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理由:评价一部电影值不值得一看,在我这里是很简单很武断的,就是看它有没有让我心中一凛的时刻,而这样的时刻,《梅兰芳》里头是有的。
片 名:梅兰芳导 演:陈凯歌编 剧:严歌苓、陈凯歌、陈国富主 演:黎明、陈红、章子怡、孙红雷联合出演:王学圻、英达、余少群、安藤政信、潘粤明出品时间:2008年读 家:石头花园的歌女《梅兰芳》这片子,从一入冬我就巴望着巴望着,鸣锣一开戏赶忙颠儿颠儿地跑去看,冲着谁呀我?
不冲黎明章子怡,甚至也不是冲着梅大爷,单单冲着编剧严歌苓。
谁叫我不是追星族不是票友,只是个没能耐又拧巴的女文青呢?
要书写气韵充沛的时代,明浪暗涌的传奇,元气淋漓的生命,在我看来,当代华人女作家中,除严歌苓不作第二人想。
后来我逛去电影的官方网站,只见上面稍嫌造作地写着《斗戏传》,《弃情记》,《秉义志》。
当然写得也没错,整部电影的结构正是这样一个工工整整的三段式。
其中最精彩的一出,当属斗戏。
对手是祖师级人物,十三燕。
其时梅兰芳尚年轻,已经成了角儿,但见了十三燕,也是要恭恭敬敬叫“爷爷”的。
据传,十三燕这个角色的原型是谭鑫培,哎哟真吓人,那年头的故事,随手拎出个人物来,都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没办法,那个时代,是比较精彩。
话说十三燕跟梅兰芳斗戏,赌上慈禧御赐翡翠帽正和黄马褂,还是败了。
扛鼎之作《定军山》那么样气吞万里如虎地唱下来,敌不过梅兰芳袅袅娜娜的葬花吟。
邱如白对梅兰芳预言,“你的时代来了”,是,但时代可不白来的,得有祭品,得有牺牲。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边厢十三燕身先士卒,做了炮灰。
当真是兵败如山倒呵,嗓子、扮相、身段、震天的名头,敌不过喜新厌旧,墙倒众人推的“座儿”们。
他输得那么惨烈,一不小心赔上全副身家,性命,以及伶人的尊严。
然而他的对手,他雌雄同在仙凡一体的对手梅兰芳,却当真是无心的呵。
揪心之处正在于此,——如此野蛮如此势不可挡的盛衰、兴亡和成败,到最后竟与人事无涉,而是天命,而是气数。
令我动容的是这一幕:十三燕颓然坐在椅中,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珠暗下来,竟变得温柔了。
他对未及卸妆就匆匆赶来的梅兰芳说,“畹华,你穿着戏衣来到这世上,仔细把戏里头干干净净的人物弄脏了”,停一停,又柔声道,“下回,不许了啊。
”到此,寡廉鲜耻的现代人真该放声一哭,这份儿自己对自己的敬重,这份儿敝帚自珍的矜持,这份儿宝相庄严的对待,如今鲜矣。
不错,正是从这里我开始一点一点地辨认出,严歌苓的笔触。
她的笔,使《梅兰芳》的每一个剧中人都带着点百折不挠勇撞南墙的“痴气”。
热爱,令人变得简练、超然、天真。
就好比电影里的邱如白,在日据时期竟置国仇家恨于不顾,冒了梅兰芳的名打去电台,宣布复出。
他又何尝是奸贼呢其实?
他不过是个戏痴罢了。
说到邱如白这个角色,孙红雷的表现真好得叫我吃惊。
他全然放弃了从前的血气跟邪性,简直如同脱胎换骨一样斯文起来,“痴”起来了。
而黎明,他一向是演惯温吞男人的,《甜蜜蜜》,《半生缘》,《玻璃之城》,一路看下来,哪一部他不是秉承着随遇而安的气质,不甚彻底的深情?
梅兰芳其人性情外圆内方,锋芒收敛在内,当真是个静水流深的人物,由黎天王演出来,表面看其实也算恰切的。
至于章子怡的孟小冬,佻达有余,威严不足。
“冬皇”的几张旧照我找来看过,容长脸悬胆鼻,美人而不怒自威,很罕见的。
想想看,戏里是苍劲的老者,戏外是冷傲的绝色,红颜白发呵,我现在单是隔了岁月这么想一想,都觉得实在太太太魅惑了。
所以说不必难为小章,这样的女人,谁也演不来。
评价一部电影值不值得一看,在我这里是很简单很武断的,就是看它有没有让我心中一凛的时刻。
这样的时刻,《梅兰芳》里头是有的。
我动容于国破山河在的关口,一个伶人的担当。
我也动容于邱如白对孟小冬说服,“谁要是毁了他这份儿孤单,谁就毁了梅兰芳。
”然而,到剧终起了字幕,影院灯光亮起的时候,我又是一凛,因为我亲眼看见,坐在我前排的那位大爷,老泪纵横。
2008-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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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神,和做凡人:我看《梅兰芳》和《叶问》柏邦妮昨天一口气看了《叶问》和《梅兰芳》。
有意思的是,两部电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讲的是一件事:一个身负绝技的一代宗师,在日寇占据的年代,欲苟全于乱世而不可得。
绝技不得施展,是他们最可痛苦之事,而绝技为敌人所看重,则是更为可怕之事。
一选择了积极对抗,铁拳铮铮,一选择了消极抵抗,所谓蓄须明志。
结果倒还是好的,毕竟是开枝散叶一代宗师。
但是我看了下来,倒觉得《叶问》比《梅兰芳》好得多。
这是为什么呢?
这两部电影的叙事策略不同。
叶问是讲,一个凡人变成了神,而梅兰芳则试图去讲,一个神,其实想做一个凡人。
叶问的第一个段落,与其说,是写叶问身怀绝学,屡遭挑战,不如是写他为人处世,安身立命的一整套原则,即他的价值观。
身在太平盛世,叶问很享受他的身份,他的声望和他的家庭生活。
练功夫,在他看来很家常,和吃饭,喝茶并列。
写叶问的松润,谦和,周到,抑制,除了一身武功,颇像一位殷实的乡绅。
当然也写他的武功,最妙的是,这一切铺排都纳在争强斗胜的紧张情节中,毫不拖沓。
然则日本人来了,一个凡人的幸福生活毁灭了。
强如叶问,也历经凡俗中种种心酸困苦事。
我很欣赏这一个段落,写一对平凡夫妻的相守,在动荡中,静静的几笔,很动人。
叶问第一次面对一个问题:“我的功夫,在巨大的强敌面前,有什么用?
”最后,他给自己的绝学找了一个去处。
叶问就像一根被弯曲到极限的弹簧,在紧要关头,迸发出最大的愤怒和力量。
自始至终,他不失一代宗师的身份和尊严。
他中枪摔落的瞬间,一个神诞生了。
看《梅兰芳》,我有几重失望:一重是昨晚我和宁岱交流时,她说的直感:“陈凯歌和梅家人渊源很深,原本以为会有梅家人透露的一些梅兰芳的不为人知的细节或者故事,但是却没有。
”一重是,都是手艺人,叶问以武功威震四方,电影里的功夫确实拍得漂亮极了;而梅兰芳以唱戏名动天下,电影里的京剧却没拍出激动人心抑或者韵味深长来。
只有场面,只有碎片。
梅兰芳的“绝活”,在电影里是缺失的。
一重是,梅兰芳的内心身份,这原本是我最好奇的一个部分。
一个男人,何以扮作一个女人,比女人更美?
用“台下,我是一个男人”来解释,是不通的。
用“不扮上,怎么看您都是男人”来解释,更不通。
《霸王别姬》说得通,因为程蝶衣爱上了一个男人,变成了女人。
而梅兰芳是爱女人的。
他爱的女人,偏偏是一个在舞台上气宇轩昂的男子。
这两重错位,是非常有意味的,是值得去开掘的。
这个部分,也没有。
一重是,虽说电影要写的是“一个神想做凡人”,其实我看到的却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凡人。
一直是凡人,不是神,又何来想做凡人一说?
中年的梅兰芳,在福芝芳,齐如白和孟小冬的重重压迫之下,(对了,他与孟小东的爱情,不似两情相悦,倒像是被胁迫),琐碎,无奈,疲于奔命,我看到的是一个懦弱,温厚,疲劳不堪,无所适从的中年人。
一代宗师,即便是身处如此矛盾之中,原本也该有他的气派和尊严,梅兰芳本人,性格里还有圆滑精明善于经营之处,在电影里,全都隐遁去了。
在我看来,我们写一个名人,往往如此,想规避人心黑暗,钻营,苟且,凶险或者一切不道德处,却往往也失去了其饱满,丰富,威仪和一切生猛处。
这一切都是在一起的,一个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想割裂,伪造,篡改,想选择,美化,粉饰,都不成。
只落得文不对题,语焉不详。
《梅兰芳》有几重拧巴:编剧首先是拧巴的。
一看就是编剧按照导演的意思,改了不知多少稿,最后凑成的东西。
润色了还是不顶用,气场不顺。
演员也挺拧巴,黎明倒有那份懦弱和温润,但实在没有妩媚,没有神采。
导演自己最拧巴,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到底要讨论的是:“一个凡人,被变成了神?
”还是“一个神,要做凡人?
”还是:“一个伶人,想抬高优伶的地位?
”我同意很多人的看法,导演第一个段落拍得最好,虽然戏几乎不在梅兰芳的身上:那拍的是一个曾经的君王,时代已去,威严犹在,不得不倾其全力,粉墨登场,但是台下空无一人,内心那份惶惑,震惊,委屈和苍凉。
最后我还同意最近看到的一句话:一流的编剧,拍出来的电影总不会跌份儿;但是一个一流的导演,一定要自己写剧本,完全可能是垃圾。
星期六下午我和老婆一起去了和平街北口的金鸡百花电影院(原来这儿应该不叫这个名字),去的时候没想好看什么电影,到那儿之后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决定看《梅兰芳》。
刚买完票的时候我们都有点心疼两张票120元的票价,但看完之后我们都觉得《梅兰芳》对得起这一票价了——当片尾字幕打出的时候,电影院里的灯亮了,我和老婆泪眼相望,擤鼻涕,抹眼泪——我老婆是看到最后才哭的,而我从头到尾至少哭了五次。
当然,你可以笑话我说在豆瓣里就数丁小云的眼泪最不值钱了,但我坚信我的眼泪还是有那么一点鉴赏力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在我看来,《梅兰芳》应该是近年来中国所有所谓的大片中最有诚意、最有艺术水准的一部了。
虽然此前的《温柔地杀我》、《和你在一起》以及《无极》曾让我认定陈凯歌已经彻底完蛋了,但这部《梅兰芳》却又一次将陈凯歌硬生生地拉回到我心目中的电影大师殿堂之中。
很多人拿这部电影和《霸王别姬》比较,这可以理解,但总是拿张国荣说事儿我真觉得太无聊了——虽然我是张国荣的超级影迷,但我还是认为,即使张国荣活着,他也演不了梅兰芳,因为他的气质和梅兰芳的气质完全是两码事儿。
另外《霸王别姬》真的很完美吗?
我一度曾这么认为,但后来发现片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BUG:少年程蝶衣的那根“六指儿”,它两次出现在镜头中,其位置竟然不一样(一次出现在拇指旁边,另一次出现在小指旁边)。
如果真的拿这两部电影做比较,我个人认为《梅兰芳》的境界和气魄要更胜《霸王别姬》一筹(如果前者没有对梅兰芳在抗战期间的经历加以多少有些脸谱化、高大全化的描述,那它真的几近完美了)。
《霸王别姬》想要表达的是中国文化巨大的扭曲力和毁灭力,这部电影让我感到窒息,感到绝望,让我对人性几乎彻底丧失信心;而《梅兰芳》想要表达的则是中国文化的另一面,在这一面你能感受到巨大的生命力和创造力,它让你看到一种可能性,一种你在中国也能活得至情至性、活得酣畅淋漓、活得充满希望的可能性——我相信所有在中国生活过的人,都会很清楚这样一种可能性有多珍贵。
在今天的中国,你想要表达绝望这一主题太容易了,真的太容易了,因为数以亿计的普通中国人的日常生活本身就是一部又一部最绝望的恐怖片。
以至于中国的当代艺术家们只要用其最擅长的艺术手法白描一下普通中国人如行尸走肉的日常生活,就有可能名利双收。
在今天的中国,最难的就是你想表达希望这一主题,因为“希望”这个词在被假、大、空的主旋律无数次强奸之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当然,你可以说表达绝望本身就是表达希望,但中国人的绝望真的太绝了,绝到让你觉得在这种绝望的反面同样没有希望——在那里你只能看到更黑暗的绝望,除此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因为生在中国,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在精神层面上都是太监的孙子,这也许正是我们能忍受极端抑制人性的体制的原因——而《梅兰芳》,在我看来这是一部尝试着帮助中国男人找回自己被阉割的精神睾丸的电影,虽然这种尝试并不是特别成功,但可贵的是它尝试了——而且最奇妙的就是,它是通过梅兰芳这样一个在舞台上男扮女装且扮相妩媚至极的男人完成了这一尝试。
梅兰芳是什么?
梅兰芳就是梅兰的芬芳——梅和兰是中国文化中最重要的两种花,为什么中国古代文人如此迷恋这两种花?
在我看来,也许是因为这两种花一方面是气节的象征,另一方面它们也是一种最干净的思想和情欲的象征。
众所周知,花的芬芳从本质而言是一种生殖的气息,一种情欲的气息。
例如现在的中国人会用“如花似玉”这个成语来形容女性之美,但有人考证出,这个成语在古代曾被人们用来赞美女性生殖器,用著名性学专家潘绥铭的话说就是:“……‘如花’说的是:大阴唇与小阴唇的舒张之态,就像一朵鲜花沐浴着阳光盈盈绽放;而阴蒂则通常被形容为‘花蕊’,有时候就直接是阴蒂的代称。
‘似玉’则是说,女性的整个外阴就像是一块璀璨的美玉……”对于女性生殖器,很多现代男性甚至包括一些现代女性都认同这样一种观点:女性的阴道和政治一样肮脏。
阴道肮脏吗?
大姨妈来了的时候它也许有点肮脏(因为大姨妈有排毒的作用),如果它有炎症了它也许有点肮脏(这种炎症多半是男性藏污纳垢的包皮所导致的,如果男性每次做爱前都洗干净自己的包皮,那这个地球上的妇科医生估计会失业一大半)——除此之外,女性的生殖器就像梅花和兰花一样美丽,一样干净——事实上,《梅兰芳》这部电影最关键的两个字就是“干净”——在片中,邱如白说过这两个字,梅兰芳也说过这两个字。
男女之间的冲突和摩擦是推动人类世界进步的最强大动力,我想这也许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中国从明清开始不断退步,到了清末更是孱弱到不堪一击,也许就是因为那时的中国男权文化对女性的彻底压制,扼杀了中国男女间的大多数冲突和摩擦。
其实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与女人的冲突和摩擦也能成为让他不断进步的最强大动力。
只是这种冲突和摩擦一定要以他对女性发自内心的爱和尊重为前提——如果一个男人只是想着压制女性,那他同样也会不断退步,同样也会孱弱到不堪一击。
这部《梅兰芳》中的梅兰芳的人格和魅力的强大,也许正是因为在他的身体内永远都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冲突、在摩擦,同时也源于他对女性发自内心的爱和尊重。
除此之外,在本片中的梅兰芳身上你还能感受到一种最干净的思想和情欲,它就像梅和兰的气节与芬芳,它能让一个人通过反思、顿悟以及温柔的抵抗,重新拥有勇气、血性以及精神的睾丸,进而“让无力者有力,让悲伤者前行”。
这个片子,有趣的紧。
我大致觉得,多数人在评价它时,心里会犯些小小的为难,略有小挣扎,但不难做出决定。
拿我来讲,前半个小时时,眼眶始终泛泪,心被抓的紧,险些要给五星最高评价,只觉这真是今年看到最好的电影了。
再往后,竟有些地方晃神了,这才多了一耳朵听到后座女孩的一句话:孙红雷的戏份怎么这么重,到底谁是主角啊。
那可不。
主角身边的人都活的明白,活的算自由。
倒是主角被钳制住了,手脚伸缩不得,言行出格不得,眼神锐利不得。
青年时,尚有些性格,有情义,有偏颇与选择。
那人算是立体的,是可看得见的。
再往后,人事越见的宽泛,自身反倒没有任何棱角,活得迷糊,活得不自由。
不自由。
他若是不朽,那不自由权当是活该的。
只是人确是不自由了,却没见这人有多少的反应。
电影里的那一辈子,就这么活过去了。
明明这一辈子是波澜壮阔的,随便拿出一个片段来都能让听故事的客官惊的睁大眼睛。
但是那故事的主角反倒成了没事人一般:我只想做个凡人。
大概导演也权衡了许久,最终给主角做了这样的一个安全的定位。
这样一来,就怪不得看客们不能给梅兰芳先生一瓣心香,而统统转送他人了。
这电影里的“他人”太多了。
十三燕,交给了老戏骨王学圻,不鲜活都不可得。
其实我们都喜欢这样的人:纯粹的,迂腐的,固执的,倔强的,不可折损不可沾污的,这种姿态和风骨,太迷人了。
这种人,注定要背负一些大环境大时代里最纯到骨子里的东西。
最本质的话语,都要借他的口说出来,最深处的情愫,都要借他的眼神传达出来。
他就像是被做成标本放在众人面前,身上的一文一脉都是历史,都是故事,都要把人给生生的震撼住,给逼出泪来。
勾栏瓦舍的光鲜与卑贱,这种氛围,想想都是打动人的,何况有了这样活生生的人。
直爽的孟小冬,在电影里显得多么的尴尬。
越是要精心构建与再造,就越发显得粗糙。
这个人物,已经让章子怡彻底着迷了,说想要拍孟小冬传。
但是,电影里那一段,让多少人看的心生别扭。
导演不让我们知道梅兰芳是怎样爱上了孟小冬,仿佛他多说一句话就破坏了平衡。
于是我怎么都没看出来梅兰芳是为何便爱上了孟小冬。
可能缘于他没风趣的设定个性,只是,爱一个人若隐藏至此,对比起孟小冬的那般执拗,只能让人心寒。
除非是导演压根就没想好好的说这个故事。
电影里的角色损了孟小冬这个人。
福芝芳的性格特征很明显。
这种明显仅限于角色本身,但放在电影里,并不能给人突出的印象。
这是角色本身的限制。
大概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毕竟她是梅葆玖先生的生母。
至于孙红雷扮演的邱如白,显然在影片里承担了太多东西。
影片没有办法把梅党的重要成员全部呈现出来,只能塑造典型。
但是历史真实的事件的促成,又往往并非缘于某个人的简单发起。
于是,那么多的故事,邱如白替梅党全担起来了。
他要口才一流,学识出众,见识广博,视戏如命,爱梅至极,他要全权代理梅的一切,要管制着梅,插手梅的家庭恋情,要让梅不自由,要推着梅成为传奇,成为丰碑。
好些看似矛盾的特质,他集于一身。
这个人被赋予了太多东西,戏份过重了。
于是到最后,观众看到了好多个邱如白,仿佛每个都是他,又每个都不似他。
所以,这个电影,有好些处理的不利索地方。
这些地方会时不时的蹦出来,把好不容易入戏的我拽出来。
但是,我仍然喜欢它。
这种喜欢的来源,在于自身所产生的情感共鸣。
电影里面有太多的痴人,他们太执着,执着到不忍多苛责。
这样的一个故事,各人各有悲喜各有曲折,任意的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深重的情意。
不管这是谁的故事,谁是主角,我们都在过活,光鲜不光鲜,卑贱不卑贱,那都是我独一无二的人生。
黄裳曾说:“梅兰芳和他生活的那个变化急遽的时代,是一个最理想的研究对象,人物是不世出的,时代也不愧为伟大的时代。
他是一个演员,生平经历、接触过的事态人物可谓丰富矣,如能好好地记录下来,是会成为一部社会文化史的大作的。
” 然而,以梅兰芳的个性,是不会写这样的文字的。
这无关才华、阅历、机遇,而确实是性格使然。
1950年,梅兰芳自传式回忆录《舞台生活四十年》出版。
这部“侧重于表演艺术推敲”的著作让人感到的缺憾就是空,时代与人毕竟不是梅兰芳这部回忆录的着眼点,因此对于后来人来说也会有很多的缺失。
但总算是成全了梅兰芳一代完人的盖棺定论。
梅兰芳最有血肉的文字仍然是抗战结束之后所写的几篇。
或可看出一个艺术家真正的内心所思所想。
“对于一个演戏的人,尤其像我这样年龄的,八年的空白在生命史上是一宗怎样大的损失,这损失是永远无法补偿的。
在过去这一段漫长的岁月中,我心如止水,留上胡子,咬紧牙关,平静而沉闷的生活着,一想到这个问题,我就觉得这战争使我衰老了许多。
” 这又涉及到一个蓄须明志的问题。
电影《梅兰芳》中最不如人意的或许就是抗战这一段落。
戏怎么编,一定是费了周遭很多气力,却仍然不够好。
这并不是编剧的责任。
其实抗战中梅兰芳所遭受的磨折更多是来自内心的,以梅的性格他不可能很外露的表现出来,他不是斗士,也不是革命者,他只是一个认真做京剧的人,并不想掺和过多的身外之事,而命运既把所有人推到战争的当口,梅就只可以顺势而行。
不演戏是当时所有有道义良心和爱国的人都会做出的抉择,但如果非要突出梅这一段的故事,实在却没有什么戏剧性的起伏,所以编者只好生造出一些假戏,透着不真也就无法动人了。
这也是一个人们的既定思路,似乎说梅就必须说抗战,但如果非要营造出一个英雄梅兰芳,是不是又违逆了呢?其实我是真喜欢看齐如山的文字的。
台湾曾出品齐如山的全集,只是很珍贵并不多见,国内所出的齐如山文集,是蛮不错,但致命的是删减的太多,看着看着就觉可笑。
猜想齐这一段最多也就是攻击一下时政和某些政党,大半个世纪前的文字却也要在今日遭受阉刑,让齐老在泉下或者也只有冷笑了。
读齐如山写的东西,有些是很让人感到可爱和温暖的。
拉拉杂杂,琐琐碎碎,老北京的口气用书面写出来,感觉像是在谈天儿,并且齐真是个记性超好的人。
过去年代的儿歌多亏他来收集,大栅栏的饭馆厨子讲究什么也全都一五一十记着。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下面这一段文字,追忆了1949年齐如山与梅兰芳天各一方之前一些事项,或可弥补人们一直在谈论的关于梅兰芳与齐如山之间的关系种种。
“他们都劝我留住上海,我说看情形上海跟北平差不了多少。
大家都说,上海与北平不能比,因为上海人另有办法,以往许多年的情形,无论什么样的人来了,上海人都有办法。
他们还说,听说大家要凑一千五百万美金,交予共产党,请使上海独立。
当时那一群人的情形都仿佛兴高采烈。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饭后梅送我回来,在家中又坐谈了许久,说起刚才大家的情形来,我同他说:刚才他们都相信上海人有办法,且似乎有点兴高采烈,所以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我有一句话告诉你,就是什么人也收拾不了上海人,唯独共产党可以收拾上海人……(这一句真是绝了,上海人请看好)他说,(指梅兰芳)大家都说他是一个艺术家,与政治无关,且到过苏联,共产党对他也一定另眼相看。
他还劝我住下说:‘你向来不管政治,只是从事戏剧的工作,这些年来我们永远在一起,往苏联演戏,一切都是你筹备的,所有宣传品,都有你的名姓,我想到那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工作,一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也知道,我与政治无干,而且我离开北平之后,也有许多共产党员拉拢我,但我则不能留,因为我个性很强,我有我的主见,我有我的思想,你不要看我平常极随和,但到要紧的地方,我是不愿迁就的。
我自幼念的是圣门的书,所信奉的就是圣人说的那些道理,其余的虽不见得反对,但就不再信奉了……”关于梅兰芳留在大陆的前途,齐如山也说得极好:“但有一种情形,不可不注意,就是他们必要利用你。
(说得没错)……一种是,我想做的事被人利用;虽然被人利用,但根本我就想做,这种情形也可以说是彼此利用……二是感恩而被利用,因为受过人家的好处,想报答人家,所以他命我干什么事,我都乐意,所谓粉身碎骨,理所当然。
……五是图虚名被人利用,只给自己一个虚名,毫无实权,命你怎样做就得怎样做,所做的事情在当时似乎于己没什么损处,但是后患无穷,这种被人利用,是最冤的事情,凡人名气大,地位高,都容易被人利用……你的声名可也相当大,所以你要注意。
戏剧中有一句曰,再思啊再想!
”不久以后,齐如山举家迁往台湾,从此两人天各一方,再没见过面。
{后记}摘自<又见梅兰芳>1949年7月,梅兰芳谢绝了离开大陆的劝说,乘火车回到北平。
他被邀请参加全国第一次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
有人回忆说,梅兰芳善唱戏,读演讲词可不太成。
或许,对于这种不同于以往的新鲜气息,梅兰芳还是感觉有些陌生的,但陌生之余,他也许还有着某种强烈的触动。
在这次会上,梅兰芳第一次见到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毛泽东。
毛泽东在会后接见代表时,握着他的手说,你的名声比我大。
梅兰芳真切的感到,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一个新的梅兰芳,开始了,还有人记得吗?
本片的前一个小时是精华,或者说是王学圻这种老戏骨和余少群那种青涩的稚气,共同演活了一个少年的梅兰芳,一段尘封的梨园往事,一场浓墨重彩的老北京腔调,也许这些,才是陈凯歌所擅长的。
而台上惊鸿一瞥的黛玉,那天籁般的念白,宛若不愿醒来的梦一般的美好,不是现代任何一种新兴艺术可以替代的,这便是我们无可挑剔的传统戏剧。
想来,便有一种无比的自豪感。
曲艺之美,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不灭的遗产。
关于黎明的出演,多有争议。
在我看来,他的好处是干净,大方,眼神坦然而纯净。
但缺点便是他那张大脸,加之中年发福,怎么看,也不是旦角的料。
虽是北京人,普通话也算字正腔圆,但还是脱不了那一点点的港台腔。
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一点点的瑕疵,美玉虽美,也会蒙尘。
所以电影的后半段,实在是没有前半段来的惊艳。
说到这里,想起上次和肚皮吃饭,看到一个,实在是绝品,我看他看的发痴。
虽然人至中年,秃顶脱形,但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是旦角的好材料,细看五官,细致入微。
这种人,用电影里的话说,就应该是为座儿而生,可惜明珠入世,虽有光芒,也是微逝了。
最后,鄙视一下一如既往的广电审片团成员,他们一如既往的革命的眼光,一如既往的粗陋的剪片手段,让我看的每一部电影里都有前言不搭后语的事情发生。
强烈期待本片的DVD版本。
《梅兰芳》应该可以算是2008年最好的国产电影了。
虽然它也不过是一部二流的《霸王别姬》,但放眼最近十年,能够达到如此水准的国产影片,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此时再去对陈凯歌导演和《梅兰芳》苛求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诸多因素的制约下,《梅兰芳》虽然还有很多缺憾,但想做的再好,却也不可能了。
基本上,陈凯歌导演在可能的范围内,已经做到最好了——所谓最好,就是换谁来做导演,也就只能这样了。
《梅兰芳》只是一部电影,而不是历史。
所以其中的诸多人物和细节,尽管也在许可的范围内做足了戏份,但还是无法细究。
什么样的时代拍出什么样的电影,这一点不是导演或你我能改变的。
不知道现在的这个故事结构最后是怎么确定的。
但一部150分钟的电影,很明显无法讲述清楚梅兰芳这个人复杂而传奇的一生。
本片采用的这种片段拼接式的叙事方法,只能蜻蜓点水一样,匆匆讲述了一个迷雾中的传奇。
看完这部电影后,我会记住诸多配角,但我还是看不清梅兰芳这个主角。
只是,这个问题不是导演的问题。
如果有可能,其实影片的前一小时,就足够拍摄一部电影了。
少年梅兰芳和十三燕打对台戏,最后迎来了他的辉煌时代,这段故事很明显是本片中最具有水准的一段,所有环节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准,隐约已经具备一部传奇电影的所有元素。
如果大环境允许,再将一些被有意忽略不提的细节展现出来,这一段已经有足够多的戏剧元素单独构建一部电影了。
而现在的《梅兰芳》,如果很多东西能够被提及,完全够资格拍一个三部曲——少年成名,梅孟传奇,蓄须明志,被匆忙地挤压在150分钟内,结果配角过了戏瘾,主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梅兰芳》中的所有演员,都表现的很精彩。
大部分演员,都发挥出远超自己的水准。
即使是最木讷的黎明,也奉献出了他最好的银幕表演。
我想这和陈凯歌导演的控制是分不开的,所以从这块儿还是能看出导演的功力。
即使是以往表现的“又红又雷”的孙红雷,在《梅兰芳》中的表演都是可圈可点的,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虽然到了后半截他的表演又开始有点泻,但那个时候的戏份已经被陈红接了过去,所以也就不那么扎眼了。
《梅兰芳》就象是跑四百米接力,王学圻、孙红雷、章子怡、陈红四个人,在电影里各自演了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梅兰芳这个角色,虽然也是三个演员接手,但他一直象一个沉默而忠实的龙套,陪伴着大家走完了各自的赛程,坚决不肯向观众表露一点儿关于自己的真实故事。
[阿娇扮演的少年福芝芳被完全删除了。
就整体剧情而言,的确给电影留下了一个巨大而明显的疤痕。
估计陈凯歌导演也很无奈,所以直接用一个隐黑了结,连字幕都不上。
我很好奇阿娇的表现,但想来应该不差。
]一部叫做《梅兰芳》的电影,梅兰芳这个角色却是最模糊不清的,对此我无法评说什么。
什么样的时代,就只能拍什么样的电影。
关于陈凯歌导演,很明显能看出来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虽然导演技法愈发纯熟,全片的技术质量几乎无懈可击,但当年的那股精气神已经不在了。
《无极》并不是一部烂片,我到现在还是这么认为。
陈凯歌只是因为《无极》,而成为了一个时代和体制的牺牲者。
如果把他放到合适的环境里,他就能拍出《梅兰芳》这样的电影。
但无论如何,当年最好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就象《霸王别姬》的编剧芦苇说的,“拍《霸王别姬》和《活着》的时候我比较高兴,我觉得我们终于起步了,可我没想到,那就是我们的终点。
”[以下不算正文,在看电影之前,因为我在发高烧,所以喝了很多水,同时还吃了感冒药。
但这部150分钟的电影,让我一直不肯放弃,坚持到电影放映完才去洗手间。
单就这点来说,《梅兰芳》这部电影对于观众的吸引力是足够了,起码对于我来说,没多少电影能让我这么一直坐着。
][不懂戏曲,胡乱说两句。
余少群扮演的少年梅兰芳,舞台演出的京剧部分,即使在我这个外行看来,也是神采四射。
而片中黎明扮演的梅兰芳,似乎大部分的舞台表演都使用了替身,只有中近景是他本人。
王学圻扮演的十三燕,就没有类似问题。
也许是我眼拙,但我觉得王学圻的所有舞台演出都是他本人亲自上阵的。
]
下文大量电影剧透,慎入。
八卦有误处,请斧正。
多谢。
近代百年风云录中,梅兰芳曾在建国后得陈毅一句评语:“一代完人”。
其一生从艺、为人,纷杂纭乱,头绪万千。
电影《梅兰芳》挑战不小。
前两日有幸在中影先睹为快。
电影巧妙地避开对梅兰芳一生做艺术上的穷根索据,着力于情感世界的挖掘。
陈凯歌隐去本事,择其大者,将梅兰芳、近代京剧诸多宗师事迹与历史的诸多细碎尘埃混合重新组合,塑造了一个“走下神坛的梅兰芳”。
陈凯歌强调,他的《梅兰芳》更重视的是“故事”,我也来简单谈谈这些旧日的故事。
电影《梅兰芳》不是一部严格追求历史真实的传记片,其中很多人物,是糅杂了当年一些真实人物的各种面貌综合而成。
追问陈凯歌的探索是否符合梅兰芳真实面貌,是一个不得解的问题;作为一个业余戏迷,这里将影片中涉及的故事背后的一些真实史实拉杂谈一些,希望大家能分清楚真实的梅兰芳与电影《梅兰芳》的区别。
不是评论,只是抄些旧八卦。
1、家世与大伯电影影片中梅兰芳少年失怙,父亲早亡,大伯也因在西太后寿辰中以家中出殡而未穿红,犯了忌讳而被打死。
少年梅兰芳由家中世交、老生名角十三燕帮助抚养成人。
大伯为梅兰芳留下的一封书信成为全片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伶人地位的低下、境遇的悲惨、对梅兰芳的期望混杂在这封书信中,梅兰芳一生信念,由此出发。
历史在真实的历史中,梅兰芳的确出生梨园世家,父亲早逝,主要由梅家大伯抚养长成。
而这位大伯叫梅雨田,为著名琴师,清内廷供奉,为当时京剧界最著名的老生演员谭鑫培拉琴,有“胡琴圣手”之称。
老先生一直活到梅兰芳20岁已初步成名后才逝去,享年45岁。
2、相公堂子电影少年梅兰芳出场不久,就被其表兄朱慧芳拉去陪酒,妩媚的表兄一屁股就坐在了那位二爷的大腿上,让梅兰芳照学,得了梅兰芳一耳光。
这个片段写出梅兰芳成长中的艰辛:不仅要学戏唱戏,还要应付许多陪酒陪客的无聊营生,而梅兰芳都坚持了自己的清白、“干净”。
历史其实这个片段并未虚构,戏子陪酒是清末戏子伶人的一个特有现象,当时流行的说法是“相公堂子”。
相公堂子是一种具有特殊性质的私人科班(科班即戏曲学校),学戏之余,还要陪酒陪客,侑觴媚寢,有娱乐业的营业性质。
这是清末男风鼎盛的一种表现。
梅兰芳的爷爷、著名旦角、同光十三绝之一、四大徽班之四喜班班主梅巧玲就办有“景和堂”,后来很多名角都有自己的堂子(即“私寓”或“书寓”),比如伶界大王谭鑫培的“英秀堂”(谭鑫培的号“英秀”即从此来)。
梅兰芳本人是在朱小芬(梅巧玲弟子朱霭云之子、梅兰芳的姐夫)的“云和堂”。
他最早的开蒙戏就是这里学的。
后来官方说法的开蒙老师吴菱仙,是他出了堂子以后的事儿了。
当时与梅一起就学就有他姐夫的弟弟朱幼芬、表兄王蕙芳,梅王两人被誉为“双璧”,当时有“兰蕙齐芳”之说。
许多后人为尊者讳的缘故,很少提及梅兰芳也出身于相公堂子的事实。
这也是后来从梅党到官方记载都极力抹杀的一点。
根据民国闻人包天笑在他的《钏影楼回忆录续编》中回忆,在1917-1918年间,他计划以梅兰芳为原型撰写历史小说《留芳记》,消息传开后,多人劝诫他收笔,《申报》主笔赵叔雍说:“畹华的为人,真如出污泥而不染,你先生也赏识他、呵护他的,关于云和堂的事,大家以为不提为好,免成白圭之玷。
”《新闻报》副总编辑文公达也说:“兰芳虽是冯六爷一班人捧起来的,外间那些人,妒忌他尽说些脏话,那是不可轻信的。
”梅兰芳运气好,既赶上了相公堂子逐渐走向衰败的历史时期,又遇上贵人,早早从此脱离。
后面在讲到“梅党”时会多谈几句当时情景。
电影中梅兰芳表兄朱慧芳的原型就是王蕙芳,他在相公堂子时期是颇红的。
据说陈凯歌本来拍了朱慧芳的不少戏份,大概存着将他作为旧式旦角戏子的一个典型代表、与梅兰芳对比的意思。
可惜成片后都删了。
3、梅兰芳的成名、竞争对手与新戏电影片中少年梅兰芳登台不久,已有艳名,但真正得享大名到独力挑班的程度,始于他与爷爷十三燕的三天“打对台”。
打对台通俗理解就是PK,双方各自在不同剧场演出,拼票房成绩。
十三燕是内廷供奉、当时最著名的京剧演员、老生泰斗,号称“天下无敌”,而梅兰芳则只是一个新兴旦角。
梅兰芳第一天就输了,第二天在邱如白等梅党诸人帮助下,推出新戏《一缕麻》大受欢迎,大胜十三燕;最后一天,十三燕演出的“丹桂茶园”空无一人,而梅兰芳在“吉祥戏院”上演的《黛玉葬花》则满坑满谷,完胜十三燕。
用邱如白的台词说:“你的时代来了。
”而老伶人十三燕作为旧时代的代表,在溘然逝去之前,也以自己的方式捍卫尊严,并给梅兰芳留下了影响一生的两句话,一是“输不丢人,怕才丢人”,另一句是“将来要给唱戏的争一点地位。
”在电影的逻辑中,这次打对台是梅兰芳一生信念完全坚定铸就的新起点,这是生行让位旦行的胜负战、这是新旧时代交替的完成、这是艺术创新的万里之路起点、这是争取伶人地位的决心、这是梅兰芳所以成为梅兰芳的归本溯源。
历史历史上梅兰芳的成名,不是一时一场爆得大名,是一点点一年年努力的结果。
他出道以后不久就很受欢迎,但直到1913年他19岁赴上海演出才第一次唱“压轴”戏(即每晚演出的倒第二场,为演出最重要场次),誉满海上。
其后几年,不断创排新戏《孽海波澜》(1914年)、《嫦娥奔月》(1915年)、《黛玉葬花》、《一缕麻》(1916年)等等,渐渐成为新时代伶界最耀眼的明星,声名一时无两,稳稳居于新崛起的“四大名旦”之首,也成为继老生谭鑫培之后第二位“伶界大王”。
近代戏曲史上无数璀璨明星争耀,可只有这两位获得过“伶界大王”的称号。
十三燕的原型,虽不好具体说是谭鑫培、杨小楼、余叔岩等生行领袖中的哪一位,但很明显更多集中了谭鑫培的经历。
谭鑫培是西太后最喜欢的名角,内廷供奉、御赐黄马褂,而十三燕最珍视的就是老佛爷御赐的翡翠玉正与黄马褂。
电影中十三燕打对台时唱的三场戏《坐宫》、《卖马》、《定军山》,也都是谭鑫培的代表作。
电影中台下的匾额中也有“英秀”字样,这正是谭鑫培的堂号。
电影中十三燕在后台偷瞧梅兰芳表演的桥段,也发生在谭鑫培身上过。
他也曾与梅兰芳合作演出《汾河湾》,电影中两人合演时梅兰芳临时改新身段的经历,也的确是谭梅合作中的事迹。
有趣的是,两人的这出戏,谭鑫培也曾临时在台上增加戏词,为难梅兰芳。
谭鑫培与梅兰芳,没有像电影中明确约定三天打对台的经历,但的确打过一次。
1916年,梅兰芳在“吉祥戏园”重演他最早的创新戏《孽海波澜》,而谭鑫培同时在同处东安市场的“丹桂茶园”演出。
老谭、小梅这次对台并非梅兰芳意愿,乃是剧院老板的故意为之。
梅兰芳的卖座自然超过谭鑫培,事后梅曾为此向谭道歉,谭也是一笑置之。
一年之后,谭鑫培就因为被迫抱病出席权贵堂会,回家后气累交迫,病势日重,不久去世。
考梅兰芳一生,够资格也让他感到受威胁的“打对台”对手,是另一位京剧名旦程砚秋,两人也打过不止一次对台。
不过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电影《梅兰芳》中完全没有涉及。
梅兰芳的胜利,有社会潮流等多种因素,其新戏贴近时代,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电影中描写梅兰芳两天内推出两出新戏,一出时装新戏《一缕麻》、一出古装新戏《黛玉葬花》,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
梅兰芳新戏的创新很艰难,剧本、服装、唱段、场面等千头万绪,头几出新戏每出都花费几个月时间排演,绝非一旦之功。
4、梅党电影梅兰芳周围的超级粉丝、智囊团等可以统称为“梅党”。
电影中只着重表现了两位,“三哥”邱如白与“六爷”冯子光。
冯子光为银行家,很早就开始欣赏、支持梅兰芳,一生不离不弃。
包括财力的支持、找大学生粉丝为梅兰芳打对台捧场、为梅兰芳迁居上海找房子、在抗战期间陪伴梅兰芳等。
不过在电影中冯子光的笔墨虽多但并不浓。
历史“三哥”邱如白的原型是齐如山,“六爷”冯子光的原型是冯耿光,两人均为重要梅党成员,当然梅党成员众多,绝不止此两位。
光智囊团就国会议员、银行家、知名文人、画家、教授林林总总,齐、冯之外还有李释戡、许伯明、罗瘿公、黄秋岳、吴震修、王梦白、陈师曾等许多人。
更不用说梅的老师、艺术指导“通天教主”王瑶卿、琴师徐兰沅与王少卿等。
梅宅整日人流如川,几乎不可能出现电影中只有邱如白、冯子光与梅兰芳商量的场景。
冯耿光(字幼薇,又作幼伟)绝对是梅一生最重要的支持者,冯与梅家旧识,梅兰芳十四岁上结识冯耿光后,两人可谓相伴一生。
据说梅兰芳在“云和堂”的合约,就是冯出钱为之解约赎身,并协助安排他的学习。
还据说,当时市面上描写梅出名前事迹的小传,全部为冯买下销毁。
现在能看到的记录有两段:一是穆辰公的《伶史》(1917):“诸名流以其为巧玲孙,特垂青焉,幼薇尤重兰芳。
为营住宅,卜居于芦草园。
幼薇性固豪,挥金如土。
兰芳以初起,凡百设施,皆赖以维持。
而幼薇亦以其贫,资其所用,略无吝。
以故兰芳益德之。
尝曰:‘他人爱我,而不知我,知我者,其冯侯乎?
’”二是日本人波多野乾一原著的《京剧二百年历史》(1926):“诸氏谓兰芳为巧玲之孙,极力捧场。
幼薇尤其尽力,为营住宅于北芦草园。
凡有利于兰芳者,挥金如土,不少吝惜……”此后凡表演、剧目、组班、赴日、赴美、移居上海、避祸香港等均有冯耿光主持、参与筹划,梅兰芳在北京、上海的住处,也都是冯代为筹谋订购;冯宅也是另一个梅家。
二人建国后境遇不同,但感情仍浓。
梅早逝,到60年代浩劫开始时,冯亦死去,其夫人的生计、后事均由梅家操办。
电影《梅兰芳》中对冯的描写,实在是太弱化了,更不用说会因为银行抵押合同来为难梅兰芳。
5、齐如山与梅兰芳电影邱如白是冯子光的好朋友,留洋归来后担任司法部长,以其研究欧洲戏剧与冯子光绍介的缘故,被梨园公会邀请做演讲。
这是梅兰芳与邱如白的第一次见面,戏剧化地是梅兰芳因为上面提到的陪酒情节,迟到了,被邱如白特地拎出来批评一番。
两人间几十年的爱恨情仇果然有一个不平凡的开始。
邱的演讲重点在于批评中国传统戏曲,比如戏曲演员需要勒头,“把整张脸都绷住了,没有人的表情。
”他新颖的观点让青年梅兰芳印象深刻,而同样在座的十三燕与其管事费二爷则嗤笑不已,将邱视为“棒槌”,即不懂戏的人。
蔑视传统戏曲的邱如白,不久后就观看了梅兰芳的表演:一次群贤毕至的堂会上,来宾有革新派(如蔡元培)、守旧派还有袁世凯大总统,梅兰芳表演昆曲《牡丹亭·惊梦》一折。
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也不过如此:邱如白被梅兰芳的美征服了,他瞪圆了眼睛,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领导鼓掌喝彩。
他对戏曲的态度因为梅兰芳而180度转弯,接下来写信给梅建议修改《汾河湾》身段、不顾五世为官的家族反对而挂冠辞官,全心全意帮助梅兰芳。
而梅兰芳也热情对待邱,接了信后就亲自上门拜访,一脸等待长者指导的炽热——直让人想起古希腊时代少年男子必有一位知心长者陪伴成长的暧昧关系……二人在伯夷、叔齐首阳山图前跪拜,结下良缘。
以后的日子里,邱以梅兰芳经纪人的姿态,全面发力,代表事件如力劝梅兰芳赴美演出,以夺得世界性声誉;更有感情色彩的,是在孟小冬插足事件发生后。
邱忧心忡忡,担心孟抢夺了梅心中的戏的地位。
在一场戏中,邱如白与梅兰芳妻子福芝芳坐在台下,观看台上梅兰芳与孟小冬表演《游龙戏凤》,邱如白眼睛里不断射出懊恼的光,幽幽地、酸酸地道:“这戏是越演越真了。
”听得福芝芳脸色大变。
此后邱夜访孟宅,更与孟倾谈高呼“谁要是毁了他这份孤单,谁就毁了梅兰芳。
”眼见梅孟分手无果,邱更暗自雇佣枪手,在一次宴会中假装刺杀孟小冬,以求吓倒孟小冬,让二人分手。
此事后来被梅兰芳在赴美演出首演当夜发现,梅、邱之间才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漫漫风雪长夜,梅兰芳离了邱如白,寂寞地独自散步在纽约街头,邱如白怔怔地眼望着他离去……两人的第二道裂痕发生在抗日期间。
九一八事变后,邱希望梅继续留在北平,这样对他的艺术生涯有利。
他的意见是:“德国攻陷了英国,英国人就不演莎士比亚了吗?
”而梅更愿意离开北平,定居上海。
两人分开。
可邱何尝一日忘怀梅。
落魄的他头发白了,袍子旧了,仿佛失了魂,在小酒馆里看到别人唱《贵妃醉酒》都发癫似的冲上去,力斥人家演得不像梅兰芳。
被打后回到家,呆望着当年结拜时的伯夷叔齐图怔怔流泪。
因为这种痛心,当日本军官田中隆一规劝齐如山说服梅出演后,他冲动地以梅的名义发布演出消息。
结果造成梅的困境,被日本人拘捕后召开发布会,自伤身体,并蓄须言志,声明绝不出演。
此时梅对于邱,可谓爱恨交集。
而邱到发布会上才理解了梅的决心。
在病榻旁,邱痴情地望着昏睡的梅,泪眼婆娑地喃喃自语:“你想做一个凡人……”就艺术追求来看,邱就是要把梅塑造成神,艺术的神、没有国界的神,他就是成神的最大推手。
就私人感情来说,用梅兰芳妻子福芝芳不乏凄厉的话来形容,他跟大爷简直没一刻离了身。
按邱如白扮演者孙红雷的理解,“邱如白跟梅兰芳是一生的……说是爱情,太狭隘了。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梅兰芳。
”梅兰芳扮演者黎明也说,两人是爱着的。
如果戏言邱如白才是电影第一女主,那也是没错的。
邱如白是狂热的、艺术至上的、爱着的。
历史历史上的齐如山,乃梅党最重要成员之一与一代国剧理论宗师。
其一生纠葛评价,绝对无法与梅兰芳分开。
就历史细节来看,齐如山的确是留学归来后在梨园公会做了次讲演,批评中国戏曲。
他是高阳人,从小看戏长大,去了欧洲后就有点看不起中国戏曲了。
有趣的是,电影中的演讲内容讲到勒头,而旦角勒头,其实是始创于梅兰芳的爷爷梅巧玲。
这次演讲,谭鑫培的确在座,谭老爷子其实是个很开放的人,并不保守,一生最爱改戏,对齐如山的批评言论也保持欢迎态度。
当然,等齐如山认识到中国戏曲博大之后投身戏曲研究后,谭鑫培还是赞赏他。
当时这次讲演梅兰芳应该不在座,齐如山后来回忆中似乎并没有提到。
齐第一次看梅的戏,不是昆曲《惊梦》,是京剧《汾河湾》。
接下来齐写信提建议,两人通书信两年之后才见面,也的确是梅主动约见齐。
这是齐的持重,毕竟官宦世家子弟与戏子(当时几与“相公”同等看待)交往,在社会舆论上容易有非议。
齐、梅订交后,齐的确帮助梅很大,梅的新戏十九是由齐策划、编写。
赴日、赴美齐全程跟随,统筹诸种事宜,两人与余叔岩等一起创办“国剧学会”等。
电影中更多把邱如白描写为经纪人,其实齐如山更像是梅家班的导演与宣传总监。
相对其他梅党对“梅郎”的公开“争风吃醋”,齐如山没有表现出个人的“私情”是如何,他更关注的还是戏,至少表现得是这样。
连两人间热切的话儿,也没说过几句。
很矜持的。
再如对梅孟之恋,相比其他梅党,几乎没听说齐如山有什么参与的行为与言论。
直到九一八事变后,齐如山与冯耿光就梅兰芳去向问题发生争执,最后梅兰芳采纳冯耿光意见,迁居上海,齐如山留在了北京,两人分开。
齐如山颇凄楚而伤感、骄傲又倔强地写信给梅:“我从民国二年冬天给你写信,至今已二十年了。
……我大部分的功夫,都用在您的身上。
……您自今以前,艺术日有进步;自今之后,算是停止住了。
”此后两人联系很少,大概也见过,详细内情就不为外人所道了。
离开了齐如山的梅兰芳,在艺术上并未停步,先后创排新剧《抗金兵》、《生死恨》,赴苏联访欧洲。
可惜接下来的八年抗战辍演与建国后的政治任务导致梅的晚期创作只得一出《穆桂英挂帅》。
解放后齐如山去了台湾,梅兰芳留在大陆,两人当时各自力劝对方来自己这边,没成功,自此天各一方。
某种意义上说,齐的确说中了梅的命运。
1961年齐听到梅的死讯后,当天拿出珍藏的梅的手迹,日日摩挲,老泪纵横。
第二年就死了。
齐如山是一个在品格上很清高、艺术上很骄傲的人,对于政治抱持着冷漠疏离而清醒理智的态度,在私人操守上甚为严谨,对梅,所谓“造神”的期许或许并不少,但是否有爱情,就不是众人所知晓的了。
6、梅兰芳的婚恋、与孟小冬的纠葛与刺杀案电影电影中梅兰芳的妻子是福芝芳,是包办婚姻的产物;后来又与孟小冬发生了撕心裂肺的爱情,是自由恋爱。
梅、孟是在一次曲会相遇,雨中一朵轻巧蓝伞罩住两人,梅一身白西装,孟一袭青绿竖纹素灰旗袍。
两人清唱了《游龙戏凤》。
继而梅对孟产生了炽热的感情,不惜回戏、在“伶界大王”赠匾仪式上匆匆离去,以求实现“跟你看一场电影”这个卑微的小愿望。
鉴于孟对梅产生了重要影响,而这种影响未必是众人所乐见,邱几次劝进,福芝芳更是亲自上门谈判,邱更激烈地暗地里雇人采用假刺杀行动试图惊散这对野鸳鸯。
事败后刺客惨死,邱瞠目结舌。
最终孟小冬识大体,主动离开了梅,让他去了美国。
从此再未见面。
代表着梅兰芳爱情与“放纵”欲望的、写着两人名字的戏单折成的纸飞机缓缓不知飞向何方……历史梅兰芳很早就结了婚,头一位妻子是王明华。
王给梅生过两个孩子,可惜都早夭。
因做过绝育手术,后来只能接受梅再娶福芝芳的事实。
王对梅帮助也很大,可惜福芝芳入门之后黯然失色,后来病体缠身,避居天津,梅宅的主导权都落在福芝芳手中。
福芝芳是旗人女子,性格爽朗,为人周到,周围人等都晓得梅宅有个厉害的大奶奶(虽晚入门,地位仍为正妻)。
梅、孟的结合,绝不是什么自由恋爱。
两人的相识有多个版本,最流行的版本是梅党如冯耿光之流撺掇二人,以分福芝芳的权;最诡异的版本是王明华因不甘心而导演了两人结识。
总之事实上两人成了,自然绝不止是清纯地“看看电影”就罢了,梅置下另外的宅子,正式同居。
或许梅最初对孟许了名分,后来孟在一次梅家的长辈葬礼时登门梅宅,结果被福芝芳拒之门外。
根本不像电影中两个女人还谈心,俩人从头到尾根本面都没照过一次。
刺杀案也影响了梅孟关系。
虽然这件案子具体案情可以说扑朔迷离,连具体刺客是谁都有两个版本,拥梅的与拥孟的也各执一词,但最基本的事实大概是:刺客针对的是梅兰芳,但误杀了梅的朋友、北京《大陆晚报》的经理张汉举,刺客最后被军警击毙。
与电影中针对孟小冬的情节大相径庭。
很流行的说法是刺客是孟的戏迷。
而据说福芝芳事后高调又撇清的一句“大爷的命要紧”,无疑更在两个女人的战争中占了上风。
孟小冬最终与梅兰芳黯然分手。
梅还分了孟四万赡养费。
高傲的孟,不是没有怨气,事后几年曾公开在报纸上发一启事,讲述梅孟纠葛,剖析心迹。
梅兰芳及梅党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她更发下誓愿,再嫁就要嫁个比梅兰芳更好的人物。
孟小冬多少算是实践了自己的心愿:她的第二个男人是杜月笙,跺跺脚整个中国也要跟着晃一晃的人物。
虽然那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幸福的故事。
晚年孟小冬如古佛,冷冷清清地死在了台湾。
另外,梅孟之间仅仅同台过两次,一次《游龙戏凤》,一次《四郎探母·坐宫》。
戏台子上也绝不可能出现电影里的那种假浪漫激情场景:孟唱完后当着满堂观众,摘了髯口,与一身戏装(女装)的梅热烈对望。
7、赴美演出电影赴美演出中,除上面提到的一些情节,有些地方电影中演绎得很有趣。
关于赴美的经费,冯子光、邱如白要梅兰芳为贷款10万元抵押梅宅而签字,起初遭到福芝芳激烈反对。
而赴美之后,在纽约42街剧院首演之夜前夕,先是发现《纽约时报》剧评人唱衰梅演出的前途,然后梅兰芳通过会计报账发现邱如白早就给过刺客抚恤金,立刻猜到刺客是邱雇佣。
二人大吵。
开演后首演剧目是《虹霓关》,以东方氏的刀马旦开始了美国之行……历史赴美经费问题,冯耿光作为银行行长,出了大力,梅党诸人与梅本人筹划费用前后总计约有15万。
绝不是电影中由梅兰芳单人独臂扛起这个经济危机。
虽然梅的确冒了破产危险。
此次赴美前后曲折颇多,但梅兰芳虽思前想后,总的来说还是对赴美非常坚定,并非电影中被邱如白反复强迫、犹豫半天的人物。
所谓“报纸都登了消息,不去不好”的言辞,不是齐如山说的,而是梅兰芳自己的话。
至于齐如山是否如电影中所讲平时具体为梅兰芳管理资金,我不太知道。
虽然齐如山也颇有经济头脑,诸如排戏、赴美事宜也是他在多次负责,但齐的主要精力怕还是花在编剧、导演事宜上。
揣想起来,管账的事儿很难轮到他头上。
电影中《纽约时报》剧评人唱衰的情节,似乎也不太见的到,不晓得是否是事实。
在演出宣传上,齐如山还是颇花了功夫,各种中英文说明、图册中甚至还包括胡适胡博士的《梅兰芳与中国戏剧》。
宣传攻势是非常厉害的。
1930年的2月16日,梅兰芳在赴美演出第一站、纽约42街剧院首演,当晚剧目是《汾河湾》、《剑舞》、《刺虎》等。
整个赴美演出中,《汾河湾》、《贵妃醉酒》、《霸王别姬》、《打渔杀家》和《刺虎》等是重头剧目。
《虹霓关》这折戏是梅兰芳有所创新的一出老戏,但名气绝不如上述几出,不知为何电影中选择了这出来表现。
电影中似乎也拍了《贵妃醉酒》的场景,但好像最后没剪进来。
这次赴美,美国波摩拿学院、南加利福尼亚大学分别授予梅兰芳文学荣誉博士学位,这个也是梅党筹划的。
目的其实是因为戏子在国内地位低,许多人与梅兰芳交往时往往有身份之虞,为梅谋个“博士”称号,至少在称呼上可以免去这种尴尬。
这也算是梅兰芳曲径通幽地提高伶人地位手段之一种,电影中则未涉及。
8、日据时期电影日据时期,电影也有极为戏剧化的情节安排。
日本军官、少佐田中隆一发出了“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支那文化;欲征服支那文化、必先征服梅兰芳”论调,他15岁即观看过梅兰芳赴日演出,对梅在“征服”之余,也抱持了最大的敬意。
而其上司在田中未能劝服梅兰芳出演后,直接拘禁了梅,并审问式地羞辱梅“你在台上就是个娘们”云云,梅沉着反击:“在台下我是个男人。
”之后关于邱如白发布梅复出新闻、梅召开新闻发布会等情节,前面已述。
更戏剧化的是,田中隆一在国家与艺术、情感与命令之间痛苦挣扎,不愿继续逼迫梅兰芳,最终饮弹自杀。
电影以抗战胜利、梅兰芳复出演出作为结束。
1945年10月10日,上海美琪大戏院的大幕在轰轰烈烈的掌声中拉开,电影《梅兰芳》全片谢幕。
历史 日据时期,梅兰芳先是从上海去香港避祸,回上海后即蓄须拒演,卖画维生。
被日本人拘禁的事宜,是没有发生过的。
梅在抗战前就赴日演出两次,与日本人的关系其实是极好的,1923年日本关东大地震,梅兰芳在北平联合义演,还捐了1万大洋给日本。
基本上没有哪个日本军官敢拘禁梅兰芳。
电影中为梅兰芳而死的日本军官田中隆一,没有原型人物,但多少有些日本戏剧学家波多野乾一的影子。
波多野与梅兰芳是老朋友,梅一生三次赴日都有他陪伴,头两次都是由波多野做向导陪伴。
他还是最早出版过关于中国京剧著作的学者,有两本关于中国戏曲的著作。
梅家与波多野家大概是世交。
波多野乾一的儿子波多野龙,是日本第一代计算机的开创者之一,他的女婿是一位北京人靳飞。
靳飞近年来日渐成为中日戏曲、文化交流达人,今年上半年素有“日本梅兰芳”之称的歌舞伎大师坂东玉三郎与苏昆合作的中日版《牡丹亭》,就是他一手促成。
最后八卦一句,电影结尾的梅兰芳复出演出只有一个舞台镜头,没有演当时盛况,那天晚上的剧目全是昆曲:《思凡》、《刺虎》、《断桥》、《游园惊梦》。
当时戏台下坐着一个9岁小孩,他叫白先勇。
“当时我并不懂戏,可《游园》中那一段婉丽妩媚,一唱三叹的《皂罗袍》,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
”大概六十年后,白先勇以这点记忆为精魄,带来了青春版《牡丹亭》,让昆曲再度回光返照,成为这个戏曲衰败年代的一个未知终点的“热点”。
八卦文抄公到此结束。
附:电影《梅兰芳》中出现的剧目《三堂会审》、《樊江关》、《牡丹亭·惊梦》(【山坡羊】大半支)、《汾河湾》、《一缕麻》、《黛玉葬花》、《游龙戏凤》(即《梅龙镇》,“海棠花”一段西皮流水对唱)、《虹霓关》十三燕剧目:《坐宫》、《卖马》、《定军山》剧照配图版请见此:http://blog.sina.com.cn/rexcong
《梅兰芳》的人物塑造比较失败。
这里的“人物”,指的不是十三燕,不是邱如白,甚至不是孟小冬,而是电影的第一主人公梅兰芳。
对于一部传记电影,塑造人物的失败,与电影本身的失败,大约可以划上等号了。
电影中“梅兰芳”这个人物的失败,部分在于黎明的演技——但这又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更深层次的原因,恐怕在于艺术创作上的处处掣肘。
毛姆的小说《月亮和六便士》里,画家的儿子给自己的父亲写了一本传记,在这本涂脂抹粉的传记里,行为乖戾、放荡无情的画家摇身一变成了完美无暇的圣人,该圣人对家庭充满了矢志不渝的责任感、对艺术充满了孜孜不倦的追求。
不难想象,这样一本“完美”的传记,有几人会感兴趣?
其结果是,传记未火,画家的作品反而一再跌价——谁会崇拜一个苍白虚假的偶像?
这个问题同样存在于电影《梅兰芳》里面。
陈凯歌为了显示自己有拍好《梅兰芳》的诚意,将梅家后人梅葆玖请来当艺术顾问——这无疑是这部电影戏不好的最大根源。
即便陈凯歌最初有着将《梅兰芳》拍好的意图,但从梅葆玖加盟剧组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这部电影将是块注了水的猪肉。
我们可以想象,为了照顾梅葆玖先生和梅家人的情绪,电影将会做出多么大的改动。
而事实也证明,这并非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担忧。
中国影人拍传记片儿,都是打着“树碑立传”的谱儿,主人公几乎都是完美无缺的,他们坚强、他们负责、他们隐忍、他们忠诚、他们无私。
当然,他们也会有缺点——他们为了工作而忽略了家庭、他们为了拼搏而不顾自己的身体、他们因为理想过于远大而造成与亲人的矛盾、他们为了大方向的正确而与思想觉悟低下的朋友决裂。
我们在国产电影里看到了太多类似的人物,这些传记电影,除了故事不同、名字不同、背景不同,难道有什么分别吗?
你把蒋筑英放到河南兰考,他就是焦裕禄;你把焦裕禄放到西藏阿里,他就是孔繁森。
我们又何曾见过《圣女贞德》里,贞德面对死亡时战栗的恐惧和对自己一度所坚持的信仰那惊恐的怀疑?
电影里的梅兰芳,是一个完美到呆板而乏味的人物,不立体,不丰满。
为了顾及梅家人的情绪,梅兰芳与孟小冬的爱情被儿戏般地处理为纯粹的柏拉图式感情,蓄须明志一节,又被凭空加上了一段史料里所未有的被日本人请去“喝茶”……删去被创作者或者梅家人认为多余的枝桠,添加一些看起来更锦绣的花和叶——我们看到的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梅兰芳吗?
恐怕只是一张华丽的画皮。
艺术当然允许虚构,可前提是别伤筋动骨——尤其当是你打着传记片的幌子的时候。
豆瓣对《梅兰芳》的介绍可谓讽刺,第一句话便是“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先生的传记电影,但多处描写与史实不符”。
既是“传记电影”,又“多出描写与史实不符”,那这部电影的价值何在?
电影里,芝芳对孟小冬说:“他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是属于座儿的。
”同样,我们想看到的,不是画家的儿子所粉饰出来的完美父亲,也不是梅葆玖心目中一尘不染的父亲,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筋骨的、甚至有着阴暗面的梅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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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是电影《梅兰芳》里的一句对白,出自一位日本皇军之口,是影片的一个笑点。
这位鬼子还制造了另外一个笑点,同样令人捧腹,他说,”不管战争谁胜谁负,梅兰芳都是不朽的。
”进电影院之前,我看到有关报道说梅葆玖高度评价该片,心里已经猜到这是一部马屁电影。
但即便有了这样的心理预期,我还是被电影编导表现出来的登峰造极的厚颜无耻深深折服了。
其实这片子应该叫做《人人都爱梅兰芳》,说的是梅兰芳的一生并不富有啊却拥有一样东西——“爱”,男人爱她,女人爱他,老人爱他,少女爱他,达官贵人爱他,青年学生爱他,连一位刺客的精神错乱都是因为爱他。
他的经历并不坎坷啊也只做过一件事情——“征服”,先是征服了本土的中华魂爱国心,接着到了纽约,征服了大萧条时期的美帝国主义,最后躲在上海租界里,还能彻底征服日本鬼子的军国主义。
全片最高潮的一幕是,一位日本青年军官,不忍看到梅兰芳被军国主义弄脏,愤而自杀。
这就是传记电影。
幸好它不是自传,否则你会以为导演是芙蓉姐姐。
实际上,这个梅兰芳几乎就是芙蓉姐姐,他会非常谦虚地,又不厌其烦地一再提醒别人:“其实我也是一个凡人”。
可是,谁不知道梅兰芳是凡人呢,至少他对孟小冬做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
可是这部“传记”就是非常执着地向我们宣传:梅兰芳是干净的,从来是干净的,他善良、单纯,心无杂念。
他动过一点心,有了一份情,那也是干净的,消了毒的,安全、卫生。
面对一个如此干净的伟人,除了自惭形秽,还能有什么感觉呢。
看来在这个国家,个人崇拜是永恒的诱惑,伟大领袖被证明是一个戏子之后,人们就把一个戏子变成伟大领袖。
当我垂头丧气地走出影院,回想起影片中梅兰芳反复说“希望自己能够提高戏子的地位”,突然也有了一句感悟想说给陈凯歌和梅葆玖听:中国有了你们,戏子的地位还能提高吗?
前面比后面精彩。
08年华语影片中的一大亮点,即使对该片的评价依旧众说纷纭,但我认为该影片功大于过,大导演陈凯歌灵活的对角色进行分配,没有把戏全压在黎明一人身上,尤其是配角的出色表演给影片增加了无数的亮点。
传奇的人物,平庸的电影。
光影很美 2个半小时 戏中人物 步步到点上
梅兰芳不是你的,不是我的,是座儿的。那也得爷乐意!
安藤政信好帅 流鼻血( ¯ ¨̯ ¯̥̥ )
浮云...
张国荣已经不在了
北京的糖葫芦 吃完了就没了
小梅兰芳非常有味道。。就是后来有点断层。老黎也算努力了
3- 陈导您老真是老了嘛~
我反正没看懂
其实没有黎明才是五星。
中国话都说不好,还演什么京剧名角儿,剧情狗P不通。
子怡同学果然还是那么一般。。。舞台永远只容心地干净的人 别怕 孤单的梅博士
冲着梅兰芳这三个字,也要去看看
应该是上半场,可我也不记得了是哪一段,我哭了,我哭不是因为这戏有多么悲切,多么感动,我哭只是因为,世间已无张国荣。
看了这部电影,你绝对不知道梅兰芳有几个孩子有几个老婆。
主演魅力不足,唯有王学圻一枝独秀
有点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