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之味》是一部格局很小的电影。
这并不是对它的批评,只是说,它并没有试图在影像中谈论什么宏大的命题,也不尝试去隐藏些什么供人发掘。
它用一种安详平静的姿态,把它的所有呈现在了影像表层。
观影现场有位观众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说法,“这部电影单位面积的产量不高”。
这确实是一种行外的说法,不过倒不无道理。
电影中大量画面确实很简单,信息量极少,你所见的便是导演想表达的,完全不用去担心错过了什么细节。
这是年轻导演很少会做的事情,他们大多数选择了“藏”,而鹏飞导演选择了“放”,这尤其不容易。
这本是一个探讨留守儿童的故事。
母亲叶喃辞了工作回到村子里,打算和女儿生活一阵子。
母亲回来便急于和女儿聊天,渴望迅速联结和女儿的感情。
不过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女孩始终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到头来只有一句“还是听声音的好”的叹息。
导演的意图便明了起来,这部电影关乎情感。
不过这份情感最终会是怎样的走向,在这里还是个疑问。
常年疏远的母亲和女儿在一开始的相处并不容易,母亲越来越多地发现女儿的顽劣与不端。
留守儿童的父母以为自己的外出拼搏能换来子女的希望,不过很多情况下子女缺失了人生最重要阶段的关爱,成长走向便难以回到正轨。
这是电影在最初的层面所表述的。
问题似乎不仅仅是母亲对女儿的失望,更多是女儿适应的村中生活并不被母亲接受。
一个传统的、笃信宗教神佛的村落本就对外来文化有所敌视,于是村里传着各种对叶喃的非议,女儿当然也听到了。
女孩对外界没有概念,也没有任何的向往,她认定了童年的生活便是村里的生活,长久缺失爱早已让她学会用其他东西填补自己,比如偷东西。
她对母亲是不解的。
在这个层面上,电影用了不少轻喜剧的段落,呈现的也是一个不一样的留守儿童群体。
一个个沉迷手机游戏的孩子,还会跑到庙旁蹭Wi-Fi,似乎点出了当代孩子们的通病,只是没想到这股风气已经传到了偏远山区。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并没有自己是留守儿童的意识,没有悲苦,没有渴望,就像普通的顽童,只是换了个生活图景。
我想在电影语境中,把他们称为留守儿童本来就是不合适的吧。
这既是导演眼中孩子们真实的形态,也是真正的生活该有的恬淡与愉快。
女孩与好友偷了庙里的钱,半夜去游戏厅打游戏,母亲找到了她们。
似乎一场爆发戏即将来临,正当我作好接受戏剧高潮的准备时,这盆火熄灭了。
母亲把头探向两个沉迷游戏的孩子,悄悄观察了一会儿,买了一包烟,回到了车上。
母亲选择了不打扰孩子,导演选择了不打扰观众,大家都很安静,时间悄悄流过,母亲睡着了。
在我看来这是电影处理最高明的一场戏,也使得“放”的含义得到彰显。
这可能是母女俩和解的开端,之后发生的事才促成最终的和解。
女儿的偷窃行为被发现了,公安局的车带走了母女俩,与此同时,女儿好友染上了重病。
警车与载着病重女孩的电瓶车擦肩而过,两车并行,一辆是去审判迷失少女,一辆是去拯救生命,这是善恶与生死的直接交错。
可是这时的母亲望着窗外的电瓶车,不再平静,急于逃离。
这里用了一段无声的处理。
母亲的内心是压抑的,她觉得她不再属于这里,于是她下车,开着自己的车,逃至山脚新建成的机场。
这可能使得一些观众感到不解,我们对母亲下车后的行为有所期待,但是母亲始终没有做出什么,只是去了趟山脚,又回来了(这与开头的小女孩有关)。
用导演的话说,这没有什么过多的解读空间,只是母亲不开心了,对女儿、对现状不满了,就想要逃离了。
我们还是把持着固有的认知,期待着迎来一段高潮。
可这部电影显然不愿迎合观众,这不是挑战我们,而是让我们平静下来,接受生活的简单。
死亡的到来可能是电影唯一的冲击力。
它太突然,只因为生活本就如此。
这同样在冲击着女孩。
并非是她接不接受好友去世的问题,死亡于她是个陌生的概念,她根本没有接受这份悲伤的准备。
这可能是改变母女关系最重要的事情,只是有些疑惑的是,它是怎样改变的呢?
也许在点滴中情感达到了磨合,完成了和解,只是在这里我觉得电影缺少些许更加细致的刻画,导致我一时难以接受和解的完成。
情感的壁垒在一件件事的连续冲击中一点点被打破,最终呈现了融合的美好姿态,缺少的是完整的相融过程,或许是个问题。
“米花”并不是电影中大量出现的意象,但其实早已渗透进了生活的每个角落。
所以米花之味即生活之味,这和《秋刀鱼之味》《茶泡饭之味》也大抵是一种味道。
母女俩炸着同一块米花,在洞穴里跳起了同一段舞蹈,归于生活也好,化为想象也罢,都是相当美好的景象。
光影在溶洞壁画间勾勒出动人的舞姿,和水流一起,击打着人内心深处的宁静。
这个名字初见,还以为是日剧,没想到竟然是在云南拍的。
其实有些事情不必那么追本溯源,比如这个名字,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觉得好听的不得了,念过一遍之后都觉得置身世外桃源,而当我知道导演吃的米花,定的名字的时候,瞬间,所有文学意境不说全部破碎,也再没有念过之后唇齿留恋的感觉了。
制作米花女主叶楠真的很漂亮,肤色也是很健康的肤色,在整部电影中都掩盖不了她的光芒,小女主喃杭也是“我家有女初长成”,眉眼很好看了,而且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气质会有一种冷峻的感觉。
整个故事放在中国各个小村落当中都并不惊奇,不只是云南少数民族,北方小村镇也都能听到类似的故事,会有漂亮女生在外打工被传脏话的,会有留守儿童聚众闹事的,会有凑不够足够的钱耽误治病的最佳机会的,会有因为相信民间办法错失治疗机会的,会有留守儿童上网成瘾与老师斗天斗地的,会有隔代长辈宠溺孙辈的,会有乡里乡亲的风言风语的,会有因为旅游开发影响村落风俗的,等等等等,这些都不是云南这个小寨子独有的现象,甚至不是单存于某一个省的情况,中国大地从北到南,从东到西,都会有。
因为中国的乡土文化,是个亲缘社会,在这些小村镇小寨子里,城市化的触角还没有完全伸到的地方,你看的依然是五千年流传下来的这一套世俗社会。
叶楠会因为穿着牛仔裤被同村的人说,“你现在完全就是城里人了嘛”,被这么一说之后,叶楠之后就换上了民族服饰,是的,你在这个小社会里更容易受到言语的影响,在大城市你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针对你的一些话语,哪怕是亲近的人,在这里,哪怕只是这么轻松一调侃也会让人如临大敌,每个人都在往中心的那个圆圈靠近,谁也不想被人说是“特立独行”,这个在北上广被疯狂追逐的标签,在这里就像是阿婆要驱赶的那个鬼一样,让人避之不及。
叶楠初次见到女儿的惊喜和女儿的漠视,叶楠精心准备的零食和女儿的胆怯,叶楠打地铺也要接近女儿的热情和女儿埋头被子里的隔阂,恐怕是真真切切会发生在留守家庭里的事情,或者更甚。
上一辈的宠爱,和父母见过世面之后对孩子教育的焦虑在现实生活中,只会碰撞的更加猛烈。
其实叶楠温水般的教育,我觉得效果更好,棍棒下出孝子也更容易产生叛逆,虽然喃杭开始不屑,但是看到在车里睡一夜的母亲的时候,她是有触动的,后面较之之前也更加亲近叶楠。
见惯了大城市钢筋水泥里面的人情淡薄,看到整个寨子为生病小孩一起祈福的场面,我想大家心里都是感动的吧,在这里,没有个人只扫门前雪,寨子是一个整体,各家都会一起参与祈福。
虽然导演也没有一直打造这场童话,小朋友去世之后的捐款处理问题的争执,生生把观者从真善美里拉扯出来,指着你的头,对你说,“看,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没有那么多的彩色泡泡。
”《红楼梦》里王熙凤说“大有大的难处”,每个人站的位置不一样看到的生活样貌也会千差万别,而唯一相同的是,各有各的难处。
这是一部有社工的文艺电影,然而刚看完的我却只是带着疑问和好奇。
一边回忆刚刚在我脑海里流淌的剧情,一边问自己,这部电影的社工元素在哪?
社工的位置怎么体现?
社工在做什么?
社工如何发挥他专业角色和秉持他的价值观?
不得不带着对这些问题的思考,把电影中令人印象深刻的美丽画面,和依然留在脑海中的情节重新筛选了一遍,越回忆越发现那些被忽略的细枝末节慢慢浮现出该有的面貌。
首先不难记起的是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人物对话时,我看到了那个梳着满头小辫肤色黝黑的魁梧汉子,心中诧异了一下,默想应该弄错了,怎么会是这个人?
肯定是镜头晃过去了,我没看到,我对自己这么说。
紧接着后面是另一个场景——小女主所在的学校与社工所在的机构之间举行了一个捐赠仪式。
镜头下几百名学生整整齐齐地站在大操场上,听拿着喇叭的校长/主任一本正经地讲着场面上的话。
南方的阳光很充足,而我也恍惚回到十几年前求学时站在太阳底下的场景,也是这么被训话,而内心也没有涌现太多感激之情,脑子里想着的只是老师喜不喜欢我的课堂表现,成绩要怎么提高这些问题。
对于感谢和感恩,不懂,金钱上不懂,感情上更不屑于懂,与屏幕上的他们是极为相似的。
所以我特别能理解这些受助的"留守儿童",无奈被安排在操场,对于庄重的仪式会感到无聊,远不如与身边的小伙伴聊天甚至互相谩骂差点引起冲突有趣!
下一个镜头中的他们,抱着受赠的礼物坐在车上回答母亲的问话依然漫不经心,他们对“留守儿童”这个概念是模糊而不自知的,也不在意,倒是那个在外闯荡已久的母亲被这个词"蛰"了一下,唯有沉默应对!
再然后我就明确意识到黑而壮实的汉子正是村子里唯一的社工时,也是“一个人”时,他出现的每一个镜头都得到了我特别的关注,比如他计划邀请外出务工回来的女主为寨子做点什么?
这次聊天很短也没结论,更遗憾的是这个提法直到后文也没给解答,不禁怀疑是我忽略了还是有一条暗线代替?
他面对生病的女孩,当寨子里的长辈提出的治病方案是祭拜山神时,他建议去医院,三次陈述,却无人回应,同行的同龄人选择沉默来服从长辈,而他的坚持显得有些无力,最后依然向传统妥协。
最后,他和村民一起去祭拜山神,算是用实际行动对原生环境的传统表示了尊重和认同,他帮忙安排祈福的牛、车及一切物资,成为其中的一员,照顾需要寻求救赎的村民,来到众人心目中的圣地。
当不可避免的现代化阻断了他们的前行之路,他用一句话稀释了村民心中的疑惑:只要心里有佛在哪跳舞都是一样的,佛能够看见。
他的行动配合着话语,也得到了逐一的回应,大家一起随着击鼓声跳起了舞,热闹和虔诚的气氛在幽深的洞穴中回荡,想必山神也感应到了。
到此,社工在电影里的主线就算叙述完了,然而好像并不完整,幸运的是我终于想起了那个失落的环节,原来是在开场。
在狂风到来前的村民文艺晚会上,那个控制键盘坚持要村民进行传统舞蹈表演的“艺术男”也还是他啊。
那时的他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执着,与周围似乎格格不入,当我把这个环节串联起来,感觉终于串起了一个社工在介入工作中需要考虑的和应该采取的行动。
如果影片中的这个社工是设定为新来驻村的角色,他首先选取的落脚点是丰富居民文化生活,发挥居民特长,开办文艺活动,从村子发展及可能的未来——发展旅游说,这是需要做的事情,但显然不是最主要的,而且只是他“想当然”认为居民需要展示的舞台,需要从农活和带娃的劳累中解脱,所以不自觉带着为他们好替他们着想的态度去办事,甚至无视自然环境(天气)和居民真实意见也要坚持;随着对村子的熟悉,他发现了大量留守儿童这个问题,于是动员机构资源策划了捐赠,以表示对这些孩子的关心和关爱,他看到了现象但是依然没有触及问题本质,并没有看到孩子真正需要什么。
明显地当我们从女主视角去看时,就知道这些孩子缺少的不是物质而是爱和陪伴以及理解,所以我们看到那个场景也很难被感动,对于孩子漫不经心的反馈非常能够理解;在这之后社工说了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社工也是人”像控诉也像认定,或许他反思了自己想做的和已经做的似乎没太多意义,很无奈但又得坚持,于是继续转变,想把村子本身见过“世面”和能干的村民鼓动起来一起做事,所以有了邀请女主一起想办法的提议。
紧随其后有些看似与他无关的各种场景:长者开会、请神拜佛等,但都有了他的身影,看似毫无存在感,可是这正是了解的过程,通过参与和观察,再尝试着提出建议。
在一个社工的眼里,这个社工的任务无论是把个体的小女主还是整体的村子作为一个介入对象,得明白改变他们是困难的,也是缓慢的,能做的是与他们保持相同的节奏,是用耐心去理解她们的思维模式。
认清这一现实后,正确的介入途径才得以顺利开始,即使是有益的尝试和建议会遭到不理解和拒绝,可也要坚持,因为生命是第一原则,至于结果变成悲剧,是对所有人的道德谴责,而说到底这是传统与现代、愚昧与文明之间难以避免的挫折,社工凭一己之力很难扭转,更像是在最后被接纳前的一个更为严肃的考验,对价值观对自己的角色……还好社工依然在坚持,最后一幕村民在献舞祭拜山神时,终于接纳了他的引导,可以认为他与案主建立关系阶段终于完成了。
最后,关于社工元素在这部电影的体现,原先我也以为只是一个噱头,可是这仅仅只是一个表面视角,不是吗?
因为我们对于乡村特色、民俗传统、诗意和远方、留守儿童困境、古老的和现代化的这些概念更为敏感而容易被触动,而原本影片许多刹那闪过的镜就很难给人留下印象,尤其还是一个大众陌生的角色,它的存在几乎得不到观众重视,那对这个角色的的存在理由和在剧情中的走向逻辑不去思考就很能理解了。
观影结束的我尚且如此认为,那么对于他人的忽视就更能接受了。
不过庆幸自己受过“专业”训练,终于能够从社工角度去理解这部电影,也看出了社工元素在其中表现,它不比其他元素更重要,也没有更不重要。
正如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部电影也自然有千种解读,每个人能去看到自己想看的,愿意看的,可能有些也许是创作人员准备好的,而有些只是我们的常识和必然的生活反思,不就够了吗?
最后的最后,撇开社工这个元素,影片的配乐和画面也深得我心,美而动听,似乎有必要从这个角度再写一篇……
导演鹏飞曾作为蔡明亮的助理导演合作过多部影片如《脸》和《郊游》,不过这部新作里却少见蔡明亮的影响,尽管还是有几个固定机位的静默长镜头。
鹏飞镜头下的人物充满了灵气与生活气息,与蔡氏电影里沉默寡言的角色有着天壤之别。
显然地,导演的风格更像是小津安二郎和是枝裕和的日常化,用琐碎的生活片段拼凑还原出一个云南傣族乡村小镇的模样。
从开篇的民族舞蹈,到神秘的请神仪式,再用上清新脱俗的配乐,无疑都令人眼前一亮。
然而这毕竟只是导演的第二部作品,掌控力远不及刚提到的两位日本大师,叙事太过碎片化,难以用一个人物或线索统领起来。
母女关系的演变貌似贯穿整个故事,发展到中段却转移到乡村留守儿童问题的探讨,更遑论还有诸如传统思想与现代价值观的碰撞,以及乡村与城市化的利弊等,这些众多抢眼的素材在影片里此起彼伏,蜻蜓点水般的处理导致主题过于涣散而失去焦点。
令人欣慰的是,国产片里的留守儿童题材终于不用摆出凄凄惨惨的苦脸,或者阴郁消极的姿态去招徕观众,反而换上一副乐观轻松的口吻进行叙事。
出其不意的幽默与流畅的生活感不断瓦解掉故事里的沉重感,令此类反映现实的故事有了新的呈现角度,这也算是导演的风格化标签。
而影片中关于传统与现代,以及乡村与城市的思考,跟意大利女导演爱丽丝·洛尔瓦彻那部《奇迹》十分相似,尤其是两部电影的结尾都有一个发生在山洞里的超现实意味场景。
不过相比起《奇迹》那个梦幻十足的结尾,《米花之味》的神秘气息不够浓烈,没能充分利用云南这个少数民族地区的特色,如果结尾处理得再飘逸一点,会更有鲜明的作者风格。
导筒×鹏飞:《米花之味》后还拍云南,想让北野武和李康生一起出演米花之味,彩云之南导筒专访×鹏飞《米花之味》是鹏飞导演的第二部长片,入围第74届威尼斯电影节“威尼斯日”单元,鹏飞的处女作《地下香》同样入围过“威尼斯日”单元,并获得了由欧洲和地中海影评人协会颁发的单元最高奖:最佳影片“fedeora”奖。
《米花之味》聚焦中国云南的偏远边境地带,讲述由英泽饰演的母亲从外地务工返回故乡,重新开始与女儿共处的山村生活。
与《地下香》关注导演成长所在的北京不同,《米花之味》是鹏飞深入云南沧源佤族自治县等地,通过一年多的实地生活来寻找剧本灵感,并在当地启用大量非职业演员拍摄完成。
此次鹏飞导演接受【导筒】2个多小时的长访,回顾了电影生涯中诸多特殊而有趣的经历,详细讲述了如何在大学阶段就进入洪尚秀,蔡明亮等名导的剧组,成为导演后个人作品又合作到陈博文,廖本榕,铃木庆一等海内外诸多幕后大师,以及解决片场的各类困难,如何进行跨国合作,以及对于长时间实地生活式的创作的思考等等。
《米花之味》与今年的新片《石头》、《笨鸟》、《嘉年华》等片都选择了关注青少年群体,而《米花》也在留守儿童问题等上,给出了写实独到的表达。
采访全文导筒:导演你好,首先想了解下你在法国学电影的经历,包括之前为什么会去到法国?
开始是怎样培养出对电影的兴趣的,你说过对香港电影非常钟爱。
鹏飞:对电影的兴趣,包括香港电影,我结合在一起说。
小时候我和我姥爷一块住,也就跟我的舅舅他们一块住,那个时候比较流行港片,因为改革开放有几年了,港台很多录像带进到大陆,我舅舅他们就几乎是每天去租录像带,就在我们家旁边,是我上学的路上。
所以有时候他们也让我顺道去还带子,还一个带子,再换一个回来,比如把昨天的成龙的换掉,把周星驰的换回来,或者把《英雄本色》换掉,把《双龙会》换过来。
《双龙会》(1992)、《英雄本色》(1986)这样我也就是跟他们一起看,从小看着港片,慢慢地很多兴趣就培养起来,很遗憾的是每次我都是九点半就睡觉,或者十点,因为还上着小学,他们就看到很晚,可能一晚看了好几部,那我就只能在我的房间,门不关,听着录像带的声音,慢慢进入梦乡,第二天就把这些带子又还回去。
与此同时,像我妈妈或者我姥姥,她们比较喜欢看的电影,是一些译制片,早一点的我可能没有赶上,比如说《列宁在1918》,朝鲜的《卖花姑娘》这些。
我大概是从阿兰·德龙的《佐罗》开始,电视里总是放,我对他的配音也非常感兴趣,配音是童自荣,也总是听《佐罗》那个配乐。
然后慢慢地,上初中,上高中,一直都是港台的影片看得比较多,因为家里边总是租这些带子。
《佐罗》(1975)至于为什么去法国,是因为当时上完高中,高考之后,我就没有直接去上大学,我是想去出国看一看,但我选哪个国家呢,英国、美国的学费太高了,生活费也比较高,所以我就选择法国。
还有一个故事我从来没有讲,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导筒:可以说一下。
鹏飞:就说为什么想做导演,往这边发展,其实我一开始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理想,我是因为大二的时候有一个实习,当时我是学剪辑的,自学Final cut,我在香港找到一个实习,我是在网上,那时候人在巴黎,找了一百多家香港几乎所有的制作、后期公司,还有一些出品公司,我都把电话、地址找下来,印了一百多份自己的简历,和拍的学生作业,刻成DVD带到香港去一家一家送,因为当时大家跟我说邮件过去就好了,但我觉得email过去没有太多的诚意,而且我觉得我亲自把简历送过去,可能机会多一些,但是很可能大部分还是把简历扔到垃圾桶里去了,像稿纸。
然后我就到了一家后期公司,开始擦威亚,擦那个线。
当时我记得很清楚有一个港片叫做《黑白道》,是黄秋生跟张家辉演的片子,我去那里做简单特效,把画面里一些变成黑白的。
《黑白道》(2006)公司里有一个咖啡台,工作人员可以去冲点咖啡,弄点水,然后里边有一个小冰柜,透明的玻璃柜,放着很漂亮的汽水,我特想喝一个。
有次我终于鼓起勇气拿了一瓶,还没打开,然后主管过来,用广东话说,你不能喝这个。
我说为什么不能喝?
他说这个是给客人喝的,给导演喝的,我就拿回去,过了一会儿,黄精甫来现场看他片子的特效,就是得金像奖最佳新晋导演那个,正好就坐在我身后那台电脑看,我背对着他,后来那主管过来说,“导演,你喝汽水,不够再喝....”什么的,那时候就想,气死我了,我一定要拍电影,后来我下一年我就转成导演了,哈哈。
导筒:没想到香港电影把你“逼”成了导演。
鹏飞:我始终都没有尝到那个汽水是什么味道。
导筒:所以你在后期这个公司实习了多久?
鹏飞:就是一个大暑假,2个月。
导筒:之后应该是你遇到蔡明亮导演了?
鹏飞:对,然后中间就是大三的实习,就是洪尚秀的《夜与日》,但我也做的最基本的东西,我在制片组,根本就没有接触到创作,然后就是毕业,也很偶然的机会跟蔡导去拍戏。
《夜与日》(2008)导筒:因为您跟他的时间很长,可以简单说一下当中的经历,比较有意思的部分,或者有没有刚学电影的新人能够借鉴的,怎样在跟组的时候能够尽快学到一些东西。
鹏飞:因为我这个人其实在剧组或者其他地方,都不惜余力去干活,不管这个电影是我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比如说在拍《脸》的时候,我一个人兼职很多,我是司机,然后也是翻译,我也负责照顾台北来的几个同事,那其中就有现在《米花之味》的摄影师廖本榕先生,因为语言的沟通方便,我还做副导演的工作,然后现场总是跑来跑去,从来就不停,需要我,我都愿意去做一些事情,不管是声音组,摄影组,还有制片组,有时候道具找不到,道具组又不理解蔡导要什么,我就会跑好几条街去买,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脸》?
导筒:看过。
鹏飞:里面有装狮子头的一个碗,跟法国道具组聊,他们是不能理解那种亚洲用的塑料碗,快餐用的那种。
导筒:明白,在中国随处可见。
鹏飞:对,我记得有一次跟蔡导开车去买菜,在一个地方看到了一个那种碗,然后我就转了好几家亚裔的超市去买,跑得我真的是感觉血都要吐出来了,然后就抓紧,那天就要拍了,在卢浮宫旁边。
<图片13>《脸》(2009)还有一次比较有意思,我总是帮摄影组去箱子里拿镜头,然后他们就会教我怎么拿镜头,你是二助的话,你怎么把镜头拿出来,然后给大助,让大助放上去,不能让镜头碰到你的手,不然会脏,怎么怎么样,我有时候来不及翻译,就直接拿镜头给那个大助了。
后来那个制片主任从旁边偷偷跟人说,别让这臭小子老是动镜头,镜头很贵,掉地上就完蛋了!
哈哈,后来不让我再碰那些东西。
导筒:剧组的细节非常有意思。
鹏飞:我觉得,如果是真的喜欢这一行,或者是想长期做的话,我觉得很重要的,就是不要抱怨,不要推卸责任。
我记得当时很多同事总是在抱怨一些东西,很小的事,比如车票给不给报销或者是什么,出问题第一个就推卸责任。
蔡导也曾经说,为什么觉得我还不错,想长期的让我来帮他,也是因为遇到问题之后我第一个反应不是推卸责任,而是我要去解决这件事情。
所以这就是不要抱怨,不要推卸责任。
导筒:好的。
接下来想聊聊你的处女作《地下香》,这个片子其实很多影迷都不太了解,熟悉你可能就是从《米花之味》开始,想请你大概说一下它前期的准备,到自己写剧本,最后完成,包括入围威尼斯,整体的情况。
鹏飞:我是从2009年底回国,我在回国之前就想拍关于北京变化的一个故事,因为每次回国都感觉北京变化非常大,我也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是做艺术的,比如说拍照,做一些装置艺术什么的。
有时候请我吃饭,没想到他们是住在地下室,让我还挺惊讶的。
所以我就去了地下室,绝里面很有电影感。
然后我就想通过这方面来拍一个关于北京变化的事情,上面是高楼大厦,那下面是来这里边寻找梦想的人。
《地下香》(2015)大概是从2011年我开始带着剧本走创投,走了很多电影节,比如说戛纳电影节的工作坊,然后鹿特丹,釜山,圣丹斯,最后在都灵拿到了最佳企划案,然后拿到一部分资金,后来再回国,其他资金就相对好谈,走创投其实花了大概有两年了,因为中间又去帮着蔡导拍“行者”系列的短片,所以大概到2014年才开始拍,之后进了威尼斯的“威尼斯日”单元,拿了一个欧洲影评人最佳影片和芝加哥电影节的新导演金雨果奖。
导筒:我们之前聊到这个片子,是在审查方面遇到一些问题?
鹏飞:我觉得这部片子首先可能是我受蔡导的影响太大了,因为毕业之后,甚至还没毕业就开始跟蔡导工作,所以他的美学,电影拍摄的方式对我影响很深,所以片子就显得比较压抑一些,镜头比较慢,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导筒:好的,那我们开始谈《米花之味》,这是一个留守儿童题材,您觉得创作这个题材最大的挑战是什么,之前有没有看过华语片当中同类型的片子。
鹏飞:最大的难点,是寻找自己的风格,从《地下香》和蔡导的影响中跳出来。
开拍之前有很多人说,让我不要启用廖本榕老师,他是蔡导的御用,这样的话就更逃脱不了。
但我认为廖先生也是在寻求和其他导演合作,寻求改变,所以我认为在自己的想法上改变更重要,不是从剧组人员,这是我创作方面的困难。
那拍摄方面的困难,其实环境比较艰苦,路途很遥远,每天大概要往返快5个小时,耽误在路程上面。
题材方面,国内我没看过类似题材的,我当时看的是那个《无人知晓》,是枝裕和的,还有《菊次郎的夏天》,还有是枝裕和的《奇迹》,也都是说孩子的。
《奇迹》(2011)导筒:都是日本知名导演的作品。
鹏飞:还有伊利亚·苏雷曼的《时光依旧》,他的第一部片子也特别喜欢,叫做《神的介入》,他是以色列导演。
导筒:这位导演在国内的知名度还不是那么高。
《时光依旧》(2009)鹏飞:对。
然后我会把老片子反复看,比如说《东京物语》,《电车狂》这些,就是有儿童,有社会议题,带有很多趣味性的。
导筒:《米花之味》之前,您是提前在云南生活了一年多,这种长时间的实地生活,其实很类似于之前日本纪录片导演小川绅介,他拍纪录片也是跟当地的农民长时间生活在一起,你觉得用这种方法来创作剧本或者完成前期的调研,其中最有意思的经历是什么?
鹏飞:因为我之前没有去过云南,所以这一次直接扎到中缅边境,对我来讲是另外一个事。
导筒:跟北京区别非常大。
鹏飞:不用说北京,跟昆明的区别都非常大,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那么多车,没有那么多人,只有一座一座的山,然后是少数民族的一个个节日,舞蹈,当地的风情。
反正我觉得是非常迷人的,这一年我觉得过得很快,很开心。
《米花之味》(2017)回了北京,有时候看着窗外,就会想到我在云南看窗外的时候,外面很近就是一座山。
令人怀念的一年,非常充实。
我总是开着车带着孩子们这跑那跑。
我买的那个手套,因为是山路嘛,磨破了两双。
很多事情都很难忘。
我觉得对我这一生影响还挺大的,因为我之前丝毫没有做思想准备,16年会在云南待一年。
导筒:可以说一下哪些事件可能最后投射到你的影片里吗?
鹏飞:当地的一些情况,和我从电视中或者平时想象中、听朋友说的,就是间接经验,有很大的差距。
比如说从当地的科技发展和这些科技与经济给人民带来的变化,电影里边反复出现四次,关于孩子玩手机,用wifi这个事。
孩子们每天都去寺庙里,他们叫缅寺,去蹭wifi玩手机。
如果寺庙里那些长老生气了,把wifi关掉了,他们就会跑到旁边的县政府里边蹭。
然后县政府要下班了,那就会让我开热点。
导筒:离不开手机。
鹏飞:对,都在玩游戏,然后玩了之后要装备,没有钱,就来要红包,QQ红包。
他们还没有微信,不怎么玩微信,要的不多,2块3块。
但是就觉得很可惜,孩子们美好的童年都在玩这些东西。
当然这也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美好的童年应该是在山里面。
《米花之味》(2017)但是我觉得不管是城里还是城外的,我可能都不希望他天天玩手机,我希望他多享受一下生活上的东西。
可能还是经济对于当地的改变,我觉得有一点盲目,比如从旅游开始说,有一些旅游的地方做得很假,其实自己本来很美的地方,然后要人工做上扶梯,扶手,他们很著名的那个岩画,古人在上面做的,但是到那一看全是描过的,很新的东西。
还有就是我们拍摄的溶洞也是打灯打得乱七八糟,很奇怪的感觉。
当地有个节日叫“摸你黑”。
这个节日就是在一个佤族的广场,然后用涂过香料的泥巴,好几千人互相抹,抹的身上越多,就表示人家给你祝福越多,这是一个佤族的传统节日,那我问当地的一个朋友,你们这传统节日有多久历史了?
他说是从2008年奥运会之后开始的。
导筒:哈哈。
鹏飞:是为了搞旅游,是个假的节日。
然后他们的房屋改造有时候太游客,就失去味道。
导筒:影片里反映的留守儿童形象,确实和我们想象当中的差异很大,你也拍出了在那里生活很长时间所观察到的真实一面,你觉得在留守儿童这个问题上有没有什么总结?
现在的孩子他们大概的状态,包括后面会怎么样?
鹏飞:留守儿童,首先孩子们并不知道自己是留守儿童,我看到他们都是很开心的。
导筒:他们没有这个概念。
鹏飞:对,而且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孩子自然就会在这个环境中寻找乐趣,不会思考太多,这个年龄还是开心的。
但是因为没有父母的管教,就会有这种整天拿手机,然后夜不归宿去网吧等等的问题,我也会觉得有些孩子的脾气非常的奇怪,非常的拧,我觉得这可能也是缺少关爱的一个表现,自己的主意也很多。
《米花之味》(2017)导筒:您之前是想用另一个小男孩做主人公的,你放弃他是不是也是因为他身上有这些问题?
没有办法合理管束他,让他在这个片子里表现好。
鹏飞:对,他的脾气也是非常怪,但他其实他爸爸妈妈都在,只不过家里边爱赌博,所以不怎么管他。
而且他个子长得太快,没办法,刚到那时候还是小男孩,然后一下就比我都快高了。
我印象很深刻,有一个女孩,她爸爸是去戒毒所戒毒了几年,妈妈是过世了,这个小女孩脾气很怪。
她比较自私,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骂人也骂得很难听,什么“贱狗”之类的,反正是这些话,孩子也不大,我觉得可能缺少关爱,孩子在成长的时候没有被爱的感觉,那可能长大之后也不知道如何去爱别人吧。
但是我没有去选择拍一些极端的例子,我之前做调查的时候也会碰到,比如在贵州毕节这个地方有喝农药自杀之类。
首先是因为我想以一个更大众的方式,避免这种极端的例子。
《孩子不惧怕死亡,但是害怕魔鬼》(2017)本片聚焦毕节四兄妹自杀事件,获2017鹿特丹影展NETPAC奖然后我想要有一种更加日常,或者我亲眼看到的这些孩子的状态,让大家关注到一种温暖的生活。
因为我认为在一个风景非常优美,生活情趣也很浓的地方,反而出现了很多令人伤心的事情,这会让人更惋惜。
至于怎么去解决问题,可能在一两部电影中没有办法给出答案。
我觉得一个是时间,一个是国家、政府的努力,让经济发展更平衡一些。
目前也很难让父母一下都回到孩子身边,或者孩子跟爸妈去城里也没有办法解决上学问题,还会变成农民工儿童,又是另外一种帽子。
我觉得至少打电话的时候不要只问孩子三个问题,“学习怎么样,身体怎么样,好好学习,把电话给你姥姥。
”可能要真的去关注孩子们,多跟他们交流。
现在科技也方便了,微信视频等等。
我觉得随着现在一些其他城市的发展,这个问题也有所改变。
有很多人不愿意去大城市,就好像在附近的一些市,也能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回家也不是那么远,我觉得是一种解决的方式。
但是短暂的没有办法去完全改善,有可能有些爱心的叔叔阿姨会去看,也是从表面上去关爱一下,但是对孩子心理造成的是什么样的正面负面的影响,我也不知道。
《米花之味》(2017)导筒:影片当中除了这些孩子以外,可能出现最多的就是当地的老年人,包括普通的老人,还有那个山神上身的老婆婆。
包括影片启用的大部分都是非职业演员,选择这些阿婆或者跟他们交流的时候有没有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鹏飞:阿婆或者阿公,他们一听到我是北京来的,首先觉得遥远,很多阿婆阿公跟我说的第二句话就是,我曾经去过北京,我在天安门拍过一张照,我这辈子值得了。
我觉得那个地方的人对北京的向往是发自内心的,很有时代感的那种,我觉得是很真诚的情感。
包括在学校里面,主要是孩子们画天安门的像,孩子们的梦想也是去天安门开演唱会唱歌这样的。
所以那边老人会表现出一种说不上来的亲情。
所谓亲情不是跟我直接的亲情,而是跟北京的一个亲情。
阿婆还是很热情的,比如说有一次我住在一个社工家里面,他跟奶奶一起住,奶奶对我还不错。
有一次说要带我去缅甸看看,他说你有没有证件,我说我只有身份证,他说你过不去,你千万不要走小路,也就是说算是偷渡过去,绕过国境。
我说是是,我不会那么做。
奶奶说那边有人会绑架你,然后要钱,很多钱才能把你放过来。
我说那要多少钱,他说那怎么着也得管你要50块才给你放回来。
导筒:哈哈。
鹏飞:对你很真诚,但是生活还是很拮据的,但是他们也很爱在背后议论人,当着我面你真好,你不错,背后骂你,说“他肯定不是北京的,他的身份证肯定是假的,他是过来拐卖孩子,我们前些日子来了一些北方的人,然后把孩子抓走,挖他们的心,把他们的眼睛拿出去卖。
”导筒:影片里面也有一些涉及宗教的部分,包括山神附体的老奶奶,可能结尾溶洞的这一部分也是相关的,你感觉在当地来说,宗教是以怎样的形式在当地影响这些人?
鹏飞:首先宗教在他们那边,尤其是在傣族是非常虔诚的,因为他们是小乘佛教,然后每一个寨子都有一个寺庙。
每天都会要有人去供养里面的长老,这个寨子能力强,富有一点,寺庙就会盖得大,然后给长老会供多一些。
《米花之味》(2017)然后所有的节日都是围绕宗教的。
开门节,闭门节,泼水节等等。
还有一个迎谷神,那个还挺有意思,这一天你要很早去田地里边,好像是拿一个稻草,然后回来之后这一路上就不说一句话,我说在路上跟他们打招呼也不理。
我说这些人好奇怪,为什么昨天还一起喝酒,今天就不理我?
后来才知道,如果说话了,他们这一年的收成就会不好。
小乘佛教对女性要求会多一些,比如说寺庙有些地方女性不能去,然后进寺庙要脱鞋,女生来生理期的时候不可以进,而且大家都非常遵守这些东西。
不过,在金钱面前,宗教有的时候他们会退让,比如说我们去看景的时候,有一些山神带着上山,说山后面不能进,或者是寺庙后面不能进。
我说那边景色不错,有没有可能有些日子会开放,他说如果你实在要想进去的话,给5000块钱。
然后我们做个法事,然后那个法事你不要来,我们自己来做,我们要买猪、买牛、买羊杀了,其实有可能他们就是一分,他们一分就算了。
他们可能有时候会利用(宗教),会有一些变味,但是总的来讲是非常的强,在电影中的话,在溶洞之前的宗教都是当地的宗教,之后的宗教是我自己内心的重要议题。
导筒:可以顺势解读一下溶洞部分,这其实是后面一个问题,包括母女两人一起在里面舞蹈,发出声音的罐头,这些意向。
鹏飞:这个罐头,其实对我来讲是最肤浅的那一面,最简单直观的一面,就是人类的痕迹留在这个两亿年的溶洞里面,而且它是不太正面的一个痕迹,也就是在反思我们对这个自然的打扰。
最后母亲陪伴女儿在寻找一个东西,一个小小的旅程,我希望能升华的一个议题是,在人类短暂的历史,人类面对大自然,面对这么长时间形成的地球,我们在做什么,一个关系,一个对比。
包括一只手去摸那个岩壁。
有很多人看完之后就很多不同的解读,我觉得这个也是我想达到一个效果,希望能有不同的反思,每一种我都很开心。
对我来讲它是在摸着一个日积月累的肉体。
最后两个人为了很多事情在跳这个舞蹈,为了彼此,也是为了那个逝去的孩子,为了整个寨子,因为加上前面一个易拉罐,对我来讲可能甚至是为了整个人类来跳一个这个舞,在大自然里。
其实有很多种含义在里面,到底是科技更重要?
还是宗教最重要?
还是说是哲学更重要。
包括母女是否因为舞蹈化解彼此矛盾,也不再重要。
《米花之味》(2017)溶洞里面没有几句台词,在这场舞结束之后,我是在继续反思留守儿童问题,经济开发问题,包括可能外出务工等诸多社会原因,通过这场戏之后再来反思,那这些问题都是非常渺小的感觉。
导筒:好的,说到母女主角,英泽是饰演从大城市返回到农村的母亲,也是剧组里面比较少数的职业演员,这个双重的身份其实都跟其他的角色,包括其他的演员有些冲突,因为她也是提前去了很久,适应当地生活。
想知道她们在合作当中有没有出现一些问题,怎样解决?
鹏飞:首先,她体验生活的时候是非常的努力的。
因为她去跟了一个类似的母亲一起生活,去做当地妇女做的事情。
比如说早晨卖米线,然后卖完米线就要挑着扁担回家,回家之后要砍柴,烧水要做饭给家里吃,做完饭要去喂猪,喂猪之后要去洗衣服,晚上要回到我们剧组的住宅地,跟那个小孩练舞蹈,没事的时候会带着这个小孩在寨子里边走来走去,两个人也是彼此熟悉,然后也跟整个寨子熟悉。
《米花之味》中的英泽(右)有一次我们去看景,英泽的寨子是离县城近一点的,所以我每次去看景会路过这个寨子,这个集市,所以有时候会在那下车吃个早饭,然后有天,我说那边那个卖米线的,怎么挺像英泽,过去一看就是她,哈哈。
所以她就会去模仿,甚至可能像我之前一样,把自己丢到这个环境中与世隔绝。
我自己大概也是七个月没出这个县城,第八个月是因为要去台北电影节,所以出了一次。
去昆明开车就两天,一到昆明我真的不适应,我路过个小城叫做临沧,我说,哇,这么多高楼,我终于进城了,这肯德基还没开张呢,我就记下来,开张我要来吃一顿。
那至于跟那边的当地人演戏,基本上很顺利,因为都是在这个寨子,大家也很熟,配合得都挺好的,没有出现问题,只是说山神附身这场戏我不知道怎么拍,之前有提到。
导筒:接着问一下音乐方面,这次您选择的铃木庆一老师是北野武经常合作的一位配乐师,之前也了解到你对北野武电影风格是非常喜欢的,我想问一下有没有在拍摄时,脑子里面经常会出现的北野武的作品,比如和本片有不少相似之处的《菊次郎的夏天》,对铃木庆一又会有哪些要求和建议?
鹏飞:我在拍摄之前会想我要拍出这种风格和感觉,但是到拍摄现场我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了,所以说呈现出来的影像都是潜移默化的,在心里的东西,可能摆镜头或者教演员的时候,自然而然出来的,我觉得第一组小女孩的镜头,就是这种(北野武的)感觉,英泽跟这个小女孩互相对望,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可能是来自于《东京物语》,可能是来自于《花火》。
《花火》(1997)导筒:能理解,北野武片子当中经常是没有语言,单纯用表情,由于之前出过车祸,有稍微的面瘫,反而造就了他这种方式。
鹏飞:是,包括他拍其他人也是就是互相对看一下,时间会稍长那么一点点,不像其他电影,他会稍长一点点,也不干什么。
让我印象很深刻的是《那年夏天,宁静的海》里边的开场,第一个镜头好像是一片海,第二个就返回来,是哑的那个男孩坐在垃圾车里边,两个人,就都没有表情,我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但非常喜欢,但到后面可能这种感觉就会出来,比说很多要美得多。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1991)还有可能就是走路,比如说那几个小孩平行走路,然后斯坦尼旁边跟着平移那种,可能是从《座头市》里面(借鉴),也是潜移默化的,比如说最后他们在溶洞外面,不是进不去吗,在那里跳舞,很尴尬的一场舞蹈,而且说实话,我体会到了当地这种以舞蹈形式表现传统节日的,那现在好像就是四个动作,很简单,所以那场用一个全景,大家围在那,跳的是个比较干的舞蹈,也就是要这种感觉。
然后两个女主坐在那里,也是没有话,然后女儿不时看妈妈一眼,然后女孩走了,妈妈看她一眼又看回来,我觉得这个也是北野武电影中会有的一些镜头。
导筒:对,很多日本武士片里面跳舞都有这种感觉,节奏很明显,又有点迟缓。
鹏飞:是,都是从我喜爱的一系列导演中出来的。
比如说我很喜欢《偷自行车的人》导演。
导筒:德西卡。
鹏飞:对,他还有个片子是《米兰奇迹》,那也是很多村民,拍得很奇怪,还有天使在天上飞什么的,然后村民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很乱,我特喜欢。
在拍之前也是反复在看这个电影,找出一些片段,就是表现村民的手法,比较荒诞,包括山神那场戏。
《米兰奇迹》(1951)关于铃木庆一,我当时是一边开车,一边就是想剧本,因为有时候想剧本,就在山里边,没有没有目的的绕着一个一个山走,看到什么风景或者放了一些歌曲,后来我就放到了这个《座头市》的歌曲,我觉得这个曲做得很奇怪,用的乐器不是像久石让一样,那么的舒服。
导筒:《坏孩子的天空》是久石让做的。
鹏飞:对,小提琴或者打击乐也是很舒服那种,而《座头市》里边是用一些传统乐器和电子音乐所结合,一种传统和现代的碰撞。
那后来我就想到这个作曲家,找他找了很久,一开始我是找了市山尚三。
《座头市》(2003)导筒:他正好是北野武的制片人。
鹏飞:北野武好像有两个制片人,另外一个是森昌行,他是北野武创作的制片人,个人电影的制片,这个市山我觉得应该是他的公司要投资其他的作品及项目,这方面的制片人。
我找市山去联系,但是他说他不直接认识,再加上语言的关系,最后就不了了之,后来我就在他网站上留言,留英文也是没有消息。
当时是6月份,离开拍有半年时间,我就开始找他,后来我找到一个朋友也联系不上他,在他的网站留日文他才回的,他回说很感动在中国能有一个年轻导演,听过我的音乐并且喜欢,想找我合作感动,我想先看一下剧本,剧本翻译成日文给他了,然后过了几个星期,他就说剧本,看完后很喜欢,可以参加,然后我说我的预算不多,就说把预算报给他,他也没问题,就OK,很干脆。
他第一次来中国,当时我没拍,我没有办法给他素材,只有剧本,语言也不通,后来他就来云南,我们正拍着,他就来看一看,他说要体会这边的空气中的湿度,我说,哇这个人很厉害,这空气中的湿度跟音乐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敢问,然后听这个地方的声音,闻这里的气味,因为在旁边还有一个县城,那边傣族的传统的东西更多一些,因为我们在沧源工作,沧源是佤族更多,就让文工团把所有的傣族乐器演奏给他,他也很认真,他拿一个东西把每一个音阶都收录下来,因为傣族乐器,他不是哆瑞咪发嗦啦西,中间缺几个音那种,就很像日本的乐器,古老感,然后到了沧源,碰到了卖叮咚糖的,就是我们说的关东糖,粘牙那种,他是拿一个小铁的东西,他吆喝的时候是打上面一下打下面一下,叮咚叮,这样大家一听就就知道卖糖的,记了这个东西也说挺好,然后看看拍摄现场,吃了云南菜,就走了。
《米花之味》片场我也有给他看我拍摄的素材,因为有现场剪辑。
看完之后,他就说你想要什么样的音乐,然后当时我还是把久石让《坏孩子的天空》的音乐给了他,哈哈,在主旋律之前有一段,钢琴加上的手鼓,我说我开头想用这种,然后他说行可以,就回去照着做,然后我说我还想用传统音乐,也可以做传统一点。
后来寄来的第一批我一听,我想,“唉呀!
完蛋了!
”太传统,有点像《末代皇帝》那种,我说这个不太对,这怎么办呢,语言也不通,然后我就说算了,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剪辑了,我说我把剪辑的发给你看,没有字幕。
最后就是现在这种感觉,非常棒。
我跟他说我很喜欢打击乐,加了不少打击乐在里面,但是他还是以他那种风格是有电子的那种感觉,比如说前面上字幕那一块不是云彩吗,飘字幕那段。
导筒:接着想聊一下海报方面,之前在威尼斯公布的这个国际版海报,是两个女主角在洞中行走的背影,整体非常神秘,很大气,想了解一下海报的设计师是谁?
鹏飞:这次合作的是日本的木庭贵信,我是有一次去东京跟铃木聊音乐,然后中间就是通过一个朋友,他就正好见日本的一个女孩,这个女孩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在日本的发行,他们做了新版的《牯岭街》的海报,想让这个女孩带到台北去。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日版重映海报那时候我也在找海报设计师,国内找的一些很贵,非常贵,然后我就说这海报真好看,很有意思,是谁做的,你可以把它联系方式给我,就是一个邮箱,那我就写邮件给这个设计师。
他回了,说想看片子,他说只有喜欢的作品他才会做,我就把链接发给他,他看完之后说这个活我接了,还挺高兴。
木庭贵信部分设计作品
“蔡明亮初期三部作+隐退作”日版影碟封面《不求上进的玉子》,《恋人们》海报通过EMAIL我们俩都没有见过面,也没打电话,他就说了一些简单的感想,比较感动。
我就把很多剧照发给他,包括我说你要喜欢电影中的哪一帧,我们也可以抽帧出来,最后他就选到了这张。
我跟他说我希望能有溶洞里面的东西出来,我觉得很神秘一些,后来他就做出了这一个。
木庭设计的另一款《米花之味》海报导筒:顺着说一下威尼斯之行,今年你是同时在那里遇到了蔡明亮,北野武和是枝裕和伊利亚·苏雷曼,都是对你影响比较大的导演,有没有一起发生一些好玩的故事、小插曲?
鹏飞:有,不过因为北野武是最后一天,而且北野武非常害羞,他也不说话,然后就点头。
我说“很喜欢你的电影”,他就点头,就完了,哈哈。
然后是蔡明亮导演办了一个《家在兰若寺》的酒会,他的好朋友伊利亚·苏雷曼也到场了,蔡导向他介绍我。
蔡导说:“你还记得鹏飞吗?
拍《脸》时他是副导,在布鲁塞尔做后期时咱们经常见面。
” 伊利亚皱起眉头:“好像有印象。
” 蔡导说:“他现在也做导演了”, 伊利亚很惊讶说:“oh Fuck!
”, 而且他两部片子都进了威尼斯,伊利亚:“oh fuck!
你的电影像蔡明亮的电影吗?
那样会睡到一大片的”。
蔡导说:“不像,他的电影不像我的电影”,我说:“对,不像蔡导的电影,其实我从您那里偷学到更多。
” Elia:“oh fuck!
”
伊利亚·苏雷曼导筒:哈哈,苏雷曼非常幽默。
鹏飞:没错,然后跟是枝裕和。
是枝裕和是我在台北电影节的时候,就是那次从山里出去,然后我就去私下里去拜访他。
我说我也想拍孩子的片子,说你给我一些建议好不好?
他说,我给你三条建议:第一,你要最珍惜前三个take,因为后面都不自然,而且孩子很快失去耐心,你可能拍第四第五个,他就不高兴了,而且我在现场确实遇到这个问题;第二,不要给孩子看剧本;第三,找到孩子王,因为有些事情你没有办法跟孩子一个个谈话,但是你找孩子王的话就好解决了,大家都跟那个孩子跟疯了。
《无人知晓》(2004)这次威尼斯我又遇到他,说我的片子也在这放,说感谢你对我的意见,给了海报,还有我的那个小册子,然后他就说,“恭喜,希望拿奖!
”结果我们俩都没拿奖哈哈。
导筒:蔡导也没拿奖。
鹏飞:是的,然后小康(李康生)是特别搞笑的,他来的时候穿了一个他所谓的战袍,一个唐装,他说我每次穿上这个都会拿奖,我说好,因为他们那个单元是5号就结束了,然后我们那个单元我7号才放,小康用他标志性的方式说,“我肯定拿奖,然后等着,我把这衣服立刻给你,你穿上,你也能拿奖。
”后来他没拿,他要把衣服给我,说不要不要,你留着吧。
《在家兰若寺》(2017)导筒:哈哈,太有画面感了,小康在金马奖上的表现也足够搞笑。
鹏飞:还有个事,因为我之前老模仿他,我说你这个哭戏是怎么演的?
你能瞪那么长时间,然后让眼泪慢慢流下来,他说,这是我的特异功能,我就是能睁着眼睛,一分钟不闭上,然后眼睛酸啊,就流下来了。
导筒:当时《郊游》里边,他唱那个《满江红》,就几乎不眨眼,很厉害。
日常里也有可爱的另一面,他微博上面经常拍一些他养的藏獒,网友也都很喜欢。
鹏飞:那个藏獒是拍《郊游》之前养的。
我当时还在帮狗接生。
导筒:是吗?
鹏飞:对,因为我那时候一直在台湾,然后那个大狗弄过来,蔡导特生气,蔡导就不赞成他养狗,因为又耽误时间,然后希望他能多做点运动,多研究一下演戏,不希望他养这些东西,因为之前是养鹦鹉把大家吵得不行,然后鹦鹉就送人;然后养鱼,养鱼放在地下室,胶片什么都发霉了,最后又要养狗,还要养藏獒,后面就吵起来了。
然后我就在中间帮忙,后来蔡导妥协了,一开始还挺不错,但是一生孩子就开始要咬人,反正接生什么的,挺好玩。
导筒:接着聊一下廖本榕老师,摄影也是本片蛮有意思的方面,也能感觉到在摆脱蔡明亮导演的感觉,但是还是能够在用光等方面看到蔡导的痕迹,想简单了解一下他用了什么器材,在这个山村环境里,怎样克服现场的阻力,达到最终效果。
鹏飞:器材用的两台那个alexa mini,没有用大的alexa,原因就是山路不好走,而且上山下山的这个机器比较方便。
大型的器材比如说有大吊臂,摇臂,都进不来,所以小摇臂大概只有两米,因为器材发过来也有些问题,平衡调半天,后来也没办法用,退回去再弄过来,两个星期,一半的拍摄日期就没有了,没有办法,然后有一台算是斯坦尼康,但是公司发错了,给我们一个装5D的,通过摄影组的同事们的努力还是把alexa mini放上去了,试了很多次,就一个镜头,只用了一次。
廖本榕(右)与鹏飞在《米花之味》片场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固定一些的,但是和蔡导不一样的,就是我可能每个镜头切得比较多一些,会让镜头铺轨道动起来,或者是用镜头内外的东西,包括摇啊,会造成一个喜剧效果,就比如妈妈跟女儿偷手机那一块,妈妈好像出去了,然后镜头推回往前走,看到孩子那里,然后其实妈妈没走,然后再转过来,就是有一个喜剧效果,也是母亲女儿的一种斗智斗勇。
镜头设计方面,其实廖桑算是我的老师,他在之前用了两个星期,感觉这里空气的透明度,来决定他选择器材和滤镜,他说这个地方的空气非常稀薄,所以光是非常透的,所以拍摄的东西就是非常清晰,呈现颜色是非常七彩云南的感觉,颜色非常的浓厚,然后我说我也想把这个故事拍得颜色多一些,不想拍成那种比较昏暗比较压抑,把少数民族的感觉从颜色上面也突出一些。
然后我们用两个星期来写这个分镜头剧本。
当然分镜头剧本本来应该是导演自己的工作,但是他也是带着我,用比较传统的方式,写了每一场的分镜头剧本,每一个对白,那个时候镜头给谁,然后两个机位,同时这个镜头,这个机位在哪里什么的,都设置好了,写了好几十页的分镜头剧本,我认为分镜头剧本是非常有用的,不是说在现场我能按照分镜头剧本去拍,拍摄的时候分镜头剧本全都是推翻的,我很少是按这个去拍,反而他能给我一个“心里有数”,我这个戏要怎么拍,然后我尽量依据现场的,你知道镜头摆下去,演员进来,有时候感觉是不对的,所以我就要换镜头,这会给我一个现场变换的一个余地,灵机一动的机会,比如说在医院那一场戏,就是妈妈去找女儿,然后女儿惹祸了,把那个大嘴打了,先是两个包着的人,后来他女儿拄着拐杖。
原来也不是老师在里面,原本完全不是这样去设计的,但是到现场马上就能改,对我来讲有用是在这里。
鹏飞在《米花之味》片场当然还是有很多蔡导影子在里面,包括我的想法。
我觉得留下的是很好的地方,很多的镜头,我所理解是很有张力,很大气的一些镜头,在这样一个我觉得算是比较小的题材,或者一接触到这种题材,感觉可能是更贴近人物的题材,反而是用一些比较广的镜头能反映出来,把人物跟场景融在一起,或者是看到人来来去去走,这种是不一样的感觉。
这个也是我为什么要坚持要用廖桑的原因。
他美学上的东西,我很喜欢,比如说他拍两个小朋友在一个石桥下面,埋老师的手机,一出来是一个比较广的,他摆完这个镜头之后,他就拍我肩膀说,“比《郊游》摆得好看!
”因为《郊游》里边也有两个小孩在一个洞里往里看。
《米花之味》(2017)包括最后一场舞蹈的戏,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拍,到了下面,我依然不知道怎么拍,幸好有两个小演员,特别是英泽的那种舞蹈的完成度,再加上廖桑比较大气的一个构图,才能把这种有点迷幻,空灵的感觉拍出来。
然而我觉得他所突破的可能是,在分镜头上的一些处理,离人更近,因为我有时候很喜欢一种感觉,就是人面对着镜头的感觉,这个在蔡导的电影里比较少,可能在苏雷曼的电影里会多一些,或者北野武,那他也配合我来完成这样的东西,比如结婚那一场,那个人不是唱歌吗,那个也是就正对的。
我觉得更重要的一点是,我跟廖桑的关系很好,算是忘年交,所以我什么都可以跟他说,我们交流得很多,他让我们大家感动的一点,就是他已经70岁,但是在现场不是像一些美术,摄影指导,会坐在导演旁边,然后对讲机来指导,这个是怎么回事,看着监视器来指导,他是真的自己掌机,老一辈的习惯,包括那个高台,很矫健地爬上去。
他不服老,在现场很严肃,但平时他是开玩笑的。
摆镜头疑惑时,他的脑子就在思考这个导演在想什么,是不是我摆得不好,怎么样更好地去帮助导演呈现出他脑中的想法,所以呢,他日常生活中会问你在读什么书,在接触什么朋友,最近你的想法,你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他说这个是从跟蔡导那时候培养出这样的习惯,他从这方面来了解导演的价值观或者导演一些想法,通过摄影去帮助导演。
导筒:好的,再问一下剪辑的问题,这次感觉也很凑巧,因为你的海报设计正好找到了这位《牯岭街》相关的设计师,陈博文老师也剪了《牯岭街》,想知道剪辑方面你们是怎么合作的。
鹏飞:剪辑方面我觉得很顺,因为陈博文老师非常有经验。
陈博文老师也是廖桑介绍的,我在云南的时候就把剧本发给他了,他很仔细,给我一个33条建议,然后会写,其中比如“第17条和第29条可以忽略,纯属个人想法。
”写得整整齐齐,他害怕我这边没有打印机,微信一条条传给我,他也不太会用智能手机,很认真。
陈博文然后我有一个现场剪接是他的助理,在拍摄完之后就把素材都给他,那时候正好过春节,因为我们在26号杀青,27号除夕,27号素材就到他那了。
我在想可能要十五之后,大年十五之后他才能工作,没想到初四他就跟我说剪好了,你随时过来。
他就说工作的话,就不过春节,可能春节那天跟家人聚聚,之后就去工作了,他是非常热爱剪接的。
因为我们是第一次合作他也不知道我的想法,然后剪完第一个东西很顺,但是我有我自己的风格想体现,所以我就跟他说了,我喜爱的导演,喜爱的样子,我希望这个地方只是人正对着镜头,不要动不要切,或什么其他的。
他会去思考,然后说好,那你回去休息,明天上午再来,然后之后他又剪出三个版本。
导筒:如此高效。
鹏飞:很快,因为就有一些地方要修,他说这个第一个版本,我是照你的想法去做的,第二个版本是我经过你的想法,我加入自己的东西,第三个是观众最顺的一个。
让你挑一个,你觉得哪种最好。
因为他对剪接点非常熟,所以我一边说他就一边开始动,我就以为他不在听我说话,我说陈老师,您听我说完再弄,他说没关系,你说你说我可以开始弄。
当他看到两组镜头的时候,他看过一遍素材,他已经知道了三四个剪接点在哪。
这些前辈没有把我当一个年轻导演来对待,反而是很愿意听我的意见,用自己的经验来帮助我完成我脑中的想法。
一些过于年轻的想法,在他们过往经验中摔过跟头的地方,他们也会提示我,但是都会很尊重我的想法,来保证没有失误。
所以可能《米花之味》看起来有很多稚嫩的地方,但是我觉得在技术方面,在美学方面,是有一些前辈在帮我把关的。
导筒:最后聊一下服装造型设计。
鹏飞:王佳惠老师,她也是跟蔡导合作很多,我跟她认识是拍摄《脸》的时候,我拍《地下乡》也找她,今年她是有一部电影提名金马,《血观音》。
《血观音》(2017)导筒:《血观音》是今年金马大热。
鹏飞:《郊游》和《兰若寺》也是她做的,到了云南她也去很多地方看衣服,对我来讲最重要的是,跳舞的那个衣服,如何配这样一个比较空灵的场景。
她能依靠经验,看到这个服装投影在大荧幕上的最终效果。
她也提了建议,比如最后舞蹈,我本来设计了还有其他人在洞里一起,但是她建议我,应该突出母女,强化那种情感,最终也采用了她的建议,为了空间的美感,也选择了梯田去跳。
《米花之味》片场我觉得电影是集大家的来做出一个东西,虽然说我认为导演的话语可能最大,但仍然是集各个部门的智慧去完成。
导筒:因为您之前的《地下香》在大陆可能很少有影迷能看到,请问有没有可能在海外有音像制品的发行,包括这次《米花之味》?
鹏飞:我还是希望《地下香》能上映,在国内。
那如果海外有发就会有盗版出来。
所以我还是希望海外的发行,能配合国内。
我觉得《地下香》其实没有那么严重的问题了,之后还希望能送审一次,我会再更改一下。
《米花之味》我现在已经拿到龙标,所以我会希望在明年找个好时候,可能4、5月份上映吧,到时候海外的发行会配合国内的上映,又不希望在海外先出来。
导筒:好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新片的打算,因为我们之前也聊到,可能你会想要有“北野武+李康生”的这种组合,我觉得这个组合应该有很多影迷会非常期待。
他们俩都是非常有个人魅力的,希望你说一下对他们的安排,包括未来片子其他方面的打算。
鹏飞:OK,首先我还是想继续与英泽合作,我们之间有很深的默契,并且她是我第一部,第二部的女主角,我也希望我在我的电影中有一个人物的象征,就好像蔡明亮电影有李康生。
对我来讲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也是我对电影的一个热爱,再比如北野武经常用寺岛进,特吕弗总是用让-皮埃尔·利奥德。
《米花之味》中的英泽接着我会希望在下一部片子里面,能同时出现我另外两个对我来讲是大明星的人,李康生和北野武,这是我一个很美好的愿望,也尽量去实现。
然后题材我还是想去云南拍,我想把我这一年的经历,包括从体验生活到准备,到拍摄,到拍摄完成之后这些,还有很多很精彩,很有意思的事情拍下来,我想把它拍成一个喜剧片一点的,比较幽默的一个题材,第一步想反映一个年轻导演在国内创作的一个历程,因为现在时代进步很快,然后很多优秀年轻导演出现,但是我相信这条路都是不好走的,而且每个人都碰到了很多问题。
在中国的市场现在正蓬勃的情况下,有很多的火花擦出来,那我希望以一个幽默的方式把它体现出来。
导筒:好的,导演还有没有其他想谈一下?
鹏飞:想再说一下,就是我从云南这一年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回到城市之后,开始忙这个片子的剪辑,然后宣传一系列的事情,非常的忙,会遇到很多困难。
但我有时候翻朋友圈,会看到在云南当地人的生活,他们发的一些小视频,他们每天晚上在我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或者很烦的时候,看到他们在载歌载舞、在唱歌、在KTV、在篝火、在喝酒,所以有时候会给我瞬间的一个想法就是,到底谁更幸福呢?
是生活在城市里的这些很奔忙的人,还是说他们在偏远的山区,但是很自由很开心的生活,可能物质上面没有那么丰富。
就有这么一个想感悟,想法,到底是哪些人更幸福,哈哈。
鹏飞在《米花之味》片场《米花之味》近期将在第一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和第二届杭州平行影像周中进行展映,鹏飞导演也都将参与映后见面会和交流活动。
据悉,影片将在明年4月左右全国公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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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年最治愈人心的国片是《米花之味》,有种在影院慢慢凝视生活本相的温暖。
观察得久了,自己的伤口像出来晒了阳光,慢慢疗愈。
这些伤痕在生活中切实存在,但又不曾明显的暴露,被轻盈地端在面庞,呼吸到人与人之间的空气,有了最初的那种理解之接纳。
以前我看疗伤片是可疑的,疗伤首先是揭示,治愈片则难免有给生活加滤镜的冲动,两者结合得当还是要靠一种人物和戏剧冲突巧妙的搭配,意即成立的表演。
韩国电影《七号房的礼物》通过孩童来到监狱这种方式慢慢营造一种你明知道不可能却浪漫的世界,讲了韩国这些年的惨烈才有的繁荣,同样《欢迎来到东莫村》以及印度电影《神猴大叔与小萝莉》都是如此,用影像的视觉想象功能夸张构成。
但最见功力的浪漫来源于现实感,《米花之味》通篇都是生活简单的细节,走的就是这种默默温情却好看的路子。
靠的什么?
幽默感。
在讲喜剧构成的时候,喜剧的内核来源于悲剧,人物在认真地做很蠢的事观众会发笑,人物越惨观众笑得越开心,大体人性喜欢看到不美好的人接受苦难,发出嘲讽。
所以喜剧是一种残忍的艺术,用揭示生活荒诞本身让人发笑。
同时幽默隐含也是一种恐惧解除,在一种让人因为荒诞感无解的空间,突然所有的努力变成努力,也就发笑和深省,这里《米花之味》捕捉了很多如此的细节。
比如,小孩子们夜间凑在庙宇前聚精会神,不是拜佛,是为了庙宇的WIFI。
女孩的母亲想靠近孩子,庙宇规定女人必须脱鞋,所以大家都惊呼,阿姨你没脱鞋。
这个细节当然在后面反复出现都体现出导演的观察力,女性地位微弱,脱鞋变成重大的事,女主角如果不穿傣族的衣服即可能是不守妇道的女子,这些无形的压迫是可以展开很多痛苦的,导演相对选择了柔软的幽默。
比如,女孩把老说他的同学打了,母亲去接,她骗母亲说老师把同学接走了,于是母亲带走了女孩,镜头带到老师陪着同学,一脸错愕。
比如,女孩贿赂老师巧克力,希望老师帮忙调座位,老师吃了一块,女孩说你已经吃了我的巧克力了,意思你要帮我办事。
老师说你怎么不把这个劲用在学习上,把巧克力斜面切开,巧克力又成了完整的一块,女孩一脸难以置信,老师说:学好数学还是有用的嘛。
影片有这些丰富细腻的细节,多数以幽默的方式展开,高级。
这些捕捉并不轻易,是需要对生活有所观察,又落实在了两个主角本身的情感调性上。
女孩遭遇了大人离去的背叛,又因为母亲的“身份不检点”承受着压力,她叛逆,试图破坏规则,恐惧,嚣张和撕扯。
不再听话,母亲在她面前是无能为力的。
而母亲本身正在接受大城市所带来的某种开化,回到传统中的难以融入都成为彼此的某种情感应对。
一对彼此失策的母女,同时又孕育着希望。
这是生活细节文本的选择上,而大的情节处理上,虽然导演极力化掉了沉重的的情节,可还是有女孩最好的闺蜜得了严重的病,由于迷信和费用,通过求神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离开女孩的情节。
女孩早早接受着即便无穷无尽的破坏,在这个城寨里得到的简单温情,依旧不能让她拥有需要的真实陪伴和指引。
为了祛除晦气求神的篇章也是巧妙结合了幽默与悲伤,一群人匆匆筹备得当,却发现景区今天不营业,他们无法走入熟悉了多少年的岩洞跳舞,只能在外头起舞。
这些发展壮大和遗落人心的细节都在潜移默化宣讲着某个区域的中国故事,拼凑成我们快速被遗忘的日渐消散的童年和美妙。
当然结尾一段母女之间彼此达成谅解的共舞是影片的升华,这段音乐之间他们面对共同破碎需承受的困境,所能做的尽力信奉神灵的虔诚,其实隐隐并不能帮他们解决自身的问题,但彼此抱紧总归是一种希望与念想,在此天地之间升腾起的某种柔软的母性图腾,也非常贴合南国气息里看似绵软其实延绵不熄的生命力。
因为故事设计如此精妙,看上去缓慢但其实细节丰富,一直让人留恋动容,所以慢慢忘掉了时间,但突然一停顿还是能清晰看到构图声画搭配的精致,导演团队据悉是深谙拍出美感与人心的专业团队,已经颇有国际视野的规范,导演师从洪尚秀与蔡明亮,是有感受的,那种对生活对内心细腻捕捉,同时更具一些初心与良善,还没流露出洪尚秀的颓丧,蔡明亮的冰凉。
但等级已经是这个级别的,充满艺术享受。
这个电影排片不会太多,此时应该已经下档。
其实中国市场需要大量成熟的商业类型片冲击,我们市场极大,至少要到香港繁荣时期的井喷状态观众才不至饥渴。
但在这个过程前,对于生活拿捏得当的电影,不纯粹探究电影文本的文艺片,其实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一种存在,有点奢侈的,不太指望一定有。
而这个导演如此让人期待,《米花之味》的好,是逼得《黑出有什么》真的只像个习作,《嘉年华》与《相亲相爱》也都还不错,但都不如《米花之味》身上有种年轻与成熟彼此交融的能量,更加恰到好处。
最后影片点题讲了米花来源于请神前在油锅温煮的米花,母女二人齐心协力的完成,在成长道路中,血缘有时是基于人不得不迈过的一种内心需求渴望,谁都在某刻会陷入一种孤立中需要被好好陪伴。
母女搀扶走过的路,结尾未曾有答案究竟如何,观赏的我们其实陪伴之间,得到了足够丰厚的能量和慰藉。
强烈推荐,这是中国的好电影。
举重若轻,更显风流。
本文发表于《上海电视》2018年5月某期,如需转载,请一定联系本人、一定注明、一定附上豆瓣链接!
---鹏飞导演的《米花之味》有非常明显的北野武烙印,云南大片的油菜花、青山、瓜果物产、傣族服饰,都很适合调配出日影那种鲜丽、饱满、柔和的颜色,湛蓝天空和母女俩的蓝衣一起刷出“北野武之蓝”,还有与北野武多次合作的配乐师铃木庆一做出那种富有童趣的清新、灵动又不失力度的音乐。
但北野武对鹏飞更深的影响,是他不按理出牌的镜头调度,不妥协于“政治正确”的人物个性,和对人世举重若轻的态度。
留守儿童在我国是个大问题,本片也揭示出他们长期疏于被照顾和管理,价值观道德观模糊,沾染撒谎、偷盗、好斗、沉迷于手机及电脑游戏的恶习,感情也疏离,青春叛逆期的问题因留守状态而加剧,体弱孩子生大病亦无从治疗。
但出门见过世面的大人,也回不去一成不变的传统农业乡村生存,还常被乡亲误解。
该提的现象,电影都展现了,妙在展现手法。
母亲辞职回乡,小心翼翼接近许久未见的女儿喃杭,女儿躲被窝里说“还是听声音好”,我们立刻知道她们这些年的沟通模式就是通电话,一句话概括多年。
母亲招待来做客的乡亲,摆上零食听不露脸的客人吹牛,镜头给地下垃圾几秒,我们马上明白一位在大城市上海生活多年的女人看到乡亲随地乱扔垃圾在她家地板上是什么感受,直到她离开,镜头才切向老中青三个沉默男人,很有趣味。
母亲听说女儿出事,奔去医院,看到一个脸部被包扎的孩子却不敢靠近,接着镜头给了她女儿,我们跟她一起松口气,甚至笑出来。
除了外国人拍的《夜莺》和《面纱》,我很少在电影里看到这么干净、美丽的中国南方小镇,脱鞋入神庙祭拜、各种民俗仪式展现了依然影响着乡民的传统之美。
但传统与现代的冲突也残酷,得了红斑狼疮的孩子没钱也没时间去大医院治疗,只能等死。
作为病孩好友的喃杭说自己感受不到她的死亡,也感受不到悲伤,母亲也坦白自己感受不到悲伤。
加缪笔下的默尔索出现了——谁规定人死就必须悲伤?
喃杭被警察抓走,母亲却忽然下警车离开,更试图逃离一切,女儿也只总结一句“我妈差点就不要我了。
”谁说女儿的浑不吝不是遗传自母亲呢?
最终,一切矛盾化于钟乳洞之舞。
少数民族依然将跳舞视为与“泛神”或自然亲近的途径,这与古希腊精神不谋而合,在石佛面前,舞蹈等于祷告,被游客淹没的幽深肃静地,在休息日归于自然,起舞的母女,定会与生活与生命达成和谐。
坐在影院,看母女炸米花,我掏出从家乡带回上海的倒数第二包米花,默默吃完。
这已经是第二次看米花之味了,这次注意到特别多的细节,很有趣,无论是从导,到编,再到摄影和演,都处理得很细腻。
最想说说表演,女主的表演非常纯熟稳重。
高级的电影表演方式不需要大开大合,真正厉害的是面部和肢体细微变化的处理,尤其是眼神。
这点她完成得出色,表演方式是绝对的亮点,跟那些俗气的电视肥皂剧表演或者很多艺校出来匠气的套路完全不同。
第一次看电影就觉得女主气质不一般,美得高级。
后来看报道以及主创的映后交流才知道女主是北京人,而且十几岁开始就在海外读书。
本科竟然是伦敦政经的!
感叹的同时,也惊讶她能把这样一个和她本身环境天差地别的角色完成得这么好。
补充一句,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她才26岁,能够表现出一个母亲的质感,实属不易。
完全被圈粉!
如今烂片还有垃圾演员泛滥的电影市场太需要新的血液。
为英泽打call!
6分/目前的评分有些过誉,关注傣族地区的留守儿童问题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对于母亲和女儿之间问题的呈现仅停留在表面,母亲自觉留在家乡对这个家庭没有什么用,却从未试图去了解女儿内心的想法。
英泽的角色更像一个旁观者,作为主角本身的矛盾和挣扎都不明显,女儿偷窃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事件原本是一个打破僵局的好机会,却一笔带过,母亲一直在抱怨女儿有许多毛病却只是停留在抱怨而已,一个小例子,开头母亲放在副驾驶上的饼干是散乱地拆开的却说是带给女儿吃的??
女儿吃了饼干之后母亲又反过来抱怨(大概也是反映了母女相处的一种真相)/可怕的调色和生硬的表演更是减分/最让我感动的居然是喃杭和喃湘露这两个被大人认定为是问题小孩的两个少女最后一次见面商量着喃湘露病好之后一起去偷老师的摩托车钥匙/结尾在石佛前跳舞很美(水中倒影尤其是),但这样的和解仍停留在意象而非真正理解彼此的内心。
从第74届威尼斯电影节起步,荣获首届平遥国际电影展中国新生代单元最受欢迎影片后又历经了多个国内大大小小影展的《米花之味》,终于上映了。
记得当时是在浙江青年电影节上第一次看到这部作品,一下子就被打动了:明快的配乐、亮丽的色彩,用欢乐的基调去剖开中国的又一处社会切面——无论是留守儿童现状,还是现代与传统、城市与农村的冲突与交融,都散落在鹏飞洋溢着灵动感、俏皮感的情境氛围中,在有趣的细节和散漫的关怀里,被轻盈地勾勒了出来。
《米花之味》绝非传统意义上的留守儿童/单亲家庭卖苦片。
残缺甚至不幸的家庭背景,也并不妨碍着电影本身能变得如此有趣。
就算面对着不小的隔阂、遭遇了好友离世的悲剧,电影依旧采取了云淡风轻的拍法。
印象中,气质非常相近的作品,还包括北野武的《菊次郎的夏天》、是枝裕和的《奇迹》等。
奇迹 (2011)8.82011 / 日本 / 剧情 家庭 / 是枝裕和 / 前田航基 前田旺志郎而它与这些相比,更特别之处,还在于导演对现实的呈现常常显现出“反现实”的一面,使用幽默的笔触,从而拥有了曼妙、清新的轻快感。
这不仅打破了大多数观众对边疆少数民族地区(边陲农寨)的刻板印象套路,同时也打破了农村题材的独立电影对现实亦步亦趋的再现或陈词滥调的批判这两个套路。
映后,导演鹏飞特别谈到他在这个傣族小寨待上了一年,而主演/编剧之一英泽也在此待了半年,过上了当地的生活,学习如唱歌一般好听的方言。
正是基于对生活的足量体验,让导演敢于走出这条用幽默消解隔阂的路子。
如果上面这些话都没有勾起你对这部电影的兴趣,那么我必须要把“喜剧色彩”这几个之加粗放大了。
不夸张地说,这是我在近两年观看的一百多部华语新片中,最令我感到最有趣的、喜剧效果最足的一部轻喜剧。
这在当时观看前的心理预期中,是绝没有想到的一大惊喜。
毕竟有谁会在大量观看“电影节电影”时,能想到会突然跳出这么一部可爱而脱俗的作品呢?
少数民族留守儿童并非全都生活在我们想象中充满灰暗、贫穷与落后的角落。
虽然喃杭在某种社会刻板印象中言是个“问题少女”,但这也并没有说明她真的缺乏善良,与城市里的孩子有多大的差异。
需要区分开的是,少数民族的留守儿童的生活,与其说是苦中作乐,不如说是在创造欢乐。
如果说城市里的孩子们,大多还保留着能从外界不断接受、获取欢乐;那么身处边陲,父母不在家的他们则要更早地学会自己给自己创造欢乐,即便这种欢乐有时候会显得空洞。
由此开始,一场喜乐的生活交响拉开了帷幕,一幕幕生活化的喜剧笑料在演员们的举手投足之间传递出了幽默感。
这些幽默感不仅是令人感到有趣的,更难得的是它们都是“高级”的。
这里指出几场令人印象非常深刻的戏。
一场是喃杭在学校里想贿赂老师,给的是母亲送的巧克力。
老师一开始以为是好心,便吃了一口,在意识到事态不对时,随即用奇妙的数学知识把缺了一块的巧克力又拼回完整,给喃杭留下一句“学好数学很重要,回去吧”。
一场是好友患病将死,喃杭去看望她。
好友对她说:“以前我都生小病,他们都不看我,现在我生个大病,看他们怎么办”,这实际上是患病女孩最后的心愿。
喃杭说道:“我给你变个魔术”,接着镜头一转,女孩的爸爸妈妈突然被“变了出来”,喃杭则在一边被撞得捂头。
之所以提这两场戏,不仅因为它们引发了全场的笑声,更重要的是它们(尤其是后一场戏)在幽默点的设计上都非常机敏,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这些充满趣味的小细节,不用大开大合的笑料来刺激你,引发会心一笑的是来自于每个人对生活的体验理解。
它们仿佛拥有着奇妙的力量,让观众在不经意之间被搔到了痒处,又在欢笑之间接受到了动人的讯息。
虽然母女之间的关系并不容易被轻松弥合,冲突却大多可以被这些轻松的趣味化解,也正是在这般轻松的氛围中,我们意识到了“这个时代最珍贵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句话是《米花之味》的宣传语,还是其在平遥国际电影节获奖时的颁奖词。
如小津的《茶泡饭之味》、《秋刀鱼之味》对家庭情感的细腻展现,热衷于观看小津与北野武电影的鹏飞,则以“米花之味”这个意象,轻盈地道出了母女二人之间心灵的对话,并由此点出城乡差异与交融。
“这个时代最珍贵的东西”便藏在这里——那些朴实无华、真挚动人的情感。
这部电影最可贵的就是导演他只提供客观的展现、轻度的反思与诙谐的欢乐,却并不提供更深一层的严肃批判。
这便足够了,有时我们不需要过分严肃,诙谐与幽默就能带给议题足够的力量。
最后,还是必须要提这个见人就得夸的“神收尾”。
这个结尾也很有可能是今年华语片的最佳结尾了。
女儿好友之死,为母女打破了彼此之间的隔阂,在电影的末尾,母女走进了深幽的钟乳洞,在石佛面前翩翩起舞,以此祈福、哀悼亡灵,也打开了对彼此的心灵、连系彼此灵魂。
一切的冲突与和解、对立与消融,在此时都不重要,两个人共同走回到自然的子宫。
导演鹏飞此时的影像宛如整个电影的高光时刻,恰似走进了阿彼察邦的世界,却又在刹那间让人突发联想——原来那翩翩起舞的姿势,在之前就已经有了以此同样的表达,如同生长于土地的米在炸米花时筷子翻跃的姿势,日常也可以带有神性。
当我们最终屏息凝神地面对生活时,一曲为生活而奏鸣的乐章也就至此写成。
首发于公众号:幕味儿/风影电影
应该是近年华语影坛的一壶清酒。多次运用景深长镜头透露出的纪实感,但整体的气质却是十分“干净”的,哪怕是突发的离世,也被拍的如此干净温和,像极了东方民族特有的温婉。内容方面,既有现实主义令人深思之处亦有轻盈灵动的诗意和禅意,深得我心。
中国新电影将从《米花之味》开始。
以小见大,太散了。母女问题、同学情感线和民族文化完全是两码事。导演想营造的轻盈喜剧风格,一是通过留白与动作,二是一些日式乡村电影的套路,忽而沉重忽而轻盈,其实还是感觉有点怪
明快的配乐、亮丽的色彩,用梦幻欢乐的基调去剖开中国的一处社会切面——无论是留守儿童现状,还是现代与传统、城市与农村的冲突与交融,都散落在鹏飞洋溢着灵动俏皮的情境氛围中,在有趣的细节和和散漫的关怀里,被轻盈地勾勒了出来。
空洞的肢体语言显得做作 我感觉不到悲伤这种话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直接说出来呢?不了解人可以理解 定点镜头却被你这么滥用 实在愚蠢 虚假
对于这个影展上的电影,已经是满分了。
以返乡人的视角看山村变迁,孩子们热衷上网打游戏可看做城市文化的入侵,而老一辈又会恪守请山神驱病邪的传统习俗,中年人在外打工追求利益,在这多方的文化碰撞下容易催生出隔阂与悲剧,像是留守儿童问题,最后导演很聪明地用母女共舞来缓解紧张关系,也是在寻求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故事和表演方面还是硬了些,想要表达的问题和创作方向是对的。
悠长缓慢琐碎……犯困
外出打工的妈妈回来了,而留守儿童女儿已走偏。 节奏太刻意放慢,不喜欢
又是关注山村留守儿童又是少数民族题材主旋律?沉闷压抑的母女隔阂文艺片?其实并不是,影片难得拍的饶有趣味,各种小幽默小俏皮贯穿全篇,还有那种镜头突然切换的北野武式“冷幽默”。最喜欢两个段落,一是几个小屁孩学生轻快地走在路上,一是结尾溶洞里母女翩翩起舞,都充满了诗意,舒适动人。。。
通往石佛的栏杆,长得瘦才能进来;进入神庙的石阶,脱了鞋才能上来;供奉神明的溶洞,交了钱才能入内。而一个久别的村寨,需要怎样的条件才可归来?女儿说她离了婚就冲自己撒气,邻居说她挣了不干净的钱,大城市里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回到故乡竟也是闯入者。这份游离飘荡,如变味的米花,都是寂寞滋味。
米花变了味,感情也变了味
2017年有幸在豆瓣与导演和主演一同观看了这部电影,当时喜欢到不得了!还跟导演探讨了很多问题!哇怀念❤恭喜上映!再买票去看!!!
无论表现边陲少数民族之地,还是所谓留守儿童议题,影片都显得云淡风轻,心不在焉。被稀释淡化过的野心,令画面与节奏耳目一新。面对结尾的上古洞穴和壁画暗影,影迷总是热衷于按图索骥,认为导演偷师现学了谁谁谁,却从没有想过,这是不是在中国电影的疆域里,挖掘出一道全新的,打通地下的光亮路径
留守儿童一线比笨鸟处理高明许多,野性洒脱幽默,孩子嘴里听到“我们是留守儿童啊”“这里已经被汉化了,但是他们穿的也不是汉服也被西化了”这样的言辞还是惊疑如此早熟。飞机滑翔,米酒米花变味,外来文化和本土民族的对视而不对抗。色彩风格自成一派,叙事还是破碎化,最后溶洞戏十分蔡明亮,加一星
灾难级的运镜与表演之下,剧本的无趣与刻意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白瞎了这片大好的滇南风景与独特的西双版纳民族风情。自己的演员调教功力那么差劲的情况下,还屡屡用近景镜头让演员直对着摄像机也是服气,诸多别扭的构图让人看着很是不适,影评人的集体好评更是让人匪夷所思,专业素养呢??
我感觉不到悲伤。我也感觉不到。
整体不差,但是...就很像学生作品= = 衔接太简单了,主要演员背词的感觉好明显,摄影可以更好些的。
米花之味是团圆之味,孔雀之舞是陪伴之舞,石佛之像是敬畏之像。导演鹏飞用幽默诙谐的笔调描绘一场母亲与女儿的和解,科技与传统的碰撞,灵动且妙趣横生,接地气又充满异域风情。
对你们而言,这个时代最珍贵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