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結論。
《长江图》跟長江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是跟長江文學有關;劇中這趟長江西行也不是表面上的載貨或邂逅女子之旅,而是一個活在21世紀的中年詩人企圖逆尋中國詩文學源流的魔幻寫實歷程。
這是很美的發想,然而太正確的發想碰上太脫軌的執行,最終讓全片的失敗成了必然。
舉凡男女主人翁作為這部「偽公路電影」的主角實在欠乏動力、幕次的模糊,一路到太多特寫帶有疑似拍完才想到如何分場的異物感、過度的審美疲勞.....等等,戲劇上的缺失恆河沙數。
然而較之戲劇性,對古典文學史其觀點的偏差,恐怕才是更嚴重的問題,畢竟,美學與詮釋可能是這類面朝影展的藝文電影唯一的看點了,不是嗎?
說明這種美學偏差前,得先論續一下《长江图》的本質。
在論續說明這點之前,先來聊聊我第一次觀賞本片,即2016年7月6日台北首映後,本片倆位靈魂人物:導演楊超與攝影指導李屏賓的問答。
不誇張的說,《长江图》的台灣首映獲得的是皇帝級的待遇,不僅在臺灣極重要的台北電影節影展(北影)擔任重點放映,放映選在臺灣最大的西門中山堂,場次更是開了1122席兩層樓高,由影展主席親自出席全程。
影展期間沒有任何一部華語片沒有(包括擔任開幕的臺灣本土大片《樓下的房客》,擔任閉幕的香港導演杜棋峰)享有《长江图》如此規格的待遇;這屆的北影主席就是李屏賓本人,或許有近水樓臺別開情面的「嫌疑」,但終究改變不了北影全副武裝迎接此片公映的事實。
不知是排場太大,亦或李屏賓主席真的接待有方,薰得導演楊超飄飄然了,他在《长江图》映後Q&A問答,竟然不只一次給出了指涉本片電影本質的答覆。
這可不常見,因為映後Q&A場的問答都是無聊的,這種問答就是一群有耐性的劇組得給一票沒悟性的觀眾亂問發洩的場合,任何影展任何電影都一樣。
但楊超不僅講真話,還講了至今也未見他在任何一家訪談講過的內容,所以我就記起來了。
那三個問答是這樣的:Q1:最初的拍片動機?
楊:很多地方都說我花了十年在拍,其實我有這發想是在2006年,2009年寫完劇本,2012年籌到資金,去年2016年才是真的拍完。
過程中很幸運能跟賓哥共事,最初是在中國大陸那邊兒認識的,我馬上被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理解給折服。
後來在北京再次踫頭談劇本,我說想要「共創影像之先」,最後就合作了。
我們對「水墨長江」之於歷代文人的意義也很感興趣,賓哥這方面的學養讓人佩服。
李:會應允「共創影像之先」,主要是因為我對長江有共鳴吧。
小時聽到唱到《龍的傳人》就心跳得厲害,我對長江歷代許多的神祕故事與歷史一直很感興趣,覺得這些都是可以談的,所以聽到這劇本就心動了。
不過拍起來確實辛苦,一條江跨兩大地,很怕自己拍到一半會體力不支。
Q2:詩與詩卡的意義?
楊:有人說我這片「宛如一首詠嘆長江的現代詩」,其實詩卡來自故事本身的需求,主人翁這位船長設定上是個失敗的中年文青,在1980年代末頻頻寫詩卻沒出版,是個loser的文青。
他的詩風與現在的詩人也不同,所以這些詩只是為了替故事註腳,表達他個人一種對整個當代的質疑與否定。
1989年作為故事的關鍵時間,是因為那是個白衣調調的時代,寫詩是可以泡到女孩子的(笑)現場有人說電影中的這些詩句,最終都通向「回頭依變」這主題,很有意思,因為這比我寫的好(再笑)。
Q3:女子的真面目為何?
楊:這個頻頻出現的江上女子象徵什麼,我想我不好說,女子的名字取自我的家鄉,或許女人是陸地,男人是海水,這或許是解答之一,但你們也可以自己想想。
重複出現這這部份是想從男人的視角倒退著看女人成長的歷程。
女子在鏡頭下要有是真也是幻的感覺,所以不能大方著拍,要故意把女子面容拍得虛幻,看不大出面容、歷練與年齡。
我認為,最頂尖的電影拍得都不會是實景,而是心象。
女子頻頻現身在廟宇與廢墟中談信仰,則是想表達兩件事情:其一,女孩是個修道者,其二,前世命定。
這點是要看第二次的,大家回頭自己發現吧。
李:我不想讓畫面太靠攏西方所謂「門」的象徵,而想拍出更接近長江的感覺。
當然,不是每次都如此,只有某些地方如此做。
本片現在還在進行後製,這次放的是2k版本,我們希望在中國大陸上映時可以變成4k版本,那是更適合本片的規格。
(部分內容經過編排節錄)
《长江图》這部電影真正想要企及的美學本質,就在楊超與李屏賓口中「長江傳統」、「1980年代詩人」、與「虛勝於實的心象」三組詮釋中疊構出真實的變貌。
全片真正的主線,便是透過視覺上的魔幻寫實旅程,讓(華人)觀眾親自完成旁觀者的使命。
旁觀甚麼?
旁觀旁觀中國進入清末後就不停被反覆質難的難題--詩文化是不是早已斷絕,詩人是不是已經死了?
這是一趟巫術之旅。
男主角高淳實質扮演的不是一個船長,而是一介讀者,一位自當代重審古代的臨時見證人。
他這一趟二十天由東向西的長江海運,實質上是他從己身曾為文人的時間起點1989年,朝著千年前的長江古典文學逆行的閱讀過程。
高淳啟程的主因是一本名叫《长江图》的詩集,一本標籤遍滿長江地名,有作品無作者的巫書。
無名,是因知其忌諱,透過朗讀標籤這種儀式,高淳實質成了無名詩人本人(當然也就是導演楊超本人)的乩童,召喚起1989年江上的亡魂,逐漸在中國宣告死去的古典文學碎片,正確來說,是古典詩的碎片。
這些古典詩的碎片隨著巫術成了精,擬人化作安陸,一個先老後青的漢族女子。
當安陸首次在長江第一站上海登場,是以老娼妓的身分在暗無天日的骯房接客。
這個畫面本質上便是對古典文學在當代最沉痛的否定,古典詩賦文典在最能象徵中國現代性的上海淪落於與三教九流交合,被二流三流下九流的當代墨客輕易進行有體無心的交溝,這些墨客貪圖的只有外型,對內在靈魂與本質一點也不關切,不難讀出對某些後現代與當代藝術之流的影射。
這必然不是史實,而是高淳自己對於古典詩投射的觀點。
在接連不停的詩卡中,我們能逐漸見到他真正的質難,在於他對詩在這個世代的定位曖昧所感受的無力。
當整個當代的生活體驗都以西化與工業化,根植於舊時代經驗的舊文學是轉型,亦或消逝?
詩人曾作為中國傳統中與理性辨士相對的至高點存在,與高淳這個當代移植西方且早已地位大落的落魄詩人大相逕庭,唯獨失意與詩意貫通。
《长江图》為國畫名題,許道寧、吳偉、張大千都曾繪製。
巧合?
當然不是。
這便是楊超自己用銀幕展演,李屏賓扛著2k發電機在沿岸四處跑的二十一世紀新長江萬里圖,只是生氣死絕,一如高淳手持一本失去作者的《长江图》詩集,正顯示詩人在現今已不能留名的窘態。
楊超與高淳放不開詩,想往詩人曾輝煌的古典年代前去追尋尊嚴。
於是他們選擇了遊長江,一個南方文學的物質發源,一個楚國遺地,一個千年前以鍛劍與鳳歌打入中原文明體系的詩鄉,至少他如此以為。
然而隨著返祖愈繁,答案也慢慢脫離高淳的掌控。
高淳從江口一路朝武漢直行,安陸的年齡則持續倒退,顯示了古典文學逐漸破敗的逆反。
詩被现代性(modernity)磨合的窘態,轉為對自己內部的實存存疑,他召喚出的心像安陸與曾親暱的,一切非現代性的傳統價值下逐一告別,她自我犧牲、對佛念經、離開婚姻、離開漁村.....高陸想看見的古典之尊嚴並未現身,反倒是古典詩最終選擇離開書寫她的人,也離開了生命本身,儘管詩人不願捨棄(「你躲不了的!
這是我的長江!
」)卻愛莫能助。
最終,高淳抵達長江的最上游重慶,眼前餘留的一片荒蕪乾枯之死廟之墓碑,便是他這趟文學史追尋的唯一盡頭,被天地宣告長江詩學已經枯萎的事實。
王爾德道:在詩人描摹前,倫敦沒有霧,對於高淳來說,在詩歌問世前,中國沒有長江。
中國人如李屏賓對未曾目睹的長江懷抱如斯憧憬,不惜跨海接案,就是長江詩學深入人民與歷史的活蹟。
然而物換星移,儘管脫離了上海與一切現代性的景致,詩卻著實仍在死去,亦或還沒重生。
下游愛眾生的妓女與上游無生氣的墓碑,成了古典詩與現代詩同時瀕臨的苦境。
長江文學枯萎了,詩枯萎了。
導演楊超也在此刻意象中,將自己的當代文學觀鏈結到古典文學的系譜之中,捨棄作為一個旁觀者,默默退居於同病相憐的創作人,一位「傷古悲秋」傳統在二十一世紀的延續。
乍看下來,《长江图》這樣的發想其實相當不賴,人文情操宏圖,較之古裝YY片的暴發戶式虛榮與現代自溺劇以拼貼為能事,終究是道高一尺。
然而這樣正確的發想,實際執行上卻是錯誤的,至少也是偏差的美學詮釋。
戲劇結構的問題在開頭就說過一遍,多如恆河沙數。
別的不提,高淳跟安陸絕對是我看過史上最乏味的公路電影主角--對,《长江图》是一套公路片,它完全依循公路電影的文脈,要觀眾跟在旅行者的步伐之後尋找終點,然後反過來被歷程修正、重塑終點的意義,一如高淳在次次與安陸的會面中逐漸修正對她的印象與那本「無名詩集」的內容。
毛病就來了,公路電影的主人翁往往即視點,觀眾也並非旅伴,而是跟在主人翁屁股背後跑上的苦命跟蹤狂,假無被虐的癖好,主人翁的屁股值不值得我們花上數小時買票觀之跟之,可是公路電影能否產生共鳴的大事。
高淳,一個無姿色無特長無性格無輪廓,內心說的話比嘴上說的還少的男子,除了他那幾首爛詩外,有甚麼理由讓觀眾跟隨?
加以先以心死姿態入鏡的安陸,倆人相處看得我頻頻想刷手機,整部片第一個小時的節奏只能以屍積餘氣摹之。
楊超/安淳對於長江文學與現代文學鏈結的美學理解是對的嗎?
恐怕也不是。
首先,除了恰好生在中國,有漢族血統,寫著同樣叫詩的文學外,高淳真的有真切理解古典詩,也帶領觀眾一起理解的資格嗎?
恐怕沒有。
應該說,現代詩真的能稱為古典文學的某種移轉嗎?
在清末持續開端的,詩語文學「橫的移植」(取經西學)與「縱的繼承」(繼承中學)的倆個極端,僅是時間與空間上的單純累積嗎?
這個寫著拙劣現代詩句的中年詩人,只因他想要而且剛好得到無名巫書的門票,就能肩負全觀眾甚至全中國的責任,成為對古典文學淵流大河的正統旁觀者,比手畫腳,甚至與之交溝嗎?
只怕不行。
高淳的繼承祖業隱隱透漏長江之於他們家族有如母親,然而他對長江文學的態度,卻比船上小夥子買春的對象差不多疏離,高淳之於他所想像的古典(安陸)間的關係並非古典的旁觀者,更讓入侵者,猶之那些強行打破視覺敘事的詩卡,每次都天降銀幕焦點,與長江的萬年景觀難以天成更搭嘎。
其次,即便現代詩人論續古典中國有著我不清楚的正當性(畢竟這是個大陸詩派的故事,我熟悉的臺灣文壇是另一套),《长江图》本身是部電影,以電影旁觀文學的旁觀性,本身就是一種接近後現代(安陸在上海一景所否定者)的出發。
攝影作為世上誕生最晚、最接近西洋科學(攝影機與底片)的藝術品種,即便拍/描敘的對象一致是地理的長江,它仰賴視覺的敘事系統與文字敘述的敘事系統本身就帶有一種需要解碼的旁觀作用,而非單純拍攝就能視之繼承,尤其有劇本的虛構故事更是如此。
在Wim Wenders執導的公路名片《愛麗絲夢遊都市》(Alice in den Städten,1974)裏出現過一道設計:男主角Winter在旅行途中一路拍照,觀眾卻從未見到他所拍的照片是甚麼模樣。
WIinter相信照片可以保留住現實生活,也成為他曾活過也拍過的證明;直到電影末尾,他與旅伴愛麗絲循著祖母宅邸的照片跨越荷蘭,驚覺宅邸裏住的是陌生人,才理解到照片永恆是無稽之談,因為照片僅有空間沒有時間,他一路隨筆的文字筆記反而更接近他要的現實。
但只有文字嗎?
電影也是。
鏡頭不拍到Winter的照片,是從影像形式上就否定了照相本身觀察現實的正當性,認為它們在具備時間也具備空間的攝影中僅是不足「觀」之的缺陷,觀眾只需眼見銀幕,便該也應理解這趟公路旅的一切;主角名Winter在德語中與導演Wenders同名,更無疑是進一步以平行世界的後設強化這種否定。
《长江图》卻對這種電影形式與文字形式間轉換的問題視若無睹。
楊超在接受《深焦》訪談時說道:「詩是一種不該輕薄的美學,詩是漢語的一種高級狀態。
」這話不錯,然而,既然詩是如此在語言上凝鍊的美學,又該如何轉碼為另一種狀態--影像與錄像的美學?
他沒有提,或著根本想不到。
「我拍的是長江,自然就是講長江的一切哩,怎麼不算長江文學了呢?
」這或許才是他的真義,認為錄像本身便是可以輕易說服觀眾的前提;但,當然不是如此。
這反倒是把自己也把故事逼到絕境,讓企圖博覽整個近代文學史的立意,成了僅以物理上的景觀與張張拙劣現代詩卡去以管窺天的狹隘窘態。
以管窺天,上不接下,沒正當性--這就是《长江图》揚名國外,卻終難取悅它真正主旨的受眾:華人與華文學愛好者的主因。
當然啦,必然有影迷會說:這種粗糙與拙劣也是設計詩意的一環,是「自己替自己送葬」。
高淳寫的爛詩頻頻出鏡、結尾在四川的枯萎苦景,都是在替己身挖墓碑,顯示當代詩確實不如古典詩,劣者確實不如古人,是以進為退的藝術展現。
但,有嗎?
這部電影感受得到這種足夠的謙卑嗎?
再說,平心而論,這樣一些爛詩、這樣一座墓碑,送去柏林影展,以中國景觀與民族文學為號召,在結局暗暗把自己接上中國千年藝術傳統的尾巴,作一個讀者,能感受到此舉除了吃豆腐外的其他意圖嗎?
即便長江文學的生命力著實枯萎了,又淪得到《长江图》這樣的貨色用電影來代言嗎?
我是不行啦。
或許,《长江图》帶給觀眾的最大收穫,便是以柏林影展獎主之姿暴露出當代某些華人創作「自以為是危機」的危機--絲毫不顧自己除了血緣或地緣外有何資格,就硬生生把中國古典文化的斷層無端當成自己的使命,說自己續之承之,然後把自己缺乏自覺又糟糕透頂的二流三流下九流的文本使勁兒黏上中國文學史的系譜,就拿去投獎項投國外了。
假使這些人真有自知,發現這種作為其實是在墓碑上立墓碑,用皇城瓦續糟糠的話,或許還能以解嘲視之;可惜不然,他們的心智除了成名,其他都是空的,比古典文學的枯萎更為枯竭。
套一句豆瓣友鄰恶魔的步调對《长江图》的精準結語,這些人在作品裡竭力高喊的心聲只有一種--「快來解讀我吧,快啊!
」唉。
一九八九年冬天,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笑容---宜宾,三码头当影片行至结尾,幽幽地出现这行字时,笔者忽然明白了《长江图》讲述了一个怎样的故事。
诚然,如杨超导演所讲,单纯地把《长江图》理解为影像诗是肤浅而片面的,把安陆想当然地作为长江的喻体也是不负责任的。
当这句话出现在长江之源时,我明白在这长江之源,在楚玛尔河的戈壁荒原才是故事的开始,两个生命体,男人和女人,由此沿着那浑天江水走向了各自万劫不复的深渊。
影片高度风格化、抽象化和哲学化。
杨导在访谈时谈到,这个故事在他的心里怀揣了近十个年头,寄托了他郁结已久的困惑和哀愁。
我们会看到影片中的两条轨迹极为精密,彼此共轭,因此我们也有理由相信导演手中的剧本应是更为的具象和精彩。
猜想杨导数次采风江上,不是不能拮取一个水边的辛酸往事,讲述地精巧又优美,就如同前日的《路边野餐》。
然而,我想任何人在这长江之上,面对逝者如斯,都是会失语的。
也许他眼前的这条饱受着创伤的大河、那两岸簇拥如蝼蚁迁徙如候鸟的流民,带给他的困惑实在太大,一切都促使他企图用更为广阔的精神喻体来完成寓言,以试图在风中抚触那早已魂飞魄散、满目疮痍的精神家园。
对周遭的怀疑与厌恶、在长河面前的迷惘以及对命运的叩问,早就随着冬日的雨雪,在多年以前的破舱之内,悄悄地钻进了他的关节,而这种疼痛将伴随他的一生。
《长江图》是高淳父亲与女人安陆之间的故事,也是高淳自己的故事。
它早已超越了爱情故事的维度,这是一个人从纯真的高原走向世俗,泥沙俱下以致无以立锥的幻灭之路,同时逆向着一个人找寻自己精神源头,存在根本的受难之旅。
死亡的气息从影片伊始便笼罩开来,在长江的入海口,那个带着殉葬者宿命的黑鱼伴随着子一代的高淳开始的洄游。
一.情欲的潮汐无所事事的男人高淳,在江阴的码头第一次目睹了安陆裸露的肩胛骨,从而发散的情欲便填满了空旷的身心。
从上海港的码头村落与安陆第一次缠绵,直至宜宾的三码头与安陆分道扬镳,这一路高淳与安陆不断地重逢与背离,找寻与逃亡。
情欲的潮汐在高淳的内心从未息止,涨潮时他如猎豹般追捕,退潮时如逃兵般离开。
与此同时,安陆的生命层层的蜕茧,越发地年轻,而高淳在一次次的情爱后彻底陷入虚无。
安陆一路鬼魅随行。
怀揣着偶然获得的长江图,高淳不断地上岸下水,不断地喘息与自我放逐。
在南京的小舟,高淳目睹了企图溺亡的女子,第一次感到失去的疼痛;在荻港的万寿塔,在如是我闻的回响中,陷入了信仰的荒芜;在和悦洲,高淳以露水情人的身份插入安陆的生活,无情地离开,导致了安陆丈夫的死亡;在安庆,高淳目睹了安陆丈夫的葬礼。
随着货船风雨前行,长江图上的谶语不断地击打着高淳的灵魂,最终在三峡,高淳的精神世界彻底的崩塌,那最后一根稻草随着黑鱼在黑夜的风雨就这样无声的消散了。
这些明灭的诗句与《路边野餐》中的语句意义并不相同,《路边野餐》中的诗句恰当得营造了影片的诗意氛围,而在《长江图》中,这些诗句则作为叙事的注脚,作为高淳父子的内心独白,层层剥皮,袒露了二人逐步垮塌的精神世界。
这本诗集毫无疑问来自高淳的父亲,他是高淳的父亲三十年前从高原走下,对周遭和人群失去认同以致诀别的自白。
在丰都鬼城,高父写到:“要么丑陋,要么软弱,要么虚伪,没有神灵让人信服”,在鄂州的观音阁,高父宣告了自我的独立:“两岸的城市都已背信弃义,我不会上岸,加入他们的万家灯火”,在江阴黄田港,高父最终选择了沉默:“新船上水七千公里,发动机不停咳嗽,我压低声音穿过温暖的县城,怕人听出心中怨恨”。
当高淳逆向来到三峡门,在三峡的底部被缓缓地托起,面对着近似未来科幻的高耸闸门,早已幻灭的高淳,眼角清泪划过。
这是生命再次被唤醒的颤动。
而后在巫峡再次看到峭壁山林间奔跑的安陆,高淳不住的呼喊,直到疲惫地睡去,而巨大的白鳍豚,这长江之子,在他的身下缓缓划过。
赛林格曾在《为埃斯米而作》的结尾写道:“只要一个人真正有了睡意,埃斯米啊,那么总有希望,能重新成为一个--一个身心健康如初的人。
”在宜宾的林岩间,高淳回到了与安陆的初识,纯粹而美好,这是高淳与安陆的最后一面。
最终疲惫的高淳独自走向了青藏高原,在长江之源的楚玛尔河,见到了安陆和母亲的坟墓,与父亲沿江而下的旅程完成闭合。
二.无立足境,方是干净许多观众在初次观影时,没有弄懂安陆的路。
最明确的暗示在于安陆与丈夫的婚姻的倒叙。
故事的顺序结构或许是这样的(地点可能有误):安陆与高父一同从高原而下,开始了出走伊甸园的旅程。
在宜宾二人相识,在三峡淹没区安陆消失,直至流落观音阁。
在“海潮至此回”的彭泽,安陆开始修行,邂逅丈夫。
在和悦洲的荒村,安陆出轨高父导致丈夫死亡,由此开始了赎罪之路。
“要么丑陋,要么软弱,要么虚伪,没有神灵让人信服,所以需要一个女性”,安陆作为一个女人出现,最后定格的形象是少女。
这象征着人类最烂漫而美好的情愫,而辛芷蕾嘴唇弧线也像极了观音,洋溢着些许普度的圣光。
她沿江而下,在巴东,巫山等广袤的淹没区身影不在,我们无从知晓她的生活,但风雨暗示我们寒冬已然来临。
当安陆在彭泽再次出现,我们看到她面如土灰,光芒不再。
出轨导致丈夫死亡后,原本修行的她意志大乱,在万寿塔底近乎发狂地追问:“活着是一种罪么?
”这是一次自问,罪使人备受煎熬。
高淳回溯的二十天,即是安陆由纯真而下坠的二十年,这也长江沿岸女性的二十年,一个古老国度的二十年。
《三峡好人》中的麻幺妹、《巫山云雨》中的陈青和《长江图》中的安陆,这三位女性形象,她们在生存与情爱的河岸边,无立锥境。
安陆求死不得,中年以妓的形象再次出现在黄田港的码头,似乎她已经麻木于用这种方式过活了。
在摇晃的小舟中,在男人的身下,安陆一次次地献出自己的身体,毫无波澜。
也许只有这种方式,她才能与自己和解,不再憎恨自己,直到她认为罪孽已经偿清,回到母亲的怀抱。
安陆的轨迹是一条泥沙俱下,走向死亡的曲线,具有永恒的象征和悲剧意义。
我们可以看到人在出走自我精神家园之后所面临的道德和生存困境。
杨超导演借安陆的形象为我们构建了人类返回童年的历程,这个过程以供我们审视自身,回望来路。
海子先生曾在《南方》一文中有相似的构想,故事的开篇语结尾是这样的:我81岁那年得到了一份家乡的地图,那里有断断续续的曲线,指向天空和大地,又似乎形成一个闭合的圆圈.......母亲坐在门口纺线,我走向她,身体越来越小,我长到三岁,抬头望门,马儿早已不见。
三.流民图与心灵史影片中的行船无一不是破败不堪,艰难航行。
船作为一高度符号化的意象,象征着两岸无数漂泊的家。
同时,高淳船上的三人也指代男人的青年、中年与暮年。
青年早已垮掉,做着龌龊的生意;中年笼罩在父辈的阴影下,聊以度日;老年则终日潦倒。
最终青年在意外中死亡,老年在死前找寻良心的最后一点安慰,徒余空空的中年,寸步难行。
随着镜头,我们也掠过沿江两岸,荒村人已走空,只剩怪树横生,屋宇斑驳残破,而淹没区人们被迫失掉故乡,迁徙他处生活。
导演在结尾剪进了一段长江的记录影像,面对这些风浪中的船工和纤夫,笔者近乎语噎。
就是这匍匐的姿态,构成了长江两岸千百年来的流民图,也正是这喧腾不废的江水,书写着血与泪的心灵史。
所谓“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在这些影像面前,一下子就懂了。
在国产影片整体式微于三大电影节的当下,李屏宾先生为《长江图》赢得了宝贵的最佳艺术贡献银熊奖。
在李先生的明灭的镜头下,笔者深深地为江河的悲壮气质所震撼,再次领悟到了人类的局限与狭小。
《长江图》是一部极其自省的影片,它浓郁的艺术气息令人沉醉,因此也显得弥足的珍贵。
那些沿岸城镇的名字足以令人陷入历史的沉思。
这些名字楔入长江两岸的同时,也早已刻入游民的血管,我们倾吐着这些名字,就像念着自己的来路。
影片的最后回到长江之源,男人完成自我的回溯,守在女人和母亲的墓碑旁,一种近乎于宗教的仪式感在此集结,长江图的意义也被呈现:在这浑天江水之间,走出家园的人群迟早会经历这场回溯,哪怕是生命的代价。
我厌恶人们在大河上山谷中拉长嗓音呼喊庆祝自己的存在我厌恶生命的礼赞悲伤高于快乐纯净高于生活——上海 吴淞 国产电影中有关长江的电影不多,章明的《巫山云雨》和贾樟柯的《三峡好人》都和三峡有关,侧重的是表达人与社会的关系。
像长江这样一条在中国社会和历史中占据重要地位、甚至成为民族图腾之一的河流,如果在电影中没有一席之地,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庆幸今年有了《长江图》。
经过《路边野餐》洗礼,观众对艺术片的态度变得更加开放,不能说多喜欢艺术片,而是心态放轻松了:艺术片也不是洪水猛兽,也不至于看得昏昏欲睡,多少能领会到电影之美。
《长江图》的上映,继续了国产艺术片在普通观众群体中的放映探险,不同于《路边野餐》的是,这次的探险或许更加剑走偏锋。
因为《长江图》是在刻意而精心雕琢地为观众设置障碍,简单来说,它在故意和观众“过不去”,这可能会冒犯一些秉持“电影就是个开心消遣”观点的观众,因为《长江图》可娱乐不了你,只会让你如堕云雾,一步一重天。
本片的英文名字“Crosscurrent”,本意是横流、逆流而上之意,而作为电影,在当今电影浪潮的冲击下,大有逆流而上,挑战观众的意味,而拍摄过程,更是逆势而行,多次因为资金问题拍摄中断,八成以上的内容全胶片拍摄,加上本片的题材与气质,让这部电影与当下显得格格不入。
就像是在微信电邮垄断的当下,给意中人手写一封毛笔纸信,不合时宜,却浪漫无比。
这种浪漫也是观众对这部电影最大的期待:物理层面上就是摄影,侯孝贤御用的摄影大师李屏宾掌镜,加上胶片拍摄,给这部电影近年来绝无仅有的画面质感。
柏林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银熊奖也奖励了这种逆世而行的勇气。
氤氲缥缈的长江也只有在胶片的颗粒效果中才能透出深具历史意味的美感。
观众最期待的就是在大银幕上沉浸在这种画面美之中,如痴如醉。
但摄影之美并不是这部电影最有价值的部分,多少自然人文纪录片的画面也登峰造极,但并没有电影感——因为画面与剧情、与影片主题、精神基调是无关的,或者是缺乏诉求的。
对于《长江图》来说,只有搭配故事文本,这种胶片摄影的画面美才有意义,不至于虚幻到漂泊无根。
挑战就在于这一点:《长江图》的故事文本充满了多层隐喻和指射,故事文本既包括高淳船长溯游而上的基本故事线,还包括那本未知作者的诗集(注意,这本诗集的创作时间是1989年,此中大有意味,可以后台交流),以及一些传说故事。
复杂的故事还有多条时间线,不仅有高淳的这条现实主义时间线,还有女主角安陆的逆时间线,高淳溯游而上的过程,是安陆“返老还童”的过程。
诗集的创作时空、高淳的时空、安陆的时空、长江传说的时空,这些交织缠绕在一起,共同完成了魔幻长江的叙事实验。
估计不少观众会抱怨:怎么艺术片老玩儿时间诡计,就不能老老实实按照现实时间逻辑讲一个故事吗?
——这并不难,但之所以这么处理并不是故弄玄虚,是为了隐藏。
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可以理解为历史的创伤。
刚才提及的多层时空,每一个时空都有巨大的创伤,可能是关于家国政治的,可能是关于儿女之情的,可能是关于自然与地理的(三峡大坝的建立,三峡库区居民搬迁的血泪史)。
有趣的是,隐藏这些创伤,正是为了表露这些创伤,隐藏只是伎俩,是艺术手段。
直接告诉观众,那太容易了,反复琢磨,深入体会,走进电影真正表达的主题,如梦方醒,这才是艺术电影刻骨铭心的一点。
电影中出现的多首诗歌,正是表露这些“隐藏”的钥匙,《长江图》中诗歌的出现并不是以旁白形式,而是出现在画面中,成为影像的一部分,这些诗歌更偏重于哲思的类型,关于佛教、女性、人生命运的一些片断思考,高淳在荆州万寿塔中经历的“辩难”,与安陆在船头船尾的幻境中交接诗集的对话“我经历的,你不必再经历”,都和这些诗歌相映成辉。
新船上水七千公里发动机不停咳嗽我压低声音穿过温暖的县城怕人听出心中怨恨——江阴 黄田港 我厌恶坚硬立耸的信仰山清水秀的长江和所有确定无疑的爱情——荻港 万寿塔 我珍惜我灵魂的清澈我忠于我不爱的自己字里行间我只是无能在文字之外我参加了日常的邪恶增添了新的痛苦——彭泽 小孤山 两岸城市都已背信弃义我不会上岸加入他们的万家灯火——鄂州 观音阁 我诅咒我走过的路我读过的诗我献媚众人的表演我离开独行之道的那一刻软弱——宜昌 三游洞 要么丑陋 要么软弱 要么虚伪没有神灵让人信服所以期待一个女性——丰都 鬼城 你是即生了证的旗帜你是对峙黑暗的铠甲——江安 涩岗 总有一天我们会穿越船的渡口都会变新一九八九年冬天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笑容——宜宾 三码头 剧情解析高淳(秦昊饰)因为在大城市混不下去,所以回到老家继承了父亲 的货船,成为了广德船长。
父亲去世后,他开船从上海出发逆长江而上。
在行驶途中,高淳逐渐发现在不同码头上岸时都会遇到同一个女人安陆(辛芷蕾饰)。
这个神秘女人引起了高淳的关注,在逐渐迷上安陆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不仅是逆着长江航行,更是逆着时间前行,探索这个女人和他自己的过去,以及长江的过去。
从剧情简介上来看,无非是秦昊饰演的青年船长高淳,开着货轮沿江而上,沿途不断遇到同一个女人,最终到达目的地的过程。
但是故事在电影中却不是简单的线性叙事,反而是打乱时空,让记忆和现实两条线共同发展,最终成功把观众带入云雾之中。
电影两条主线,一条我们称之为船长高淳沿江逆流而上的过程,是随着电影而发展的正叙;另一条我们称之为女主角安陆的一生经历,主要通过高淳的记忆来展示,是倒叙。
若是看得仔细,很明显就能发现电影中的女主角安陆不断的出现,行为诡异,前后不一,甚至一次比一次更年轻。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在高淳沿江而上的过程中,他其实并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女人,这些所有的女人都只是高淳记忆中安陆的化身而已。
简而言之,在电影的现实里真正存在的只有高淳一个人,而安陆只是作为他的记忆存在的,而这一些记忆从长江尾直到长江头,一直都存在,被高淳的这次逆流而上的旅程串成了安陆真正的一生。
理解了这前提之后,对于电影中的大量因为支离破碎而显得莫名其妙的情节就不会感到疑惑了,甚至能够慢慢地捋顺整个故事了。
首先,故事从上海开始。
高淳在上海港散步,第一个关于安陆的记忆出现,安陆是一个接客的妓女。
接着货船停在在江阴,第二个关于安陆的记忆出现,高淳与身为妓女的安陆做爱聊天。
南京。
高淳在江边芦苇丛中散步,第三个记忆,安陆试图投江自杀,而高淳奋不顾身地救下了她。
荻港。
高淳缓步登塔,却听到塔尖一直有僧人与女人对话的声音传来,却不见人影。
第四个记忆,安陆曾流浪直荻港附近,并与僧人辩驳,为自己的罪恶祈祷忏悔。
安庆。
最直接也是最重要的的一段记忆。
高淳与安陆曾在此偷情,做爱、做饭、偷菜、散步,相处许久,生活平淡美好。
高淳希望就此留下,但终究还是走了。
可是安陆的丈夫(王宏伟饰)发现了这一切,割腕自杀身亡。
彭泽。
高淳随意游走,又一段关于安陆在此地的记忆。
安陆曾作为尼姑在此修行,遇到前来给师太送过冬棉被的王宏伟,并与之结婚。
关于彭泽和安庆的这前后两段非常有力地证明了关于安陆一生的记忆是以倒叙了展示的。
正叙理当是,安陆先在彭泽遇到王宏伟,与之结婚,然后在安庆与高淳偷情,造成王宏伟的自杀。
鄂州。
安陆湿漉漉地游到江中观音阁,苦读经书,望着江上逆流而上的高淳的货船。
接着货船穿过三峡一段,高淳在江边小镇游走,关于安陆的记忆却始终没有出现。
其中有一段高淳参观某个景点时,导游在旁介绍说,此地为原景再造,整座城市都被淹没在三峡水库之下,所有居民全体搬迁。
非常明显地暗示了,此地没有安陆的记忆是因为这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地方了。
三峡过后,高淳独自开着货船继续前进,安陆的记忆再次出现,出现在山岗上、江中、货轮上。
电影以一种极其诗话的形式表现出,曾经高淳与安陆在此地有过争吵和和解,最终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最后,高淳拖着受伤的身体到达了长江的源头,此地埋葬着安陆的母亲,边上题字为:安陆永远和你在一起。
出现这一行字的镜头是从下而上,倒叙地展现出这行字,又一次非常明显地暗示整个故事的倒叙性。
所以回到最开始说的两条主线,其一高淳的故事情节非常简单,沿江而上运一批货,却因为他对安陆的记忆而造成许多无谓的麻烦,最终没有完成任务,被人买凶捅伤。
至于,这一过程的各种麻烦,以及货物具体是什么也同样是个谜题,值得再考虑考虑。
其二则是安陆的故事,其实也非常简单,只不过倒叙的方式让它看起来复杂而已。
故事正叙该是如此:安陆在长江源头安葬了自己的母亲,沿江而下遇到了高淳成为恋人(或者可能原来就是恋人),在三峡附近产生争吵并离开彼此;安陆去道观修行,与王宏伟结婚;婚后却再一次与高淳偷情,造成丈夫自杀;安陆为之忏悔,试图自杀,最终成为妓女。
故事的情节大概就是这样了,前提就是前文所说的,两条主线,一条倒叙,一条正叙,明白这一点,看懂这部电影就不再是难题了。
隐喻分析1. 故事到底是什么?
故事通过时空拼凑,形成了一个魔幻现实主义风格浓郁的电影,最终呈现出来的是一个时空错位的魔幻爱情故事。
老船长的儿子高淳(秦昊)在父亲过世后,在船上捡到一本诗集。
他沿着长江逆流而上送货时,发现诗集里出现的地名都是长江沿岸的城市。
而在这些地方总是会出现一个叫“安陆”的神秘女人(辛芷蕾),她的相貌和气质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
高淳会上岸与她做爱,对她怀有好奇,当他察觉这一切的不对劲,他已开始痴迷地追寻她的踪迹……最后他与年轻的安陆相遇,如同顿悟一般。
安陆和高淳在很久以前就认识,高淳随父亲出航,途中与安陆相识,二人相爱,高淳在船上沿途经过的每个地方都写下诗歌,最后到了宜宾三码头时,写下了第一首诗,时间是1989年,一个政治隐喻极强的年份,也是多数导演都会在这里做文章的年份。
二人分开时,高淳把自己的诗集送给了安陆,在电影里其实隐喻过的,在高淳抛锚的三峡水道上,看到了安陆在广德039号的前方一条船上,安陆高声朗读长江图里的诗集,这时,高淳看到了那条船上年轻的自己对安陆开玩笑说不要糟蹋我的诗。
2. 高淳为什么要撕掉那本诗集?
这里是电影的高潮,也是情感表达最为浓重的一场戏。
导演说能正确回答出这个问题,基本上就看懂了整个故事。
高淳撕掉诗集前是这样对安陆说的:“你不需要诗歌,你不必再经历我所经历过的一切。
”这句话是很感人的,他以为毁掉了诗集就能够拯救安陆。
让她不开始痛苦地修行,不陷入怀疑自身有罪的困境,不沦为岸边一袋土豆就卖身的妓女。
也能把这句话当做是高淳说给自己听的。
他浑浑噩噩一无所成至今,那个质疑一切写着厌世诗的文艺青年,也早被抛在脑后。
在宜宾的二码头,第一次遇见安陆的地方,他又拿起了笔……3. 安陆到底是人还是鬼?
安陆身上有太多暗喻,她可以是佛是水鬼是河神,是长江,是高淳爱过的每一个女人……我们就先把当作一个人,才好讲导演所谓的“闭环故事”。
她这条线是逆向叙事的,她的结局和关于她的答案在一开始就给出了,事先不知道的话,就非常容易忽视。
安陆有提到过自己的身世,父亲为了修行抛妻弃女。
她从长江的源头逃出来,想要重走父亲顺长江而下的修行之路。
在路上她遇见了高淳,上了他家的船。
高淳给了她自己的诗集,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用诗写下自己的心境,所以,带着高淳的诗集,安陆走遍了高淳曾经走过的土地。
两人分开后安陆沿江流浪,停在滕州的观音阁修行,在这里遇见了她后来的丈夫(王宏伟)。
安陆和逆流而上送货的高淳再次相遇,两人相恋。
安陆为了他放弃修行,没想到却被他抛下,所以才有她在江边骂他“没用,我为了你放弃修行,你却不敢见我”这一幕。
“你以为你能躲得了我吗?
这是我的长江。
”安陆后来结婚,又出轨高淳,被她丈夫发现。
她的丈夫因此自杀,她更加觉得自己身上罪重,于是,她到了荻港的万寿塔和主持辩难,问到了自己的罪,问到了什么是信仰,有趣的是,和尚用佛家的禅机告诉他,罪责不是她的错,但她说,人一生下来就有罪,我们可以细想,安陆的观点,其实是西方的基督教义,人生来是有罪的,原罪和救赎是西方的两大意识。
后来,为了赎罪,她想跳江自杀却没成功。
最后她做了妓女,在江边卖身,第一个客人……还是高淳。
4. 安陆最后修行的状态?
安陆最后做了妓女是彻底地堕落吗?
不是,她是经历了一切彻底地顿悟。
卖淫也是一种修行,这是宗教的逻辑,宗教中,有一种说法叫“圣妓”,女性要打开释放自己的身体,追求一种超脱与自由。
第一次的时候,高淳问安陆:“一定有很多人爱你吧。
”她回答的是——“我也爱很多人。
”这就有一种神爱世人的状态了。
电影最后是几个神佛的剪影,最后定格在安陆的背影,暗示再明显不过。
冯梦龙《喻世名言》里记载着一个故事:"观音大士见尘世欲根深重,于是化身美色女,投身妓馆,一般接客。
境内男子见其绝色,尽皆倾倒,乃与之交合,交后则欲心顿消,欲根淡断。
一年后死,众男子合力葬其尸。
有名胡僧过境见其墓,大礼膜拜,众人说他错拜了娼妓坟墓,胡僧就说这娼妓是观世音化身,以彼大法力,来度世间淫人。
众人不信,挖土破棺,只见骨节联络,交锁不断,色如黄金。
正是黄金锁骨菩萨。
"安陆是否就是那个黄金锁骨菩萨?
安陆觉得自己是有罪的,存在这个世界便是占有它的资源,所以才以苦难修行。
这不是高淳一本诗集所影响的,无论有没有诗集有没有遇见高淳,她都会修行,她的人生注定要偏执地追寻答案。
也曾有同伴,一起去拜佛的女生,开着心仪对象的玩笑。
导演说她是美的,因为这份美所以伤害了同伴,因此安陆才觉得自己亏欠世界,占用资源。
多半是对方心仪的对象喜欢上了她,不过这些都被删减了。
在万寿塔,她和和尚辩难那里,才知她心中的困惑。
这时她似乎疯魔的状态,质疑宗教信仰,和尚被她逼问的答不上话。
其实她所质问的,在她心里都已有了答案。
从上游到下游,安陆与高淳初遇,相恋,然后分手,去修行,在丈夫眼底出轨,跪在佛前忏悔,与僧人问道,争论人生的意义。
她说活着是罪,活着就总要想着怎么活得更好,去跟别人抢,跟别人争。
最后,她选择牺牲自己,做一名妓女,去"爱很多人"。
安陆看似变了,实际却没变,从清纯到放荡,她始终是个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近乎于神。
或许安陆就是长江本身,千万年来只是静静流淌,在宜宾之前的上游,是纯洁的长江:两岸的青山下,是扎着两个小辫的安陆在和高淳读诗。
到了中游,是迷失的长江:高淳用钢笔在地图上狠狠划出一道三峡大坝,穿透了纸背。
在云阳,在巫山,在巴东,在秭归。
高淳都打下一个问号,安陆在这里消失了。
她随着三峡大坝建好后淹没的小城一起消失了。
在云阳被迁移后的张飞庙,高淳茫然地听着导游广播里机械的讲解,怅然若失。
到了下游,是神性的长江:在南京在上海,她每天接待无数客船,任凭千帆百舸在她身上淌过,她也只是默默流,于是人们习以为常,再没有人记得母亲河。
卖鱼人和买鱼人彼此拥抱,或许还会有一个年老的船工爱着长江,放走了大鱼。
或许还会有一个男人记得那个衣衫褴褛的妓女安陆,在她死后挖开墓穴,发现她的原身,竟是一具光灿灿的黄金锁骨菩萨。
5.鱼江边的习俗,长者过世需要抓一条黑鱼养着,不投喂食物等到黑鱼自然死亡,长者的灵魂就彻底安息了。
(这是导演编的)高淳的父亲死后,他就抓了一条黑鱼随船养着。
因为不吉利,招来船工武胜的不满,老船工祥叔也说“你爸的鬼魂在船上”。
武胜和高淳争执,想放掉黑鱼。
结果失足落江,这时船的发动机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发动,武胜被螺旋桨绞死。
第二天,高淳发现黑鱼也消失了。
然后祥叔放掉他们非法运输的白鱼(白鳍豚),自己也消失了。
他留给高淳的纸条上还有一句话:“这条江有了鱼,就活了。
”不知道为什么台词和字幕没出来。
白鱼第一次出现是在宜昌,高淳拉不动锚被困住,它帮助了他。
这也算神迹的显现,紧接着高淳就看见年轻的自己和安陆,两个时空交汇。
鱼在佛家看来,象征着脱劫和生机,黑鱼和白鱼在片中的出现,其实细细想来,黑白双鱼,难道不是中国传统的太极八卦吗?
6.和悦洲传说在和悦洲,安陆告诉高淳一个传说,说是古代巴蜀富商夜宿和悦洲,遇到了一个貌美的女子,晚上和女子结合,第二日,富商发现自己变成了女儿身,而女子变成了男儿身,女子离去,富商独自留下,等候着下一个前来的人。
这个故事,其实暗含的就是告诉高淳,此时的安陆并不是真实。
女子和富商身体互换,但是灵魂还在,女子带着富商的肉身继续修行,而其实,这里已经告诉了大家,安陆其实是在过着高淳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而高淳,也在安陆曾经的行迹中得到修行。
7.长江源头的秘密高淳一人去了楚玛尔河,在长江的源头,看到了安陆的母亲的墓,墓旁是一个老人在守着。
有人说安陆与母亲合葬在了一起。
我觉得有道理,高淳抚摸墓碑上的“安陆”二字,被一旁的阿公喝止。
老人一身西藏喇嘛的打扮,一脸沧桑,独自一人守着母女俩的墓。
在铜陵,安陆说她的父亲一意修行,抛弃了母亲河自己。
那么这个老人,应该就是安陆的父亲。
之前高淳与安陆那么多次时空交错地相逢,没想到起点就是安陆人生的终点;在长江源头终于与她处于同一时空,可惜伊人已逝。
至此,我所能看得出来的意向和隐喻已经找到,其他的以我的水平还达不到。
导演说诗是电影中时空的线索。
船将至宜宾,高淳眼前出现了安陆的幻觉。
安陆读起了作于起点上海的一首诗。
“我厌恶人们在大河上山谷中拉长嗓音呼喊庆祝自己的存在 我厌恶生命的礼赞 悲伤高于快乐 纯净高于生活……”这首诗说明了很多。
后文大意说,诗集是“仇恨与爱情的证明而不是业力的一环”、“当眼睛微微湿润 便得心安”。
然后高淳对安陆的幻影说“你不必再经历一遍我所经历的一切”,随即将诗集撕碎,任其飞散。
我以为,此时的高淳已经经历了安陆所经历的一切,目睹了她的一生,她的选择,她的答案,只希望自己的纠结不再牵绊她。
除此之外,高淳年少时孤傲清高,然而人到中年丧失诗意情怀,事业上也一无所成。
在旅途里与安陆的不断相逢中,他也在不断思考。
虽然年轻时的诗放到这次航行简直是“神预言”,但年少时的他只会写诗,徒有一腔愤懑;而现在的高淳获得了“心安”,放下了意气与矛盾。
他不再需要诗集来提醒自己了,他不会忘记年轻的邂逅,也不会面对现实束手无策了。
在彭泽有这样一首诗,“在字里行间我只是无能 在文字之外我加入了日常的邪恶增添了新的痛苦”。
有人分析,作为男性,高淳只是靠写诗问道求索,而作为女性的安陆,反而敢于用身体和青春去寻找答案。
从这一点来看,男性显得“软弱”,以及高淳安陆二人的不同。
三峡工程,居民大规模迁徙至新城,古址不再,传说回荡。
特别是片尾人们在长江打鱼游泳的老录像,探讨了现代化对人民生活及长江本身的影响。
安陆在万寿塔中问佛。
“信仰不需要神迹。
信仰本身就是一个神迹,人类的勇敢和尊严!
信仰是对无常和不确定性的无条件接受。
罪是冷漠。
”这段话反映了安陆偏执和性格和刨根问底的价值观,也蕴含了影片对信仰的思考。
这里也有一首诗。
“我厌恶硬挺高耸的信仰山清水秀的长江 和所有确定无疑的爱情”。
不过,能否看懂并不是评价一部电影的标准。
作品一旦完成,解释权就不在创作者了。
尽管杨超有自己的表达内容,但从目前对该片五花八门的解读看,这部片的晦涩也许能发散出更丰富的主题。
诗歌之于电影,恰如钢琴之于交响乐,留白之于国画。
一言以蔽之,电影是包容的,是和蔼的,是博大的,他可以接受任何一种艺术门类的交合。
有《音乐之声》这样以音乐入画的音乐电影,有《悲惨世界》这样以歌剧演绎的歌剧电影,当然,你不能否认的是,也要有诸如《路边野餐》、《长江图》一样的诗性电影。
很多人说,诗歌简洁却不明了,晦涩且难懂,所以,诗歌是小众,诗歌是孤芳自赏,诗歌是闭门造车。
当诗歌与电影结合,产生的效果是,诗歌读不懂,电影看不懂。
但是,你会因为读不懂诗而拒绝它吗?
有些朋友会说,电影就是一门大众艺术,是给大众看的,看不懂的就不是好电影。
电影艺术中,艺术欣赏的心理同样具有保守性和变异性。
保守性体现在,观众看电影时,依旧以固有的思维方式和审美趣味来进行品评艺术作品,比如,看惯了好莱坞电影的观众看艺术电影会非常痛苦,原因是好莱坞后现代主义的艺术作品具有剧情简单易懂、视觉审美体验、台词呈现通俗化,所以,养成了看电影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考虑主题的观影习惯,此类观众对于电影,仅仅是从中渴望获得娱乐快感。
变异性体现在艺术作品在被冷落多年以后,随着受众的欣赏水平、审美趣味、个人阅历、社会环境的改变,逐渐理解了作品所深层次的含义,意识到作品的艺术价值,诸如贝多芬的作品《英雄交响曲》公演时,备受冷落,遭到多家报刊的批评,声称是“它是任意追求独创和怪诞的结果”“一部冗长难懂的作品”,但是,多年以后,《英雄交响曲》成为一部旷世之作。
而同样的,对于诸如《路边野餐》《长江图》这样的电影,很多人也是说烂片、追求独创忽略市场、眼高手低、刻意为之等,甚至是恶语相向,我们不能说这两部作品的艺术价值会和《英雄交响曲》一样高,但它一定是一部好作品,这是不容置疑的。
我个人认为我对所有的作品态度都是宽容的,但对于尤其是这样的作品是内心偏袒的,因为导演敢为之,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尤其是在国内市场环境下。
作品的创作具有客观性和主观性,而欣赏同样是主观性和客观性的统一,它来自于你的受教育水平、欣赏能力的高低、个人阅历的丰富与否、掌握知识是否广博。
如果你看不懂一部用心做的电影,那么,除了作品的主观性强,还来自于欣赏主体,也就是你个人的能力低,无法欣赏,所以,别急着去否定。
之前看到一个同学在朋友圈大肆批驳《路边野餐》,对作品大加贬斥,我之后就把他屏蔽了,原因无他,你吃惯了肯德基,注定你吃不了法式鹅肝的,下次遇到看不懂的作品,开骂之前先想想,你自己是否具有了欣赏它的气质、能力和水平。
有些朋友总会说,你去看话剧了,你去听交响乐了,你听得懂吗?
不好意思,至少我觉得,话剧、交响乐、艺术电影在我这里,比哪个明星的演唱会来得实在,至少,我的眼界是比你开阔的。
说到这里,之前很多人问我观影习惯,其实我的原则是,我只会去院线看艺术电影,因为大片不差我这些钱,艺术电影我会看,多少有我的心意,如今艺术电影所面临的窘境,已经不是一个方励和一部《百鸟朝凤》所能说得清的。
贾樟柯奔走呼吁,娄烨用禁影反抗,王小帅赔本赚吆喝,为的还是艺术院线的建立。
艺术电影自然有艺术电影的好处,而艺术电影注定不会消亡,因为,身为导演、演员、作家、画家、音乐家等等,他一定要有勇于创新、不断探索的精神。
其实今天所谈的《长江图》的价值高不高,能不能比得上《穆赫兰道》、《诗》,或者是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我们不好判断,但至少我们应该知道,秦昊至少可以抵得上一打吴亦凡了。
说起秦昊,我不得不说一下,《春风沉醉的夜晚》这部电影还是很不错,娄烨是一个导演界打不死的小强,拍一部禁一部,拍完《颐和园》,广电买一赠一,送给娄烨八年禁影优惠套餐。
真心希望,看到这篇文章的朋友,多支持一下国产艺术电影,毕竟,中国电影的艺术价值就靠他们撑着了。
柏林电影节上和朋友看完对视了一下,都不好意思先承认其实还蛮喜欢这个电影的,一方面怕显得自己太装逼了,以及确实有很多硬伤。
中途不止一次走神,觉得长江好长,跟电影一样长怎么又来了一站啊这什么诗啊看不懂啊三峡大坝开闸这么帅!
...等等。
旁边的外国妹子外国大叔也确实睡着了好几个。
但是毕竟我们不是外国人,中国风啊情怀啊这些词儿非常不想用,随便说几个意象吧: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或者说不定还听说过浮士德:Alles VergänglicheIst nur ein Gleichnis;Das Unzulängliche,Hier wird's Ereignis;Das Unbeschreibliche,Hier ist's getan;Das Ewig-WeiblicheZieht uns hinan.一切无常世界,无非是个比方;人生欠缺遗憾,由此得到补偿;无可名状境界,在此成为现实;跟随永恒女性,我等向上,向上。
抛却背诵并默写全文的一些怨念,能凭着留存一点印象在脑袋中展开一幅图景的话,那可能你会觉得这个影片还不错如果没有,可能会睡着。
虽然激情戏的时候中屡屡想起沈从文先生描写的水手文化,但终究影片要表达的是更禅思更宏大的立意...故而有一种值得原谅的冗长,碎片和莫名。
其实我不怎么愿意看需要调用脑细胞思考的影片,但还是很开心祖国能出这样一个片子,也很骄傲看到里面有西方人甚至港澳台同胞所不太能一目了然的优美层次。
我意思是毕竟那些睡着的同学,并不熟悉第五套人民币十元背面是什么...当然如果他们感兴趣,很愿意以此来聊聊中国。
不过既然很多德国人自己也没看过浮士德,也不必勉强。
望向尼罗河沿岸之前和现在的样子,望向亚马逊河一直以来的样子,再望向我们的这条长河,不辍时空,浩浩汤汤,“望向东海”,导演霸气。
最后,要是看的话,一定要去有好屏幕好音效的地方,自己电脑上估计两分钟不到就关了
典型的“作家"电影,法国人用来对世界宣传中国的作品,也就是说,外国通过这个电影介绍中国,可气的是我们自己还居然接受这种介绍方式。
对戛纳评选的”作家“电影归纳以下几点,该电影全中:一、题材上必须是人性、社会、情欲、宗教、政治或者历史,而不能是科幻、戏剧或恐怖片(但如果有戛纳肯定的作者拍,也被接受)二、表现内容必须是苦难、忧郁、死亡和失败,而不能说快乐、幸福、活着和成功。
三、艺术手法上必须有创新、独特、难解,而不能是传统、套路、易懂......当选片和评奖标准冲选”好电影“被换成选”作家电影“,再将”作家电影“概念拔高到评判一部电影优劣的唯一标准,进而有选片人、评奖人说了算,将平庸的作品送上”作家电影“宝座的大门就打开了,同时也有了将不不符合选片人须要的”好电影“排斥在外的合法借口。
法国鸡用一个戛纳电影节造就了一个话语系统,然后就像有人告诉他们这块石头是宝石,被话语系统圈住的人不会承认自己没看出“宝”之何在,他们往往会自省为什么没能一眼看见宝“”,或者圆滑一点说宝石未能一眼显现,是因为作者前一块“宝石”更璀璨。
人对一种权威的幻灭往往是因为它不公平,戛纳“比赛规则”和“裁判”合二为一,结果怎么可能公平?
面对这种不公平,我们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电影艺术评判权交个他人?
片子是在多伦多大学放的,当地的一个华语电影节。
片子放完,我肚子有点饿,坐在LOBBY的沙发上,寻思着去哪儿弄点吃的。
一知识分子模样的白人老太太突然凑上来和我聊。
她:小伙子这片子what do you think我:。。。
啊。。。
怎么讲。。。
江很宽,雾很重,船很真实,佛塔啊庙啊什么的挺古旧。。。
因为我老家就有一条河,,,河上每天都开过和这片子里一模一样的船。
所以我觉得这片子看的挺亲切的。
她:恩。。。
但是我想问的是,你情节可以帮我梳理一下吗,我是教film study的,我很想参透这片的symbolism... 因为我看不懂中文,我觉得可能在情节上有些遗漏。
我(流汗):情节?
我觉得,,,这个,,,,江很宽,雾很重,船很真实,佛塔啊庙啊什么的。。。。。。
她(打断我):我不明白那个女子是谁,那个女子代表着什么。
那个姑娘是男主的恋人吗?
开篇那鱼代表他的父亲,那后来船货是一条鱼又是什么意思。
我(极度尴尬的搓手):难不成,,,这女的,,,是男主他妈?
她(极度尴尬的微笑):看起来,,,你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我:是的。
我当风景片看的。
她(起身告辞):恩,you have a good night我: Yoo too.后来晚上去吃了烧腊,烧腊挺好吃。
我琢磨这片中的黑鱼要是片了做酸菜黑鱼应该滋味也不错,毕竟是江水里的猛角色。
说明:本文原发与“土逗公社”(原“破土”),感谢编辑刘昕亭的约稿。
同时,她帮助我修改了题目,增加了小标题。
这里所发既是她编辑过后的版本,特此致谢!
原文链接:http://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033033874319162杨超对长江的热情,据说始于三峡工程蓄水前夕一次“抢救性”旅行,而其野心经媒体转译,被描述为力图描绘一个“只能发生在长江”的故事。
如此一来,背负这条水域语焉不详地逆流行船就像是蓄谋已久的寻衅。
导演要不计成本地刻意为之,因为人们对长江的曲解或轻忽,他要安顿的,是附着在黑鱼肉体上的江山魂魄。
一、《长江图》的野心:重塑“长江”的风景语法借山或河的名义浇胸中块垒,在当代文艺生产的谱系中可追溯至“寻根”一代。
八十年代的短暂热潮,定做了制式统一的风景语法:在男性中心主义的视野中,大自然或是“父/兄”的粗粝或是“母/嫂”的慈悲,扮演着为文化复兴招魂的角色。
这种自我标榜的历史或文明自觉,随着八十年代的夭亡以及改革所带来的不知所措而迅速消散。
除却大而无当的风光片之外,长江这样的自然意象只能充当《巫山云雨》、《三峡好人》之类“伦理片”的道具:宽阔而无聊。
从主创的自白当中我们猜测,《长江图》至少有意修正此类美学观念,无论是动用李屏宾的摄影还是不惜做作地以诗歌、文字取代声音旁白,“唯美”的借口之下的企图昭然若揭。
批评家或歌颂者也必须向导演自觉的努力致敬。
在金元垄断的电影市场中,本片充满不合时宜的执拗与不合时宜的修辞。
换言之,它饱满且淋漓地体现着创作者不合时宜的坚持。
遵循着批评所应有的德性,以“沉闷”或“自恋”这般指控去回应《长江图》之类“文艺片”的得失无疑显得轻佻。
那不妨首先从创作者的自我立场出发展开讨论。
具体到《长江图》,就是:这条江是否真地显现其独一无二的面貌?
逆流而上是否真地能如愿超生?
二、《长江图》的失落:反历史、去政治、无人烟在人类现代化巨细无靡的伤害中修剪出一条未被染指的长江,这是观影者对杨超秘而不宣的期许。
为此,影片不得不躲避重重障碍,让水流澄澈,反历史、去政治、无人烟。
不得不让自古以来沉淀无数意象和隐喻的长江,蜕变为尘世浮沉男性水手与避居田园女性居士之间的爱情藏头诗。
《长江图》故作神秘的多线缠绕,时空切割,符号闪回,都徒劳地服从于较八十年代更为陈旧的主题。
起义者最终实现的,是给旧河山上镶一道金边。
江,是船长高淳爬回母亲子宫的干瘪脐带,是敷衍了事的精神分析选修课作业,是北京市朝阳区某自学成才仁波切的入门班,是足以匹敌《私人订制》末尾向大自然母亲怆然一跪的米其林环保主义。
十年磨一剑,胶片,李屏宾的镜头……在影片尚未出生的时候,这些隐含着道德意味的关键词仿佛已经为《长江图》织就不朽的金缕玉衣。
但语言的封闭和想象的陈旧无法支撑巨大的野心,于是乎福祸相依的古老辩证法反噬了作品本身。
以摄影的唯美为例,视觉中心的绝对霸权成功地否认了声香味触共同参与创世的可能。
很难想象这样的长江——没有腥膻的风和人迹所至处漂浮的菜叶、垃圾——可称为诗意。
以技法而论,《长江图》的光影失却了对纵深感的捕获,这种错失如此之整齐,让人怀疑这又是作者的刻意为之。
杨超不为世风所动,敢于无视行业趋势,有真勇气。
但超脱可能是另一种媚俗,是对“纯粹艺术”的不加警惕。
在商业上可以预见的惨淡构成另一种相对安全的姿态,即:它可以随时随地,借助外界的不断阐释而遁入“文艺”的避难所。
导演未经许可便再造(继而垄断了)一条长江,它是诸多势同冰炭的冲突的前线。
同游者是清醒的,超拔的,纯情的,安静的;相反,异议者需要冒着承担“时代帮凶”罪名的风险表态。
在这里,《长江图》再次背离它所想要描画的那种混沌的、非线性的宇宙观,舱底水放空,搭载的是种种二元对立的森然獠牙。
三、《长江图》的落败:以反叛的名义拒绝反叛我必须承认,本文的写作受控于观影之后的巨大失落。
泛黄的江图在影片最后被证实是一张抽奖发票,“谢谢参与”,仅此而已。
即使没有天真地憧憬它可以改变我们体验生活的方式,但在事关电影的所有方面几乎都一无所获的事实还是让人尴尬。
银熊奖的肯定,在西方的逻辑中是自洽的。
当他们自己都已经多少厌倦了《天注定》式的所谓“底层叙述”而又无法从经验和价值观上贴近真实中国的时候,一种新的“观看”便成为必须。
换言之,西方电影对当代中国巨大的知识空白造就了奖项的垂青。
与《白日焰火》的遭遇相似,《长江图》是微信时代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们友情点赞,其所肯定的不过是对程式化的叙述进行无伤大雅的拼贴或挪动,为的是递一只新的望远镜,窥豹一斑心安理得。
至于这作品在具体语境中是否能开掘出新的空间或议题,他们不应也无暇关心。
《长江图》只是当年以反叛为名粉墨登场的“新时期”未老先衰的典型症候。
其表现或是根本没有掌握足以驾驭其野心的语言系统,或是以神秘主义的玄虚让自己曾反对的东西借尸还魂。
时代、产业、氛围、政策,所有的障碍都是真的,又全是假的。
他们努力地挥霍着一个罕见的大时代所造就的种种光怪陆离,清醒地依附于种种兑水掺假的判断和主张。
革命者至今生活在砸碎父辈偶像的蜃景当中,对陈陈相因的文化想象力不知反省。
《长江图》是一个难得的意外,它高调地宣扬着自我革新的同时又忘乎所以地向旧的语言和价值观回溯。
在这一意义上,它又是难得的契机,提醒编年史的书写者们不要再继续美化某个时代或姿态,非此,则看似跋扈张扬的“创新”就注定沦落到与官家红头文件里的废话无异的地步。
走出影院的那一刻,我无比怀念《话说长江》。
不知杨超对那部风靡八十年代的作品持何种态度。
但起码,那是一条色声香味俱全的水域,是完整的美学,是差强人意但又言辞恳切的“时代的最强音”。
即使辽阔如中国,长江这样的河流也是稀缺品,它不能被三两野孩子嬉戏打闹玩水草草了事。
它漫长,它生动,它丰富。
它因此等待着真正的门徒。
《长江图》剧照(秦昊)2005年,已在戛纳展露头角的青年导演杨超偷闲游历长江,赶在三峡工程完全淹没沿岸大部分古镇风貌前,看一看这让中国人魂牵梦绕几千年的母亲河。
就是在这次旅行中,萌生了拍摄《长江图》的念头,而为了实现这个念头,是十年的苦功。
刚刚结束的第66届柏林电影节上,华语世界泰斗级摄影师李屏宾凭此片拿下一座银熊。
当年,那个手里只有一长一短两部作品的“小”导演请他出山,宾哥一口答应。
一方面是为剧本内容所动,另一方面,为长江书写一首浩瀚的影像诗,作为一个华人艺术家,他感到“义不容辞”。
【魔幻的逆流】前文青高淳(秦昊饰)在父亲去世后继承家业,成为长江货轮广德号的船长。
在船工武胜(邬立朋饰)的帮助下,从罗老板(谭凯饰)手中接下一批神秘的货物,要从上海吴淞逆流而上,到宜宾交货。
航行伊始,高淳在船上发现一本手抄诗集,封面上赫然写着“长江图”,每一首诗都以沿岸的一个港口城市为落款。
随着货轮不断前进,高淳发现,在吴淞港引起他注意的一位美丽女子,会在诗集中提到的港口出现。
于是在这些有诗的地方,发生了一系列艳遇和擦肩而过。
船过三峡,这位名唤安陆(辛芷蕾饰)的女子变得行踪不定,而疯狂追寻她的高淳也与船员发生一系列致命的矛盾。
这个故事本身就充满超现实的元素,又有长江之上缭绕的水雾,暗沉色调、宗教典故和民间传说更加深了灵异的氛围。
然而,用以营造这一氛围的图像却是现实主义的,不管景物人物,哪怕片尾灵异的白鳍豚和离奇的支线剧情,山水血肉都力图呈现真实的效果。
这并不是架空的虚幻,而是把幻想拍成了现实,抑或是现实进入了幻境。
所以欣赏《长江图》,需要一些想象力,或者流行语中所说的“开脑洞”。
中国的山水画、抒情诗,都强调留白,除了对文化和民俗的影射,还要靠欣赏者“脑补”。
从这一点来说,影片延续并更新华夏文化中长江母题的目的是达到了。
《长江图》剧照需要澄清的是,艺术作品中的世界不是凭空捏造的,但一一对应的引用亦是拙劣的把戏。
关于长江的一切文学、美术、宗教、音乐、民俗传统,以及《巴山夜雨》、《巫山云雨》等与长江有关的影片,都是创作的根基和养料。
作者一方面受其陶冶、滋养,一方面对之进行反思、诘问。
优秀的作品不是不断地引用、掉书袋,而是在理解消化前人著述的基础上,让自己进入母题的大传统,并为这一传统书写新的篇章。
这一点,《长江图》做到了。
柏林首映后有国人指责该片缺乏人文关怀,说其中的传说、民俗、诗歌在现实中都不存在。
这些人走进影院,想看的是“中国文化集锦”,或是旅行社大热“长江文化旅”的银幕版。
艺术创作有自身的规律,不是你采个风、收点民间故事然后一股脑儿塞进去,就是个有文化的东西。
实际上,片中离奇的故事,从孝子黑鱼、佛塔迷音到男女换体,即便我们知道有些是为影片而杜撰,也是真假莫辨。
俗一点说叫编得很像真的,学究一点就是尼古拉·布瓦洛在《诗艺》中所说的拟真性。
这个概念原生于戏剧研究,后逐渐应用于一切文艺作品,拟真不但被认为比真实更难,还是艺术创作的命脉之一。
《长江图》的野心很大,想做的事情很多。
其中最可贵的一点,恰恰在于作者描摹的不是长江沿岸的特定时空,而是一个综合时空。
这是一个可能的世界,它真假皆可,而其真实性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作者眼中的长江,裹挟着几千年的文人墨迹和江边民俗,从一个主题,成为一个主体,从一个本体论的实在,成为一个认识论的探讨对象。
【有诗的地方】人物固然很重要,但长江无疑才是本片真正的主角,实际上每个人物的名字都是长江沿岸的一个地名。
诗的介入肯定是叙事的需要,但诗的意象随时影响着观众对影像的判断,也唤醒我们对长江的文学记忆。
由于这些华夏文化符号在片中的出现,《长江图》里的诗本身好不好,就成了柏林电影节上中国人的最大谈资。
因为外国人看不懂嘛,身在异国的我们好像忽然有了种莫名的优越感,觉得要体现一下自己的鉴赏水准,狠批一下这些“打油诗”。
二刷《长江图》的时候我记了几行诗下来,散场后问一个中国记者哪首是他最不喜欢的,他选了“为她起一念,十年终不改”。
只可惜,片中诗歌虽多为导演所作,这首却偏偏是胡适的手笔。
故作聪明,贻笑大方。
诗歌鉴赏见仁见智,但没必要毫无根据地毁诗,更没必要以此为荣。
《长江图》中的诗,一方面符合剧情中作者船工的身份,一方面是诗歌现代性的一种探索。
这种现代性不是说取消格律的形式现代性,而是资本主义现代工业和社会对诗歌创作内容与形式上的影响。
落款江阴的诗中有一句“发动机不停咳嗽”,这是船工诗人从日常获得的灵感,也是将工业社会的大机器写入诗歌的新意。
机器这种不够文雅甚至有些“俗”的意象进入诗,是对这种文体传统的颠覆和创新,打开雅与俗的边界,推翻精神与物质的二分法。
从文学史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创作很有意义。
如果在诗中看到咳嗽的发动机让你很不舒服,那么你不是一个人——路易·卢维写出《蒸汽机》的时候,十九世纪的读者反应跟你一样。
艺术的革新和任何领域一样,都会让习惯了旧有形式和内容的人感到不适。
其实作两首规整的格律诗,把老祖宗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拿到西方去显,就像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二代开着家里的豪车到处炫耀。
每一代文化人、艺术家都应该问自己:我为丰富的中国文化贡献了什么新的东西?
而不是今天我又抄袭了多少名著、剽窃了多少民俗,怎样跑到西方去做了一个成功的异域风情展示。
《长江图》剧照(辛芷蕾)诗性的另一面是片中的女性形象,女性地位是近几年西方影坛的热门话题,同时也是本届柏林仅次于难民的关注点。
安陆作为片中唯一女性角色,也是最神秘的人物。
有人说她来自于聊斋狐精的传统,有人说她修佛问道是精神性的象征,还有人(特别是外国影评人)说她是个妓女。
这些说法其实都是一回事。
古希腊的妓女是在《会饮篇》中与男人谈论哲学的智者;新约中的妓女抹大拉的马利亚以泪水为耶稣清洗双足,是耶教中仅次于圣母的显赫女性。
中国古代的青楼名妓,更是要精通琴棋书画。
整个欧亚大陆的传统社会中,“正派”女人多是丈夫的“财物”,要深锁在庭院里以保证血脉的纯正。
父权与财产权的双重作用,禁锢了女性的灵与肉。
“正派”女子是世俗的,她们完成性爱的实用性(生育),而风尘女子是超俗的,她们象征性爱的感官性(快感)。
身贞而聪慧的女人只存在于未成年人的童话中,现实中的女哲人是灵与肉的双重解放,她所象征的快感与神性一步之遥。
《长江图》中涪陵点易洞的那首诗中说:“要么丑陋,要么邪恶,要么虚伪/没有神灵让人信服/所以期待一个女性……”所以有安陆佛塔问道与僧人辩佛的故事,导演说她要修行却又不轻信任何制度化的组织和教条。
教条是宗教施展社会权力的工具,与灵性无关,灵性是个人的,是与佛直接对话。
长江畔的路上苦行是对她的历练,与高淳的相遇也是她的修行。
于是还有人说,安陆就是长江的化身,是江水女神。
这解决了她在途中越来越年轻的问题,因为广德号逆流而上,越靠近源头,长江当然就越“年轻”。
但还有其他很多问题不能在这样简单的一一对应上找到答案。
说《长江图》中有多么强烈的女性主义是言过其实,但是把女性的复杂性还给女性是对她最根本的尊重,很多艺术作品没有做到,《长江图》做到了。
安陆的灵性不是空虚的纯洁,长江的浩瀚不是空洞的波涛,而是尘世中灵性与肉欲并存的净土、地面上机器与诗歌相融的天堂。
对这部影片作单义解读注定是要失败的,但是如果你拥抱艺术作品那源于生活的复杂性,《长江图》就是一部值得细读的电影。
【十年的旅程】在柏林第一次看《长江图》的时候,笔者断定这是一部“非叙事”的影像诗,但二刷后又发现,它的叙事性并没有乍看之下那么弱。
影片开始高淳驾船的时候,有翔叔(江化霖饰)手把手帮他,为众叛亲离后独自行船的孤立无缘和不顾一切埋下伏笔。
但也有些地方说不过去,比如初次跑船的文青高淳跟心狠手毒、不择手段的罗老板谈价,后者竟然很轻易就答应了。
这是人物塑造上的一个缺憾。
跟主创聊过才知道,现在116分钟的影片是从140分钟剪下来的,其中罗定这个角色的戏份几乎全部剪掉,只剩极短的两场,还就能看到个背影。
而在这剪掉的部分中,就有消解上面这个矛盾的关键剧情。
所以电影节上不细心的人都在问谭凯到底演了哪个角色,会不会是来打酱油的。
现在想来,被剪得只剩下两个背影也不置气,还大过年的跑出国捧场,器量过人。
《长江图》的整个创作过程可以说是多灾多难。
从剧本开始,因为杨超一直在戏曲学院任教,进展就很缓慢。
到了制作阶段,资金匮乏、人手紧缺。
片头字幕制片人下面,除了从一开始就倾尽全力的杨竞和让影片最终圆满成为可能的王彧,还有一长串名字。
拍摄中更是苦不堪言,长江天险、两岸峭壁,都是实打实地去拍,有时一天只能完成一两个镜头。
创作面临的困境,有一部分也是整个产业问题的缩影。
制片人王彧多次谈到国内电影产业专业化不够的问题。
《长江图》的剪辑师前后换了三个,最后启用才华横溢的新锐导演杨明明,只是并非专业技术人员,技艺高超没话说,速度却太慢。
找不到罗汉就用佛来顶是国人的特色,但是大才小用并非长久之计,这是整个电影产业需要思考的问题。
况且电影是一门综合艺术,技术部门也并非什么“小用”,李屏宾的名字一出现在片头字幕里,满场记者齐声惊叹。
也许就像女主角辛芷蕾所说,到柏林这样的地方来看一看,会觉得演员、幕后都是一辈子的事业,只要做得出色,一样可以成为大师、赢得尊重。
《长江图》导演杨超但就是在这样的困境中,不管其他部门怎么换人,导演和编剧始终只有一个名字。
跟剧组的人聊,不管是出钱的还是出力的,都是被剧本的魅力震慑而加入这个项目。
所以我也在前文中不时用“作者”一词指代杨超,因为《长江图》是我们时代作者电影的最好代表。
将作者与资方对立起来的时代已经过去,从好莱坞到老欧洲,电影的创作模式已经不再是片厂严格控制、直接插手,而是资方选人选剧本之后就完全信任艺术家,给他们充分的创作自由。
在中国,一面是数量越来越多的的商业大制作,一面是“逼格”越来越高的地下电影和独立电影,社会的失望似乎在麻痹和狂怒两极游走。
这时候,杨超带着一部这样的作者电影来到我们面前,除了真诚,他什么也没有。
好在也不需要什么了。
就像影片的英文译名所强调的那样,《长江图》是一个逆流而上的故事,这样的行船可能有很多,这样的创作对于很多艺术家而言,只有一生一次。
过去了,就成为长江所浓缩的无数时空中的一沙一叶,顺着这条时间之河流传下去,让后人重复孔夫子“逝者如斯夫”的感叹。
至于那些剪掉的戏份,应该还是深刻地改变了影片的轨迹,将作者对一代文艺青年成长、蜕变的思考压缩到几乎不见。
但我们也不能说哪个版本就一定更好,观众也没有义务一定要知道背后的一切。
当叙事诗读也好,作抒情诗读也罢,如片中旁白所言,人生可以是一场文字游戏。
尽兴就好。
(本文删节版刊于《北青艺评》2016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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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高淳湖北安陆(男女主的名字导演作了确定的解释)湖北钟祥四川武胜还有那艘船,安徽广德只有一个人不在长江流域,广东罗定。
云南有罗平、广西有罗城、河南有罗山(而且就属于导演家乡那个市),都姓罗,故事偏偏选择了广东。
江苏人高淳从上海把广东老板的货运到四川宜宾,船上有个四川籍的船工(粉嫩的样子,不该做船工的),而且货源还是这四川籍的船工联系的。
至于老船工是湖北人,大概只能联想到那条鱼是在湖北被放走的。
逆长江而上,故事也选择了倒叙。
只是二十多年前那部和长江有关的、异常著名的电视片,却要顺江而下,一泻千里,冲出所谓的内河文明。
广东人杀死了长江的江民,在这条大河开始被叫做长江的城市。
这也是逆反。
怀旧与复古,总是深埋着政治隐喻。
我相信不是我脑补太多或者过分解读,而是导演的匠心未免显得过于做作。
题外话:我愧为长江边长大的人。
电影里船的钢铁声,却让我想起摩洛哥的丹吉尔码头、直布罗陀港、多佛码头和加来港。
二十多年,仅有的几次从水面过长江,都只是客运过渡或者轮渡,从一岸到另一岸。
比如在电影里出现过的江安。
只是现在,这些渡口都飞架起了长江大桥,架起的桥,甚至改变了城市的命运,也就一路延伸进我的博士论文里。
这么说来,评五星和电影的关系,终究不是那么大了。
所以看一遍又有了坐船看长江的冲动,至少鄂州的观音阁、宜昌的三峡船闸,就是极愿一看的。
猛然意识到,我的博士论文里,真的会充满长江。
抓住个尾巴,毕竟我也是八十年代的人。
总有一天我们相会的桥穿越的渡口都会变新——涪陵 点易洞
《长江图》是杨超自编自导的魔幻现实主义爱情电影,电影讲述了发生在长江上两个时空交错的魔幻爱情故事。
电影用一种近距离的镜头,拍摄出无比恢弘的画面;通过三十几天逆流而上的沿江旅途,穿越了几十年甚至千百年的山河岁月。
故事梗概:当代,长江沿岸。
船长高淳(秦昊饰)在驾驶货船沿长江送货的途中,不断上岸寻找艳遇。
但他逐渐发现,这些在不同的码头遇到的女人,好像是同一个人———安陆(辛芷蕾饰)。
只是随着航程的上溯,安陆时而温柔,时而疯狂,但是变得越来越年轻。
高淳迷上了安陆,不断停船与她相会,也渐渐发现安陆出现的地点,都与一本手写诗集有关。
但是船过三峡之后,安陆不再出现了。
高淳疯狂地寻找安陆,在诗集和航线图中,发现了安陆出现的规律。
船上发生变故,但他不顾一切地独自一人驾驶货船,继续上溯长江,直到源头的雪山,终于发现了安陆的起源,和长江的秘密电影特色:这部电影的独特之处,在于叙事上时空交错,沿着长江展开追寻之旅;电影画面非常壮美,电影语言主要依靠诗歌。
其他后面会讲,这里主要说一下电影摄影。
李屏宾真是摄影大师,凭借长江图他获得了人生第七个金马奖最佳摄影奖。
这部电影,堪称他为长江创作的摄影集,随便一截图,就能拿来做壁纸。
最美的是,他拍的不只是宏大的场景,更多是具体、放大视角下的长江。
斑驳的旧船,慢慢开启的三峡水坝,涌动的江水,沿途的城镇村庄和行人——这些才是具体的长江,是有生命力的长江,真实自有万钧之力。
大家感受下电影画面:
真太美了!
关 于 故 事 线这个电影被人诟病,就是讲的太碎了,让人不知所云。
其实,只要能够理清楚这几条故事线,就能看明白电影。
船行第八天,在荻港的万寿塔,高淳和安陆同在塔里。
安陆先和僧人交流禅学问题,不断把僧人辩倒,高淳听到她的声音在塔顶,他不断攀登,却发现塔顶空无一人。
原来他走反了,这座塔的神奇之处在于,人在底部说话,回声却从塔顶传下来。
整个故事的结构,就如此塔中二人的相遇。
高淳上塔寻安陆,安陆却下塔寻禅理,二人时空交错,二人看似都在塔中,其实不曾相遇。
长江,就是他们的万寿塔。
真实的故事是,二人在长江中不断相遇,高淳逆流而上不断寻找安陆,安陆顺流而下进行她生命的修行,两个时空仿佛编织了一张网,在每个诗集标注的港口,二人相遇。
但高淳的坐标跨度是真实的天,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而安陆的坐标跨度却是年,她花了二十年顺流而下,所以高淳遇到的安陆越来越年轻,也越来越难以捉摸。
理解了这两条叙事线,电影情节再看起来清晰了。
其实还有隐藏的第三条叙事线,请看后面。
关 于 诗集《长江图》
电影中的这本诗集,就是叫《长江图》,是高淳已逝父亲留下的。
电影的英文名是Crosscurrent ,逆流而上。
对于长江来说,什么才是逆流而上呢?
高淳名义上是给罗老板送货,实际上他走的是一条寻根之旅,诗集《长江图》就是指引他方向的罗盘。
沿途前行,他经历了愉悦,也经历了彷徨,经历了愤怒,也经历了落魄,最终,他抛弃肉身,用灵魂寻到了安陆的源头,还有长江的源头——楚玛尔河。
长江是我们的母亲河,奔腾千里,抚育万千。
电影中的安陆仿佛是长江的化身船过彭泽之前她呐喊:你能躲哪儿去?
这是我的长江!
电影海报里长江就像一个女人)
她从楚玛尔河出发,从青涩到成熟,经历了奔腾,也经历了平静,甚至经历了三峡大坝般拦腰折断的挫败。
在这之后,她懂得了一个罪人可以拥有高尚的信仰,手握屠刀也可成佛,她懂得了信仰本身就是神迹,罪,就是没有信仰。
大彻大悟之后,她成了电影最初的模样——苍凉、美丽的江边妓女(手握屠刀也是佛)。
高淳问她,一定有很多人爱你吧?
她说,我也爱很多人。
《长江图》里面的诗歌,在船停留的每一站都会出现。
用诗歌语言来拍电影,是这部电影的独特之处。
诗是父辈留下的足迹,也是我辈践行的路标,更是历史长江里不变的前行。
读懂这些诗,才能更好理解电影里的情感。
这本诗集写自1989年,是高淳父亲从上游宜宾开始写的。
所以诗集在电影中出现的方式其实是对高淳父亲的倒叙。
所以同一首诗,在同一个地点,对应的是高淳父亲和高淳不同的心情。
所以从诗集角度来看,其实还有第3条时间线,20年前高淳父亲顺流写诗再加上此时高淳逆流,20年前安陆顺流,这三条叙事线交错,构成了这部电影。
接下来说几首诗关 于 诗
最初的诗,是1989年宜宾。
一九八九年冬天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笑容——宜宾 二码头高淳被刺死后,安陆从水中浮现,笑靥如花,如同夏日午后泳池里戏水的少女,邀请她少年的情人。
高淳的灵魂遇见年轻的安陆,两个人交接诗集。
高淳把诗集撕碎,说你不需要再去经历,但安陆没有停止自己的修行,谁也不能代替谁的去经历。
我理应热爱江中巨大的鱼形生物恢弘如同命运当它将你吞入腹中不要哭闹,而要理解 ——江安 涩岗这里要注意两个词,一个是热爱,一个是鱼。
在高淳父亲行程的起点,他的心情还是“热爱”和“理解”,后面他的心情逐渐被“厌恶”、“仇恨”所代替。
而高淳和他相反,走到涩岗,接近终点,他的心情已经从“厌恶”变成“热爱”,从“仇恨”变成了“理解”,他也完成了自己的修行。
在这首诗出现的时候,江面下隐藏这一条白鳍豚,一闪而过,很容易被忽略。
这是罗老板的货,早就被祥叔偷偷放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鱼在电影里有多种体现,电影开头高淳在河里捕了一条黑鱼,这是他父亲的灵魂。
虽然船员反对,但是这条黑鱼还是陪伴高淳大半部分的旅程,直至黑鱼消失在江中,白鳍豚一闪而过。
也许白鳍豚是高淳父亲灵魂离他而去的化身,也许是高淳命运警示他“将你吞入腹中(死去),不要哭闹,而要理解”说到白鳍豚,前面谈生意的时候出现一首诗:卖鱼人和买鱼人彼此仇恨彼此拥抱一切人反对一切人 ——南京 小洲这显示了高淳和罗老板之间的生意充满了矛盾,说明他旅行的原动力充满矛盾。
白鳍豚是被老船员祥叔偷偷放走的,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沧桑的老人,写下那么秀气的字体。
祥叔是高淳父亲的老船员,他老了,力不从心,敢怒不敢言。
就像这段诗:新船上水七千公里发动机不停咳嗽我压低声音穿过温暖的县城怕人听出心中怨恨 ——江阴 黄田港电影开始,航行之初,在上海,这首诗是高淳的起点,他父亲的终点。
我从未体验过由衷的快乐心满意足如在母亲的怀中但我仍然渴望毫无保留的痛苦哭的心无杂念脑海清明我厌恶人们在大河上山谷中拉长嗓音呼喊庆祝自己的存在我厌恶生命的礼赞悲伤高于快乐纯净高于生活 ——上海 吴淞高淳不是一个合格的船长,与罗老板坐地起价,与船员充满矛盾,对航行和设备并不在行,内心充满戚惶。
沿途上,他对安陆的情感,从远眺,到隔岸观望,到走进安陆的房间,发生关系,厨房做饭,荒镇散步,别离,不敢相见,无处找寻,仿佛在走一条抛物线。
安陆是谜一样的女子,她太美了
从她第一次出现,高淳就想和她长相厮守吧?
所以他在荒镇上说,不想走了。
这里甚至有一个商人和女人换身的故事,我开了个脑洞,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如果高淳和安陆已经换了身体,那时间线、剧情就完全变了,于是吓得我赶紧打住。
分别的时候,安陆在岸边送别情人,而他的丈夫在身后注视着偷情的妻子。
当天晚上,长夜难眠的他,割腕自杀。
在这之前,他支持着安陆进庙修行,安陆的父亲为了修行抛妻弃女,安陆为了爱情抛弃了丈夫和修行。
算不算一种怪异的轮回?
在之后的安陆,几乎和高淳没有接触过了。
船航行时,安陆疯狂的在沙滩上奔跑,“高淳你不是个男人,为什么不敢来见我?
你能躲哪去,这是我的长江。
”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属 列星安陈 ——沙滩的《天问》在之后,她隐隐约约的出现在岸边的山上,远远的眺望着广德号,若即若离。
而高淳也没有上岸与她相会。
总有一天我们相会的桥穿越的渡口都会变新——涪陵 点易洞
也许,一切就是一场轮回。
就像长江的水,流到海里海里的水,化作天上的云天上的云,再降落在楚玛尔河再次相会,一切变新《长江图》不卖好,豆瓣只有6.8分。
但我认为这是一部耐看的片子,电影不要局限在讲故事的框架内,讲一场梦,讲一种情绪,读一本诗集,不都可以吗?
何况还是这么美的诗集。
长江实在是太壮美了。
看完这部电影,我有一种坐船顺流直下,阅览长江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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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诡异的长江之旅。和《路边野餐》有点像,然而摄影好41倍。
这部电影野心太大以致于不可能不失败,但失败得很悲壮(贝克特:“失败得更好一些”),在我看来比毕赣式炫技更有内涵,也走得更远。一些空灵的画面,三峡大坝的压迫感,最后的纪录片片段都是闪光之处。最失败的地方大概是套了一个佛教轮回的框架,它完全消解了沉重感;之前本来想去电影院看的,但有朋友说特别烂,尤其里面的诗都是些“老干部体”。我却觉得诗没有那么差,虽然也没有多好,但至少在及格线以上(我现在怀疑朋友没读过真正的“老干部体”,“在字里行间我只是无能/在文字之外我参与了日常的邪恶”,哪个老干部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啊……);当然我对这部电影的好感更可能源自地理上的亲切感。读初中时家住在长江支流倒水河边,我经常幻想沿着河岸一路走到长江的源头。所以每次看到电影里的船溯流而上,胸中就有一股少年的激情。
摄影真的做到了想得聪明拍得明白执行准确,问题在于导演太犹豫,不是说想拍史诗没实现,其实就是太没想明白:最后感觉就是摄影和导演想做的是不一样的事情。女主设定太刻意,音效没有系统,诗太一般了。享受的倒是我回想起自己94年去三峡,深夜在船上望着两岸山峦,慑于其诡谲的美。
看简介很写意很有看的欲望。上影节终于看到了。景很美,新旧长江时空交错,感觉故事主要在讲景和物,并不是人。缺点是旁白太多了点。
充满了做作
男女关系表现上用力有点过度,女声塔顶独朗诵也显得刻意,怎么说的来着,如果诗来的不像树上长叶子那么自然,那还不如干脆不来
看不懂,就觉得是anti三峡大坝的。
遮遮掩掩、不伦不类,不是所谓“疯狂的叙事”而是“分裂的姿态”,在并不恰当处削弱正常叙事性,摆出了拒绝观众的姿态后,又用拙劣文字热切倾销阐释自以为高深的隐喻,企图最大理解。十年真的是残酷卓绝的创作历程,然而与其淹没在自己的洪流里,丢掉了尚好的立意与宏大的视野,不如及早上岸。
李屏宾镜下的长江烟波浩渺、如梦似幻。高淳逆流而上的过程也是他依着执念追根溯源的过程,时光流转、地域变换,暧昧的情绪一点点解脱,迷离的线索一点点明朗,杨超用失魂落魄的流离失所,呐喊出了时代变换下这个民族的仓惶和苦痛。巍峨的三峡在沧海桑田的变化下岿然不动,默默审视着一切荣耀与罪证。
从小在江边长大,无数次看着滚滚江水流进长江。所以,江边的一切变化都看在眼里,脑海里还有无法磨灭的记忆,这是挥之不去的。然而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江边的人依旧存在,跟他们的故事也就依然在延续。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提前鉴定了《长江图》,语言好剧本好,一组诗,旧长江和新长江两个时空交叠,“她”是个姑娘,寓意却是这条沧桑女人河…所以主角不是人,是景和事,涉及信仰。有一个缺点是旁白太诗意也太多,情感都被讲了出来,角色的表演空间也就小了。柏林基本演技奖无望,摄影奖极有实力拿。私人很喜欢。
长江这么棒 摄影这么棒 干嘛要说话 干嘛要念诗 还有 船上的床戏干嘛这么少 煞风景 长江图嘛 一言以蔽之 我在吴淞口喝的一口水 是马润生在青海撒的一泡尿
太遗憾,扼腕叹息啊,看似文学性很强,最弱的就是文学性,主线、副线、虚实、人物关系全混沌,零碎残缺自说自话,浪费胶片浪费李屏宾画卷般摄影,大气磅礴的长江地理面貌。摄影、美术、音乐都对,包括演员,唯独编剧、导演功力太差,本可以成为佳作或杰作,摊开80年代知识分子的宿命与沉浮,结果,唉。
恨不得把每格画面都写满“人文关怀”,却连人味儿都没有。本质上是个《泰囧》和《心花路放》式的公路喜剧,两小时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个破落船家眼中的“江山美人”。各种套路:诗歌、宗教、黑帮、妓女、画外音里的央视节目……那棵酷似十字架的电线杆终于让我乐出了声。两颗星全给胶片摄影、美术和音乐。
一个沿江嫖的故事,又诗又魔幻。
近来大陆文艺片的三要素:佛经、诗歌和旅行。
在先锋听导演讲座被剧透了电影时间线orz。构思摄影分镜配乐还是蛮喜欢,但感觉故事内核便没有撑起这种恢弘的设定…大概是想表达的太多又欲言又止…最后落得神神叨叨。长江沿线的场景还是非常值得一看,每次坐动车从南京回泉州也觉得架个摄影机就是你国沿海社会现状八小时一镜到底。
很好看,为了4K版本又看一遍,在不同的点又被感动。摄影,音乐,和讲故事的方式都很迷人。
摄影好的电影不一定是好电影。诗歌作为叙事的一部分,在内容上很拙,“走进新时代”的广场舞刺耳大过了,三峡大坝开闸的声音。当然,有一大批理由说好的,然而,我想说点别的
不好看得腰疼,片尾字幕是最大的高潮。一部讲长江的电影,没有方言就像是赝品。之前有人说毕赣的「路边野餐」没有负担,这部正好体现了什么是千斤重担,所以飞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