”和“汽车”当属一类,可以成为同一类“物”,都是人为之创造。
只是前者吃的是草,后者“吃”的是汽油。
也许有那么一天,这种被人奴役的“交通工具”不再受人操控了,人成不了它的主人了。
也许我们会翻然醒悟——我们从未奴役过什么,我们也绝非显得如此高贵。
在影片中,马夫已经无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出门了,他被囚困在了这间破败的房子里。
他已然被那匹不愿出门的马给拴住了!
《都灵之马》是一个黑色的寓言,人的处境被还原出来,没有那种高雅的姿态。
小屋的世界我把小屋视为现实世界的隐喻,这似乎有点残酷和让人心生绝望。
我们在不同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吃饭、穿衣、睡觉,诸种维持生计的活动。
影片中所展现的亦是如此。
不同的是,它把我们缤纷的生活抽离了出来,以最为简单的方式凸显出必要的元素:1、吃土豆:时常的吃饭化约而来2、打水:一种维持生计的必要的活动3、打理马棚:维护改造世界的工具。
等等。
更要命的是,影片甚至抽离了人的情感元素。
马夫同其女儿没有多少交流,他们似乎彼此孤立,仅仅是依靠既定的规则联系在一起。
他们的生活井然有序,不乏默契。
即便是一不小心稍稍偏离了原先的轨迹,一个简便呼唤就把他们带回“正轨”。
人就这样被“抛”到了“小屋”之中。
忍受着没有“多彩”的生活,没有多少情感的滋润。
命运从来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从来就不是那么不可一世。
那匹发“疯”的马打乱了既定的规则,早先木蛀虫没有发出声响,似乎也暗藏了某种变动的征兆。
影片像很多人所感受到的那样,毁灭已然在无时不刻都在肆虐的风声里悄然展开。
乐观地讲,我们不会把父女两人的遭遇同现实的生活联系在一起。
至少,那种情景只会发生在遥远的未来。
然而电影的魔力在于浓缩,就像简化抽离了里头的人物一样,把时间也可以缩小到短短的两个多小时,去看一看人毁灭时的情景。
我想,如果那匹马没有“疯”的话,父女两人也许就不会被困在这屋里头了吧。
他们会乘坐着马车离开这个地方。
后来,他们确实打算要离开这儿。
但是过不了多久又“回来”了。
我无法得知是由于什么样的缘由。
他们在出发后,又返回到了起点。
也许他们已经安居“别处”,然而只是一场命运的循环,“别处”成为了一种幻景。
透过小屋的窗户,可以望向远方。
看到远处的小山坡,还有一颗孤立的树。
窗户总是把眼前的景象分割成两半。
一边里头除了野草便是空无一物,另一边则能看到树,有时候还有远处过来的人,以及他们离去的背影。
这似乎预示着现实与幻象,或者预示着生于死,和画面的黑白两色交织在一起。
在影片的结尾处,桌子上的裂缝在画面上将父女两人割离开来。
是选择生吃土豆,还是继续挨饿?
似乎那句古老的困惑又开始出现——to be or not to be?
来客和远去的“吉普赛人”小屋里曾经迎来了客人。
那人似乎深谙世道,一语道破玄机——“世界被变得低贱了”。
他以愤世嫉俗的姿态宣泄中心中的不满:上帝虽然已经死了。
但那些曾经视上帝为造物主的人已经创造出了全新的“上帝”。
以“上帝“之名,让一切都变得低贱了。
在他们高贵的身躯的触碰之下,一切都变成被其所支配之物。
一个全新的统治者已经诞生。
这开创了一个新的纪元。
但是终有一天,神将会陨落。
在向着“高贵”和“崇高”无止境地奔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完全笼罩在了虚无之中。
世界已经发生变化,这位来客似乎道出小屋的处境。
但是他又能奈何呢?
“别想这个了!
都是扯淡!
”马夫斩钉截铁的说。
透过窗户,在来访者离去的远处种着一棵树。
这是生命之树吗?
你可以看到父女两在那个树的周围绕了一圈后,似乎又返回了原点。
我们可以预见的是,那位来客并没有成为一个挽救灾难的人。
他只是买了瓶酒,孤独地离去。
“第三天”的时候,小屋前路过了一群吉普赛人。
他们并非蛮横无理、霸占水井,乃是性格使然。
他们全家流浪于世,不遵守一般的准则。
吉普赛人要带马夫的女儿离开,但是她不肯。
马夫愤怒地从屋子里头跑了出来,手里拿把斧头。
但是这群吉普赛人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他们“顺从”地离开了,不住地冒出一些古怪的话来。
作为取水的酬谢,马夫的女儿拿到了一本书。
但是这本并不是神秘的吉普赛人带给他们开启希望之门的钥匙,看起来只是来自异族的秘语。
我们从小屋的外头望向它的窗户,马夫的女儿的面容让人感到心悸。
世界发生了变化——他们被囚困于此。
透过窗户,永远只是那一分为二的视野。
“第六天”之后,如果还有明天。
也许他们可以真正地走出这间“小屋”,不再返回到原点。
也许他们遇见了一队“吉普赛人”,领头的也许正是狄俄尼索斯。
在匈牙利的平原上在匈牙利的平原上钟塔在远方震怒最后的三钟经无人跟随土地上没有庄稼只有石头没有男子和他的妻子放下篮子摘下帽子小心把叉子插在田埂上在俗常的暮光中弯下酸痛的脖颈专心晚祷只有饱含尘土的雾气中艰难行路的人用他满身的衰老和满溢的死亡和满皮囊的风角力随风颤动的眼屎比阴翳更遮蔽视线而老马的后踵戴上了风肿帽看着身边欢快驶过的茨冈马车它知道即便卸下虚无的货物它也跑不起来了在匈牙利的平原上车辙上踱步的男子走到了新年的尽头他低头看两只野狗为了陈年的骨头狂吠在彩虹惯常的位置上一座纯白的宣礼塔带来了一团罕见的信众没有战鼓没有军号无人知道战争何时开始现在究竟是停火还是决战前的上膛久候的决战也许不会到来天快要全黑了风永远像第一天时那么大等不到安息日的人为了离开返回断水断火的家永远行进在匈牙利无尽的平原上
荧幕全黑,旁白读出尼采人生最为人熟知的转折——看到广场上不肯前进的老马被马夫抽打,扑上前抱着马颈痛哭,之后陷入10年的精神失常,由母亲和姐姐照顾至去世。
这只是开头。
后来一个长镜头,追拍着那匹被尼采抱过的老马,牠在马夫的鞭打下奔驰,赶往被风暴吹袭的家中。
然后马夫和他的女儿一起卸下马车,把牠牵回马厩。
之后整部2小时的电影,就是马、马夫、马夫女儿三人6天的生活。
尼采疯掉之后的那6天。
看了豆友的分享(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5148249),才明白这六天是按照创世纪来倒序的:「上帝用六天来创造世界,第一天上帝创造了光,电影中第五天光消失了,第二天创造了水,电影第四天水消失了。
这种“反创世纪”的过程,预示了第六天的父女已经陷入到一种混沌的“死”的境界,正如第五天最后,导演的旁白已经叙述了“死亡已经沉落”。
」电影中的第六天异常地短,父女如前五天一样在餐桌对坐吃土豆,不同的是没水以后土豆煮不熟只能生吃。
父亲在努力,并劝女儿说,你必须吃。
这句话是前两天女儿对着不再进食的老马说的——人和马其实在存在的本质上并无不同。
导演似乎想透过这部电影来反驳尼采的乐观,从黑白的电影画面中透出难以抑制的悲观。
尼采创造了「酒神」、「超人」等意象,作为从「永劫轮回」之恒久无意义中解脱出来的策略。
但那种需要勇气、智慧的精英形而上学,在马夫、马夫女儿和老马所面对的残酷生活(如同吹了整整五天的残酷暴风一样)面前,显得弱不经风了。
这或许是导演心目中尼采疯掉的原因:他仿佛预见到了老马和马夫、女儿的生活,因此意识到自己苦心创造的策略其实毫无用处,无意义是人类摆脱不了的宿命。
在电影中的第二天,马夫、女儿重复着前一天(或许是每一天)的动作——穿衣服、脱衣服、洗衣服;煮东西、吃东西、洗碗盘;打水、加柴、煮水……我难以抑制地睡着了好几次。
到之后,来了驾着马车的吉普赛人,还来了路过打酒的胖叔叔。
这是枯燥生活中唯一的变化了。
流浪的吉普赛人、波西米亚的吉普赛人,他们是逃脱生活困境的成功者吗?
他们留了一本書给女儿,一字一顿读着的女儿能得到神启吗?
马夫和女儿,常常在小屋不大的窗前呆呆望着被凛冽风暴吹袭得寸草不生的世界,油灯熄了之后唯一可做的是上床睡觉。
他们的日常充斥着规律、单调、重复,如何解决那庞大的无意义?
当在无水、无光的考验面前,连重複也被消解,生存都无法保有,思考无意义的意义又是什么?
2个小时的电影真的闷到抽筋,但如果两个小时都如此难以忍受,那我们的生活呢?
1 反柏拉图的逃遁。
整部电影就是在尝试将上帝创世纪的过程反过来,6天嘛,赤裸裸啊。
父女两人收拾细软逃离石屋,旋转的车轮一开始就暗示了两人无处可逃,犹如人这一存在,生存便意味着落入柏拉图的洞穴。
苏格拉底以降的理性建构如此强力,尼采对柏拉图的颠倒的尝试最终也不过是沦为其反面的探索,经验主义的怀特海在《过程与实在》中就提到,整个的西方哲学史只是对柏拉图的一页注脚,这种无奈在电影结尾展露无疑,第6日天光全无,创世纪也好反创世纪也好,生存的出路在哪儿?
答案很消极,因为尼采最后疯了,疯癫是生存的另一种样式吗,如福柯在《古典时代疯狂史》中所考据的。
尼采最后为什么要说“妈妈,我很愚蠢”呢,为什么是妈妈呢?人称的设定表明最后尼采还是从柏拉图的反面转回来了,如俄狄甫斯般避无可避地杀父娶母,他不再说话,语言只在他内心逃逸,146分钟的电影其实在他说完愚蠢这个词之后便告结束了。
2 电影中的狂风引射语言。
圣经里说雅威一开口就是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总之就是很牛逼啦。
这里的大风应该形容的是尼采的语言,整部电影展现的是尼采的内心活动。
3 酒神远走。
那个来蹭酒的光头大叔是在影射酒神狄奥尼索斯吧,形象很魔鬼,却说了一堆应该是上帝才会说的话,反基督啊,契合尼采对宗教的抨击啊。
另外尼采对酒神是持礼赞态度的,也正是此君的远走电影最终坠入深渊了吧,如同最后疯癫的尼采。
4 进食影射口唇期。
有点勉强,但是我看那对父女吃土豆时就是觉得有点刻画乱伦-性的意思,加上对排泄的描绘只转向了那匹马,还有老爹看女儿的眼神好专注啊,消隐的排泄在暗示乱伦恐惧,一定是这样滴,最后顺利带出弗洛伊德,口唇期没跑了。
5 给出命题的行为有绑架思想之嫌。
开场的旁白点明“本片给出一种诠释,针对拥抱之后尼采疯了那匹马又如何了”,框架的给出、前提的设定于诠释行为无可厚非,命题的提出难免落入宰制主义的窠臼,但我说的绑架只是一种嫌疑,取决于客体的表现,也就是那个被绑架者。
6 电影诱发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思绪随那架马车返回,电影提供了日常熟悉的影像和绵延不绝的弦乐,于是观众也乐于如那个女儿安坐窗前。
但是摧枯拉朽的风暴依然,所以女儿和父亲的期待没有停止,也正是两人眼里的期待提醒了观众此刻自己处于被劫持状态。
电影提供一个平面,临场的观众给这个平面以延拓的可能性,所以逃逸空间的生成要求两者都具有“有所唤来性”。
观众在那个空间中是安然的,被缚的安然。
星级:★★★★★1889年1月3日,尼采在都灵的卡罗阿尔伯托广场看到一个马车夫用鞭子抽打一匹老马,便抱着老马的脖子痛苦,最终失去了理智。
电影开始,贝拉塔尔用一分钟的黑屏幕与画外音讲述了此事,【都灵之马】便追寻了那匹老马和马车夫后来的故事。
电影没有直接告诉你尼采的疯癫之谜,但塔尔却说:“尼采之于本片,等同于这匹马,和我们自身”。
这位气质和修养上都是绝对贵族的哲学家,最后用自己的文化批评文章抨击了自己之前喜好和友人,比如教育家叔本华、音乐家瓦格纳,这也是“都灵之马”事件的部分原因。
影片依旧是贝拉塔尔式的长镜头,146分钟的片长不过二十几个长镜头,纪录了马车夫、马夫女儿和老马六天内的生活。
神用七天创造了世界,贝拉塔尔用六天毁灭了一切,没有第七天,第七天或者有新生的转机,或者就是世纪末日。
对于不了解塔尔的影迷来说,可能会觉得这是一部艺术范儿的闷片,对于熟悉塔尔的影迷来说,从长镜头中找到有用的标志性符号很简单,比如一成不变的生活细节,打水、洗碗、打扫、喂马、吃土豆,而让人叹服的变化就是每个情节类似的长镜头在移动、升降、景别和构图上的微妙变化,加上不同的场面调度,捕捉到的信息量和视觉冲击力却完全不同。
故事的环境和导演之前的匈牙利平原三部曲很像,比如【炼狱人间】中没玩没了的下雨,【撒旦探戈】中的狂风加暴雨,【残缺的和声】中零下十几度还没有取暖供应的寒冬,【都灵之马】中的六天也都是狂风卷着风沙,让人寸步难行。
严酷的生存环境里,人为了生活活着必须与环境恶斗,于是人的自私和劣根性更加彰显。
影片中第三天一群吉普赛人经过和马夫一家人争夺井水便是人的劣根性写照。
影片中的六日很简单,第一日一切就是父女俩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重复;第二日风沙大作,老马也开始不吃不喝,马夫不再出门;第三天吉普赛经过,惹恼了马夫并临走时留下寓言;第四天井水干涸;第五天马夫和女儿收拾行李准备搬家,影片看似有了生机,父女俩却因严酷的环境半路折返,到了晚上也连煤油灯都无法点燃了;到了第六日父女俩最基本的生活都已经无法保障。
没有了第七日,因为这不是神的创世纪,而是贝拉塔尔的启示录。
影片有三处让人印象格外深刻的神来之笔,第一处便是影片开头的长镜头,配着塔尔御用作曲家Mihály Víg的那段重复了全片的德国浪漫主义味道的凌厉配乐,马夫赶着老马一路回家,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第二处是在父女俩搬家的中途折返,你可以看到周围环境的微不足道一切,长镜头却唯独不关心这对悲催的父女,生命的卑微和渺小让人难以忍视。
最后一处在电影的最后,生活必需品消耗殆尽的父女俩对着盘子里的生土豆,马夫对女儿说了一句之前对老马说过的同样对白:“你必须吃”,一切都只是为了最基本的活着。
可以想象塔尔花三年时间酝酿的这部封镜之作,每一个镜头的细节定是经过有意设计的结果,无论是情节推进抑或镜头安排,还是这个寓意无穷的故事,都让人可以无限解读。
也难怪会有影评人开玩笑说,电影不再止于阿巴斯了,如今止于贝拉塔尔。
【新京报】
摘要:作为贝拉塔尔的封镜之作,本片将尼采之死及其思想外挂在片名与开头的独白里,内蕴在全片的三十个长镜头中,为观众提供了清晰的哲学解答途径。
本文将从尼采的观点出发,按照电影的思路,将欧洲文化及欧洲人的精神发展视为虚无主义的完成与崩溃,试图寻求虚无主义崩溃后非强力者的精神救赎。
关键词:《都灵之马》;贝拉塔尔;尼采;虚无主义;第一章:欧洲大陆的虚无主义传统1889年1月3日,尼采在都灵的卡罗阿尔伯托广场看到一个马车夫用鞭子抽打一匹老马。
他抱着马哭了起来,然后昏倒了。
在随后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尼采就被诊断出得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并在随后的11年里卧榻不起、沉默寡言。
贝拉塔尔在片头以独白的方式陈述这一事件时没有任何镜头出现,只有他低沉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回荡。
这种别有用心的强调向我们指明了理解本片的重点:尼采。
不从尼采的哲学出发对此片进行解读或许有其他方面的价值,但对于作品本身来说必然是一种误读。
我们可以从尼采的“伟大的虚无主义的反运动”的观点来理解本片。
什么是虚无主义?
尼采把虚无主义定义为“最高价值的自行贬黜”[1]。
可见虚无主义不是某样东西,而是一种过程。
那么,尼采是如何在西方人的精神中发现虚无主义的呢?
我们可以从两方面理解西方人的精神内核。
一是古希腊哲学。
根据雅斯贝尔斯的“轴心时代”理论,在公元前500年西方、印度、中国等地区的人类文化大突破中,“智慧”(sophist)的产生是共有之现象,“爱智慧”(philosophy)却唯独产生在环地中海的那小小一片土地上。
在希腊文明与周边各大文明不断交锋的过程中,希腊人选择用理性来审视一切,典型代表是米利都学派对世界起源的还原论解释。
当理性被当作经验,某种超经验的反思便产生了,例如毕达哥拉斯的“数”,赫拉克利特的“逻各斯”,克塞诺芬尼的“神”,巴门尼德的“一”。
公元前四世纪这种超经验的反思被古希腊哲学三杰——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推上巅峰。
它们与早期的自然哲学相对,被后人称为形而上学。
二是基督教。
如果说古希腊哲学的自然本体论是自然人在童年时期对外界天真纯净的惊异,构成了西方人精神向外的广度的话,希腊化时期至中世纪的基督教神学则是主体人在自我意识觉醒的青年时期面对痛苦的极端尝试,构成了西方人向内的思想深度。
自奥古斯丁以降,无中生有、道成肉身的上帝作为自我意识的替身被创造出来。
西方人悬置了对自然的探求,开始对人类的内在精神进行超经验的研究。
将形而上学的各种“第一物”、神学的“上帝”作为“最高价值”,不正是创造“最高价值”的过程吗?
如何理解尼采将虚无主义视为西方精神的传统?
海德格尔在《尼采》中回答了这个问题。
“对最高价值的设定同时也设定了这些最高价值贬黜的可能性; 而当这些最高价值表明自己具有不可企及的特性时, 它们的贬黜也就已经开始了。
生命因此就显得是不适宜于这些价值的, 根本无能于实现这些价值。
因为这个缘故, 本真的虚无主义的‘预备形式’就是悲观主义。
”[2]在尼采看来柏拉图主义者们所设置的超感性超经验的彼岸世界自设定之初便具有堕落的必然属性。
但此种说法作为尼采哲学思考的基础却有明显的逻辑漏洞,它直接导致了尼采试图克服虚无主义的失败。
第二章:尼采以价值虚无主义克服虚无主义的失败与其疯狂《都灵之马》的影片语言极少,三十个长镜头中有十五个镜头没有出现任何对话。
片中对话最多的部分是第十二个镜头买酒人的拜访和第十八个镜头驱逐吉普赛人。
本片采用了极为特别的声音处理方式,“要么是完全的静默,要么是放大的音效。
”[3]放大的音效中值得关注的有风声、水声和由double base奏出的悲剧性的背景音乐。
这种忽略人物语言的处理方式显然别有用心。
它使得存在语言的镜头更加弥足珍贵。
买酒人带来了第一段长对话,他激情而混乱的陈述颇有尼采的特色。
内容大概是说我们选择了毁灭,上帝促成了选择,一切伟大高贵在这种选择中消亡,但这种情况正因上帝之死而改变。
本片主人公之一父亲听完后淡淡的回应道:“别扯了,都是废话”。
买酒人所叙述的是尼采自认为其正在进行的一项伟大工作:虚无主义的反运动。
而马车夫的回应可以看作尼采疯狂的原因:这是一场失败的反运动。
“在这里,尼采倒是用一种双重的否定绝对地否定了一切:首先否定了现存世界,进而同时也否定了从这个现存世界出发值得愿望的超感性世界,即理想......尼采关于虚无主义的概念本身就是一个虚无主义的概念。
尽管有种种深刻的洞见,但尼采没有能够认识到虚无主义的隐蔽本质,原因就在于:他自始就只是从价值思想出发,把虚无主义把握为最高价值之贬黜的过程。
而尼采之所以必然以此方式来把握虚无主义,是因为他保持在西方形而上学的轨道和区域中,对西方形而上学作了一种臻于终点的思考,他没有看出在价值概念里潜伏着一个存在概念”[4]。
这样一来,尼采看见被鞭打的老马的心理活动我们虽不能确切得知,却有了猜测的依据。
强力意志作为一种被设定的最高价值从未具有尼采自认为其应所具有的倒转意义,因为他依旧未能超越存在者而把握存在,依旧用存在者遮蔽了存在本身。
尼采付出了毕生精力渴望以“求意志的意志”作为存在却发现这种意志竟不能救赎一匹老马。
面对痛苦与堕落,最有力的反击方式竟是沉默,如影片中那匹绝食的老马一般。
强力意志最终只能被看作一种新的虚无主义——价值虚无主义。
借用流行语来说,尼采的思想最终“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样子”。
第三章:对虚无主义的尝试性接受:生命哲学的另一种可能尼采的工作虽然失败了,但在他提出“重估一切价值”时却开辟了获得存在的另一条非理性的道路。
为了克服虚无主义,许多西方思想家艺术家基于尼采做出了自己的尝试,如海德格尔的“思”、蒙德里安的“纯粹的精神”、弗洛伊德的“力比多”、拉康的“欲望”、福柯的“历史”、德里达的“游戏”等。
贝拉塔尔在《都灵之马》中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塔尔在访谈录中谈到“我只相信人类自身”[5]。
为了达到人类自身,他在影片中进行了一项实验——剥离。
全片以一种反上帝创世的思路,将不属于父亲及其女儿自身的存在者剥离。
塔尔的电影作品都剥离了色彩;马罢工了,剥离了“社会关系的总和”;剥离了除土豆外的食物;第四天剥离了水;第五天剥离了光,最终只剩下虚无的黑暗。
这种剥离以一种奇慢的节奏被诉说着,这种慢来源于重复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与事件,每一个事件又运用不同的拍摄技巧展示不同的细节。
如第一次吃饭女儿把两个土豆洗净煮好放在碟子里端上餐桌后,用特写景别描绘父亲用一只手仓促进食的姿态,第四次吃土豆则采用中景景别,镜头中父亲吃得很慢,最后坐在窗边沉思;如用跟拍的方式拍摄女儿第一次去井边打水,回来时头发在大风中舞蹈,第三次女儿去打水发现水没了镜头只停留在门内。
这种单调的丰富同样展示了一样东西——虚无。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都灵之马》中剥离实验的结果是“人类自身等于虚无”的话,不是依然没有克服虚无主义吗?
不是在继续重复着尼采的失败吗?
这部影片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我看来,这部影片是用提出问题的方式给出了解答——我们为什么要克服虚无主义?
与其疯狂的寻找存在,我们为何不能接受一个事实——存在不存在?
为何要为万物及自身寻找一个终极答案?
这不是个哲学问题,不是个知识问题,而是一个文化差异问题。
对于西方人来说虚无是可怕的,无限是荒谬的,一系列因果链条中并不存在一个第一因的状况是无法接受的,但生活在儒道互补语境下的我们却可以自然而然的接受“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甚至将“无我”作为一种解脱的方式。
西方人对存在执着的追求确实有伟大的积极意义,尤其是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方面,但他们的彻悟从来都是怀疑主义式的“不做任何决定,悬置判断”,如古希腊时期智者派的诡辩,如希腊化时期埃奈希德谟关于认识论的十个老论式。
《都灵之马》的独特之处正在于用西方的语言把虚无摆上台面来谈,尝试用很东方的方式心平气和的接受“人类自身就是虚无”这一命题,为某些执着于“执”的人提供非宗教非哲学意义上的救赎的可能。
我在一百五十五分钟的观影过程中获得了某种转向的体验,在父女的六天的生活中看见了佛家所谓的“无常、苦、无我”。
我开始试图消解自己十多年来求强力的戾气,从博大精神的中国化的佛教——禅宗中得到精神的救赎,而这种寻求的动机是由一个匈牙利导演所给予的,不可谓不神奇。
参考文献:[1] 海德格尔《林中路》孙周兴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年第228-229页[2] 海德格尔《尼采》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年第910页[3] 谭笑晗《<都灵之马>:长镜头与生命哲学》长春大学学报2016,(03)[4] 邓晓芒《欧洲虚无主义及其克服——读海德格尔<尼采>札记》江苏社会科学2008,(02)[5] 《土地——贝拉塔尔访谈》电影艺术2016,(04)[6] 赵林、邓晓芒《西方哲学史》高等教育出版社[7] 聂敏里《西方思想的起源——古希腊哲学史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8] 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钱春绮译,三联书店2007[9] 雅斯贝尔斯《论历史的起源与目标》李雪涛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
上帝用六天创造了世界,贝拉塔尔用了六天逆向了创造过程,没有光,没有水,即将死去的马,昼夜不分混沌的暴风天和终于沉默不动的人们。
写下上帝已死的尼采和都灵之马一起走向了终点。
尼采说上帝已死,但上帝其实早就死了,根本轮不到尼采来宣布。
从15世纪的文艺复兴到17世纪的启蒙运动,人已经完成了祛魅,实现了理性主义和主体性,在人本主义、现代性和科学的光芒中埋葬了上帝的宗教世界,人才是万物的尺度。
到尼采生活的19世纪,离牛顿发表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都已经两百年了,那时科技昌盛,埃菲尔铁塔都造好了,中世纪宗教的余灰早已无法影响世俗世界,这时候尼采又再次宣布上帝已死,难道是在鞭尸吗?
不尽然,因为神创论追寻人之上的上帝,与现代性探求世间万物背后普遍性统一的科学法则,在根源上是相通的,都可归结为求索柏拉图哲学中现实世界之外的形而上理念世界。
尼采要颠覆的不仅是上帝,更是柏拉图的理念世界,包括理性和现代性世界,一切价值都要被打破,都要重估。
尼采之后都已经是后现代性了,宗教思想那都是几百年的尘封往事了,其实尼采和上帝早已没什么纠葛了。
在《都灵之马》中,叙事是让位于时空的。
电影不是为了描述外在的现实,也不是为了和观众获得某种沟通,其自身是一种美学媒介,是组建思想和创造冲突关系的舞台,。
尼采及其思想在电影中起到了贯穿的作用。
电影开篇便以尼采发疯的故事作为引子。
此后出现的世界末日、上帝之死、酒神文化等等都留下了尼采思想的深深烙印。
本文将从尼采的时间观、世界观、艺术观三个角度尝试去分析影片的主题。
一、尼采的时间观:永恒轮回1. 时间-影像:《都灵之马》是现代性的,是一部时间-影像的电影。
时间-影像是哲学家德勒兹提出的一种电影形式,受到尼采的“永恒轮回”时间观的影响。
尼采认为时间是垂直时间,而非过去、现在、未来的水平时间。
每一瞬都是过去、现在、未来的并存。
在这里,尼采表达了一种反基督教义的大前提:时间并非线性、有目标的。
据此,德勒兹提出电影的两种类别:运动-影像和时间-影像。
在运动-影像里,运动的时间是抽象的、物的时间。
在运动中,时间是运动的度量,没有运动就没有时间,时间从属于运动存在。
二战以前的经典电影基本都遵循运动-影像的规则。
如果把时间视为思维和精神的自由,运动-影像对时间的操纵是对意义和思维的操纵,是不自由的影像。
而在时间-影像里,记忆的时间是精神和思维的时间。
这种时间不可测量、超越感知,只能用意识来获取。
体现在电影中就是时间占据支配地位,表现为异质的、多样性及非时序性的时间观——意义的“生成化”表现而非单一化表现。
时间-影像中呈现为无叙事、无情节、运动的无目的性、无中心性、无逻辑性,还有梦幻、想象等非真实性。
时间不再被操控,意义不再被规定和构造,而是获得了自由和直接的表现。
时间-影像中的时间属于非时序性时间。
它是非线性的,是非空间化的时间观,包含一种并置、数量和秩序。
时间不是之后取代之前。
过去、现在、未来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时间的绵延是入侵将来和在前进中扩展的过去的持续推进。
过去在不断增长的时候起,过去也无限期地保留下来。
具体到《都灵之马》,里面的时间是从属于人物思维精神的。
时间在这里是被感知的,并非空间化的。
纯绵延是与人的思维感知紧密相连的、具有自主性和创造性的时间。
在这里,城市可以在一天之内毁灭,井也可以在一日之内干枯:一切都是非理性的。
外部时间和屋内时间产生了错位。
通过同一事件的多次重复、通过对剧情的淡化、通过对同一事物长时间的凝视,实现了时间减速。
而我认为这种减速的目的,是要给观众造成“长日漫漫”的心理压力感。
2. 纯视听符号:现代电影的纯视听符号是一种脱离了运动延伸的现实影像,如人物的游荡、闲逛、无意义的行为。
“走路”在贝拉·塔尔的电影中亦经常被表现,因为他认为,“人们走路的时候能够体现一种力量”。
但这些行为无法再对环境刺激作出应对性的动作。
在传统的运动-影像中,行动是经由感知而产生的反应,是遵循因果规律的。
如果说由知觉、行动、情感构成的运动影像的全体遭到转换,这是一个新的要素的侵入,其阻碍了知觉延伸到行动,将知觉引向与思考的关系,让影像遵循一种新的符号的要求,其将影像带向运动的彼岸:时间的维面。
在这里,人与物的运动、镜头运动不是为了某个中心展开的。
摄影机-意识去自我探索世界的存在。
人物表现为散漫、游移、静止和僵化。
感觉和动作不再彼此连贯,空间不再相互配合和补充;动作和动作之间充满了断裂的间隙。
3. 意义的消解:新影像消解了意义的规定性、统一性、整体性,要求自我呈现意义,观众被要求去自我解读影像,而影像的意义是多义的、模糊的。
在德勒兹的语境里,像《都灵之马》这类现代电影属于晶体影像:一种现实影像与潜在影像的交互的存在。
德勒兹认为电影不只表现影像,它还要让世界包围影像。
电影影像和世界影像就是现实影像和潜在影像的互动关系。
晶体影像就是建立在现实影像和潜在影像基础上的。
而现实影像和潜在影像的关系在于两者的循环和互动,处于不可辨析之中。
在感觉和回忆、真实与想象、身体与心理变得难以分辨,形成双重影像。
晶体影像中每一瞬都是分叉的时间。
潜在不存在于现实的物质中,存在于延绵之中,是意识之外的。
自此,现代性的世界不再具有完整彻底、不言自明的意义。
由上帝的形式和形象所赋予的确定性以及坍塌。
在人的体验中,生命成了某种全无必然方向或意义的东西。
如堂吉柯德:世界忽然变得具有某种可怕的暧昧性;惟一神圣的真理被分解为由人类共享的成千上百个相对真理。
二、尼采的世界观:上帝已死1. 上帝之死《都灵之马》通过无声的影像来表达上帝已死的观念。
首先,在用光上似乎有意借鉴了西方古典油画。
人物面容的方向都得到强调,而身后大片空间却很暗。
那个如影随形的黑暗空间营造了一种缺失感——上帝的缺席,指向虚无。
在中世纪的圣像画中,处于这一位置的往往是耶稣。
其次,是对《创世纪》的颠覆。
《创世纪》基本就是有关现代想象的自我规定的某种自我意象。
上帝用了七天创造世界;在电影中,贝拉·塔尔同样用七天毁灭世界。
在这样一条主线背后,隐藏着尼采的世界观:世界是永恒生成变化的构成。
任何一种事物的产生必然面临消亡的结局,使得事物不断产生又不断走向灭亡。
这个过程本身是无意义的,背后没有一个上帝或真理作为意义的源泉。
2. 虚假的强力《都灵之马》反形而上学的真理观:世界是强力意志的产物,强力意志就是生命意志。
在产生-毁灭-产生的无意义的永恒轮回中,曾经被赋予意义的上帝只是人虚假的幻想。
永恒回归不是同一物的回归,而是力的生成,强力的生成。
生命没有真实性可言,只存在着变化,而这种变化就是生命的虚假的强力,是强力的意志。
这是一种饱涨的生命力,是一种支配生命的力度,以在这个生成、毁灭的世界中寻求生命的优越和扩展,甚至为此不惜牺牲生命。
万物的竞争、人类的战争都是强力意志的结果。
构成力量的是强力意志对生存可能性的开拓。
没有真实,为了我们的生存,我们需要创造真实。
虚假的强力是影像的生成原则,是灵感的源泉。
影像应该以过去无须存在/可能创造不可能的方式生存,即以虚假的运动/时间方式生存。
重新展开真实/创造另一个真实是尼采意义上的造假和虚构,即虚假的强力。
德勒兹认为,虚假的强力正式界定直接时间-影像关系的最普遍原则。
时空、人物、事件的真实让位于虚假。
时间的虚构带来虚假的强力,以前和以后不是时间过程中的连续确定性,而是力量的两个方面,这力量就是跨越界限,实施变形和在自己领域发展传说和虚构行为的生成力量。
三、尼采的艺术观:酒神文化1. 虚假是唯一的真实没有什么真实和真理,世界是虚伪、残酷、无意义的,艺术也只是虚假,只是这种虚假并不是为了欺骗,而是承认虚假,即把虚假当作虚假。
所以,在尼采看来,艺术是唯一的真实。
作为艺术之一的电影也是。
既然虚构是电影唯一的真实,因此虚构叙事中时间经验无需遵从生活的时间经验。
《都灵之马》中,超现实性总是与现实性并存。
首先整个故事就是从一个真实的故事而来,延展开来的。
它使用了大量的景深长镜头,展示的并非非完整空间,而是作为延绵的时间之延续性,但都不妨碍其展开虚构造假。
艺术的价值在于它遮蔽了真理,我们无需再以认识真理为使命,即便认识到了真理的虚假性,也不至于毁灭生命的意义。
艺术的追求不在于真理,而在于生命的拯救——让生命在失去真理和信仰之后,还具有存在的价值。
因此艺术高于真理。
2. 艺术的困境上帝已死后,世界陷入信仰危机。
艺术曾经被尼采看作世界的拯救者,体现出尼采对于艺术即酒神文化的高度评价。
在影片中,当原有的世界开始崩塌,父女意识到自身的局限性,寻求超越,但是仅有反思性,却没有出路。
这是朝圣者的永恒困境:永远到不了彼岸。
一旦他们要摆脱一切确定性的界限,便不再知晓自己是谁,只好重回寻找确定性。
山坡上的那棵树,就如同永恒,是一种表征,但是不能被呈现。
因为它是一种理念,源于理性的运作。
而即使他们去到了远方定居下来,那也只是另一座囚禁他们的居所。
一旦界限打破了,新的界限又会产生。
归根到底,他们始终抱有求定意志,而非求知意志。
他们始终需要通过找到使确定性成为可能的真理标准来确定意义,而非通过找到使认知成为可能的基础来确定意义,像闯入的吉普赛人那样做永远的游牧者。
《都灵之马》即是一部时间-影像的现代电影,也可以解读为对当代以电影为代表的艺术进行思考的元电影。
当代电影整体处于一种迷失状态,而《都灵之马》作为电影大师贝拉·塔尔的封影之作,意在回归电影的本体。
参考文献:《后现代性下的生命与多重时间》《影像与时间:德勒兹的影像理论与柏格森尼采的时间哲学》
装B必看,满级B格
e6vjvhvk。六天时间里,父亲脱了三次穿了三次衣服。两人吃了九个土豆。家里马车出来了两次。女儿打了三次水。这片倒着放也绝对能看懂,而且跟正放效果无异。140分钟里台词不超过五分钟。长镜头绝了!其实没看懂。
黄沙滚滚,狂风呼啸,枯叶乱舞,老马颓废。一个封闭的旧房,单调麻木的生活,只字片语的来往,每个人都是一个孤独的个体,沉浸于自己思绪,纵然折磨乏味,依旧苟且依存,行将就木之人,一个困境结束,是寂静,还是溶解于黑暗,亦如那匹倔强的都灵之马。
看你套马车,看你赶马车,看你卸马车;看你穿衣服,看你脱衣服,看你洗衣服;看你煮土豆,看你吃土豆,看你吃完了;看你去打水,看你在烧水,看你水没了;看你大风吹,看你大风吹,看你大风吹……
睡了一小觉,睁眼发现换了个机位又换了一遍衣服,过一会响起跟前面一模一样的音乐,就退场了[拜拜]。而且,煮那么大的土豆还尼玛不吃完扔掉!!!一箱子土豆你特么就不能挑个小点的煮吗!!!吃多少盛多少!!!盛多少吃多少!!!
实在看不下去
尼采,寒冬中赶路的马,黑白画面如同一幅静物画,一个残臂的马夫一个女儿一匹马,呼啸的寒风,无声,(哲学电音都很符合实验影像风格),低沉的音乐.马即人,马不吃东西不愿走动亦如人最后的境况。都灵之马既是都灵之人,面对生活的艰辛,都灵之人作为尼采式超人存在的失败。
❶别扯了,都是废话——《都灵之马》67:45❷可预料的是我会再看一遍(但不是近年),不可预料的是出于寻味还是回味。(❸餐餐吃土豆,制片国家没法国?)土豆啥味,实验电影的味儿。
第一次看贝拉·塔尔的长片,字幕下下来打开一看,只有200多条,而片长居然快两个半小时,立马就知道会很坑爹。不过我可以自豪的说,看片过程中我没快进,因为是一边看这部片子一边看其他的片子,或者一边上网一边看,呵呵。
恶心的要吐。如果这也叫哲学电影,怪不得如此多庸众藐视哲学,如果还原日常生活琐碎和无望,就是对尼采超人哲学的回击,那么如此的哲学太低级,也太猥琐了。还有,尼采,你为何说你蠢呢?你已经捍卫人类尊严了。你的反抗,绝不是这部猥琐片的导演能驳倒的。向您致敬!
兩口子,一日兩餐只有馬鈴薯可吃,到最後,煮馬鈴薯的水也沒有了,只剩下冷冰冰的土豆,老爸說:&#34;you have to eat.&#34; 竟如女兒跟絕食的老馬所說的一樣。便,道出了生命的困窘與艱難。
匈牙利#100。想看[2009-09-01]。2011柏林评审团大奖。2016年4月贝拉·塔尔北电大师班大银幕放映过。[2024-03-11]重看数字版。确实是体现中后期(1988以来)贝拉·塔尔美学最完备的一部,末世寓言,世界在七天毁灭(其实也只有六天,毁灭世界也要休息一天么哈哈),通过不断地重复日常制造的差异(尤其是视角上,同时逐步揭示空间)来把不可理解也无可化解的必然死局视觉化,整个影像质感一流(尤其结尾隐入黑暗那段),气氛方面永不停歇的狂风和无尽循环的音乐,实在太厉害了。这片被《一次别离》压一头真是千古奇冤。
你给人一分钟特写 我忍了 你给屏幕黑一分钟 我忍了 你tm给马脸一分钟是什么意思? 啊! 你给我说说啊
接下来,就是尼采精神错乱、神经颠颠的十年,由他的妹妹和母亲照顾的日子。谁也不知道,在都灵,在那匹马的身上,在尼采的心理,发生了什么。”
能给0分我就给0分
无论你是要讲多么深奥的哲理 都要有一个舒适的观影体验 完全不推荐看的电影 全是痛苦 类似黑暗之魂里即将死去的灰烬的生活
重复的长镜头+琐碎的日常对话+大段的哲学独白。个人理解,电影想表现的是:尼采宣布上帝死了之后,人们内心孤独、虚无、悲观,缺乏饱满的生命意志和崇高的精神信仰,每天重复着枯燥乏味、绝望的生活。
姐只能说……我醒着看完了全片!!!
随手数了一下,大概29个镜头,充分利用了极为封闭、有限的空间,每一个镜头,即使是重复的情景,也被分别赋予了不同的并且递进的主题,闷到实在喘不过气就不禁会想:面对机械枯燥毫无意义的生活,我们为什么要活着?看到父女两徒劳地试图点燃油灯,有点明白了贝拉塔尔的答案:我们并不是要活着,我们只是在活着,而已。
2个半小时,一共30来个镜头,200多句话。反创世和反尼采,似乎是非常固执的平民主义立场。但除了第一个镜头,马都是僵死的啊。镜头的容量似乎也显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