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atchbox在我看来,Maggie Gyllenhaal女士的这部导演处女作真是厉害:海边度假经历全程暗流涌动,主人公孤立无援的境地让人感觉如芒刺背;出色的剪辑让情节在现实与回忆之间自如游走。
影片最后,伴着Leda在海边醒来剥橙子的“超现实”一幕,摄人心魄的主题曲奏响,瞬间绝妙至极。
小说与电影第一时间找了原著读完,薄薄的140页的英文版,电影的改编还原度很高,呈现了原著百分之八十的内容,很多对白也直接沿用了小说。
不过在小说中,主人公Leda跟作者费兰特一样是意大利人(英文教授,会说多种语言),在佛罗伦萨生活,18岁时离开故乡那不勒斯,故事的发生地点则是意大利而非希腊。
小说以第一人称展开,花了较大篇幅在Leda的回忆上,这也是跟电影的主要差异。
除了占据高光部分的育儿和自我之争以外,对两个女儿成年后的母女关系叙述也有相当着墨,而这部分在电影中却一笔带过,印象中仅仅体现为Leda对海滩服务员Will讲起大女儿Bianca继承了自己的丰满,而小女儿Marta则不满于自己扁平的身材。
(由此谈到自己年轻时也自认没能继承母亲的优点,并比喻为母亲在生产时把女儿像不可口的餐盘那样推开,也是取自小说。
小说很早就说明了,因为两个女儿去加拿大与父亲生活,中年Leda这才“恢复”自由身,来到海边度假备课。
后来在商店给娃娃买衣服时,Leda偶遇Nina和孕妇Rosaria,(即电影中的家庭成员Callie,小说中Nina的大姑子)被问起女儿情况时,她直言不讳自己在她们年幼时一度离开了三年。
(Leda这般坦诚的原因是想给与自己心存芥蒂的Rosaria来个下马威,但事后又惊讶于自己如此草率对待隐私的做法。
)而在电影中,Leda在面对女儿们的问题时马上语塞,表现失态(后来在集市Nina追问之下才道出实情),给观众一种“必有蹊跷”的感觉,以至于观影过程中始终被Leda母女关系的不详假定所笼罩。
其实小说中,母女关系早已修复,(当然电影通过最后一幕母女通话也给出了这个结论)女儿们表示对母亲曾经离开一事毫无印象,而Leda曾给两个孩子分别写信吐露当年心声,也没有得到预期的质问甚至回应。
由此产生的电影与小说的最大差异在于:电影制造了一种悬疑感,抽丝剥茧,通过穿插的回忆一步步展现年轻Leda如何在育儿琐事中不堪重负,最终选择离开家庭。
而小说更像是中年Leda对自己内心的一次解构,站在事过境迁的角度,将当年自己的选择和心境娓娓道来。
作为母亲,身为女人电影还原了小说最后Leda将娃娃还给Nina,对方却用发针刺伤其腹部,夺门而出的这个颇具黑色幽默的意外结局。
面对Nina诧异甚至有些惊恐的目光,Leda解释说:“I'm an unnatural mother.”小说中,在度假屋摆弄娃娃的Leda暗自想道:A mother is a daughter who plays. 年轻Leda作为母亲的缺陷,除了为追求自我一度背离家庭,还有性格上的自私和专断,电影受限于篇幅没有呈现:年轻Leda的生活中曾出现丈夫的友人及其妻Lucilla,后者与Leda的女儿们十分亲近,除了这一点让她感到嫉妒以外,Lucilla模仿孩子奶声奶气的育儿方式也让她颇为不快,以至于在对方因被孩子冷落而失意时暗自高兴。
无力独自照顾家庭的丈夫将女儿们交付给那不勒斯的外祖母抚养,Leda因及其反感少时逃离的家庭环境,对母亲非但不领情,还横加指责,母女翻脸后不久母亲便离开了人世。
对于这段往事,中年Leda回忆道:“当时我希望女儿们只依赖我一个人”。
兰特这部作品英文版的封面取了《纽约客》的书评:“一本有关母性矛盾的诚实到近乎残酷的小说”。
在原著接近尾声处,Leda与Nina在集市的对话将这一点呈现得淋漓尽致,前者向后者袒露了自己当初选择离开和回归的原因:离开,是因为当时的她认为“对女儿们的爱会让我无法做我自己”,而回归,还是出于“以我为中心”:因为“没有女儿们在身边,更让我感到一事无成、空虚无望”。
小说中,Leda在海边接受了蛮横的那不勒斯家庭(通过海滩服务员传达)的求助,作为翻译要求一对荷兰游客让出沙滩椅,协商成功后“表面平静、内心慌乱地”回到原处,随后在对方要求自己也让出座位时,却面带敌意地断然拒绝。
(与小说不同的是,电影中的让座事件跳过了Leda充当中间人的部分。
)电影没有展现这场纠纷中主人公焦躁不安的内心独白,却用影院遭遇骚乱那场戏中人物几近崩溃的激烈反应放大了其“危险”处境。
(与之相比,小说中这段情节基本只是一笔带过。
)Olivia Coleman的表演是大师级的。
在中年Leda与Nina一家人的“对抗”中,她用身体姿态和细致入微的表情,诠释了人物的克制、防备、敏感和恐惧。
关于原著和改编之间的差异还有一点比较有趣:电影放大了年轻Leda的肉欲,(小说几乎没有对性事的正面描写,学术会议期间跟Hardy教授的出轨也只是一笔带过。
)却隐去了原著里中年Leda(表面及内心)风韵犹存的一面:面对度假屋管理员Giovanni(电影里是美国人Lyle)的频频示好,Leda将自己视为对方向朋友炫耀的“猎物”。
与年轻的海滩服务员晚餐间歇,主人公更是感慨起曾经自己是怎么注意到两个女儿接替自己成为男性目光所及,以及刻意在女儿的男友们面前精心打扮、乃至展露风情的经历。
平行母亲,和偷娃娃的人回到故事开始,触发Leda回忆和自省的,是视线中Nina的出现:这位年轻的母亲在那个大家庭中仿佛局外人,母女俩的形影不离让她目不转睛,而小女孩Elena走失的惊魂一刻则让其回忆起年轻时的相似经历。
在Nina于集市主动联系并攀谈之前,Leda始终在暗中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好奇渐渐变为共情。
与多年前来自留宿家中(抛下丈夫和男友环游世界)的背包客的自由感召相呼应的,是主人公通过为Nina提供度假屋钥匙而默许后者追求自我。
在思索是否用行动支持Nina私通而展开的心理博弈中,她视自己为后者眼中的“过来人”和“叛逆者”,同时无奈地意识到后者必定会面临比当年的自己更加艰难的处境。
小说和电影中,Leda在度假屋“看护”自己偷走的玩具娃娃几乎贯穿了整个故事。
原著中的Leda记不起拿走玩具时的情景,虽然自觉这一行为好笑、也毫无意义,但又认为自己当时应该是出于同情,“拯救”了被小女孩遗弃在沙滩上的娃娃。
关于Leda拿走娃娃的动机,两段情节的描写能够给出一定解释。
首先是电影没有还原的一段内容:在Leda开始关注Nina母女的初期,她曾观察两人玩耍时一起给娃娃配音,母亲假装成小孩,小女孩模仿大人说话,她对此十分反感,不知为何极度烦躁,几乎想要干涉制止。
在Elena失踪当天,她肆无忌惮地亲吻娃娃的动作也曾引起Leda的注意。
(电影中也有描写)电影最后,Leda试图归还娃娃时,似乎有所顿悟的Nina问道:“Do you think it's not good for us?”(原著两人的对话中并没有这句。
)
Elena的玩具也让Leda想到了自己儿时曾经拥有一个娃娃,回忆中,年轻Leda把这个珍藏多年的玩具拿出来给女儿Bianca玩,后来发现娃娃被圆珠笔糟蹋地面目全非,对女儿呵斥一通后在失控中把“无药可救”的娃娃从阳台抛了出去。
一边是那不勒斯一家人为了失踪的娃娃劳师动众,一边是中年女子藏起娃娃“悉心呵护”(给娃娃买衣服、想方设法排出娃娃体内的液体,甚至抱着娃娃睡觉),最终说出真相后却遭受冲动的报复,在这段近乎荒谬的奇事中,偷娃娃的人被赋予了自作主张的矫正者和恋旧的恶作剧者的双重身份。
在众多我看过的关于女性主义的电影中,这部是我认为最直面女性困境的一部,它的精彩程度故事构架和对女性问题的迎头痛击让我陷入了和电影一样的混乱和思考。
故事里的女性不伟大甚至自私,但我却认为这正是人类的复杂和很多女性正在面临的问题:当我的身份转变,意外的成为了母亲,我要如何抉择自我和母亲的角色?
是否,女性作为一个个体,不可以自私?
故事中不只一对母女,最直接的是女主和她两个女儿尤其是大女儿,她触景生情的妮娜和她的女儿,以及藏起来的女孩和娃娃,即将成为母亲的卡莉和女主与她的母亲。
这些女性的关系的纠缠和延续是故事的主线,穿插进来的是丈夫的失能,意外的心动和他人的凝视。
电影用碎片化的故事,摇摆的镜头,塑造了极为立体的却不常在影视作品中出现的母亲的样貌:她年轻貌美还有未竟的事业,她对事业专注或对自己更专注,对孩子却耐心有限;她有需求有欲望需要释放也会需要爱和刺激;她爱孩子但更爱自己,她会在年轻的时候选择离开,也会在年迈的时候为此后悔试图挽回……
都说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妈,也都在说她当妈前是小女孩,但这些似乎都是在一个“妈妈本应伟大无私奉献,她没做好”的前提下劝孩子原谅的逻辑。
所以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或许只是因为成为母亲之前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吧,可是好像也都在宣传做母亲多开心做妈妈多伟大,却也没人真实的讲述过生活中细碎的崩溃的绝望。
有快乐吗?
当然有,全家一起开心大笑,远行回家抱着孩子亲吻的样子都不是假的,但痛苦也是真的,累积的伤害也是真的。
这部电影在我心里是一种技术上的成功,如此压抑的题材,对母亲形象颠覆性的讨论和探索,对女人立体化的建立,和温柔的颜色画面,摇晃的镜头和特写配合下,像一根箭直接扎进我心里。
我哭不出来,但我也回不过神。
我想我要歌颂这样的作品,它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直面人性的复杂,不要以偏概全的为一个人盖棺定论的重要性,也让我一次又一次思考,女性和母亲这两个词汇的意义。
2023年1月1日看。
泪流不止。
完全理解故事里人物的情绪与情感。
我的女儿,并不是我想要的女儿,她的到来并没有给我带来幸福,24岁生下她,使我的生活备加艰辛。
不是我想要当妈妈,而是一种义务,似乎女人有义务生孩子。
她七岁,单独带她五年,这五年里,对她带着复杂的情感。
一方面因为没有给她正常的家庭而心生极大的亏欠,另一方面接近崩溃时想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会不会更幸福,继续因为有这样的想法而自责痛苦。
大概崩溃过无数次,闹起来打她疯狂。
一边自救,一边生存,一边不让她坠入黑暗,还好现在她活泼爱笑。
在《那不勒斯里》,莉拉对莱农说“也许我们都不适合当母亲”。
《暗处的女儿》也在讲述母亲与孩子的排斥与救赎。
《那不勒斯》里蒂娜消失了,莉拉从此失去了力量,说出“谁说活着就一定要有意义”这样的话。
而《暗处的女儿》勒达抛弃女儿三年追求自我,最后回到女儿身边,感觉所有一切都比不上两个女儿。
作为女人,母亲,不管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找到活着的方法都不晚。
我也不再怪自己,真正接纳现在的生活,接纳这样的女儿与自己。
嗯 看的过程中思考了许多 也带入了自己的童年。
印象中我的母亲也并非真的那么欢喜我 隐约记得孩童时代她对于我的"厌恶"。
(可能出于我自身的不懂事也可能来源吃醋父亲对孩子的爱意高过妻子这一身份又或是她自身保留的孩子气。
)-我也记得那一年和母亲二人去海边 她在沙滩上戏水时的模样 没有拘束 那般自在无虑。
那一刻她或许脱离了一切身份的枷锁 只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享受当下。
我也记得童年时期家庭不算美好的充满争执的氛围。
父亲的缺席及偶尔出现的疼爱。
每天晚上母亲都会期待着父亲今晚是否回家用餐。
比起亲自打电话咨询问题的答案 她更乐于把话筒递给我和姐姐。
或许 她觉得来自孩子的问话可以得到更多的同意的回复。
-话题扯远了。
这部影片中我看到了女性作为个体及母亲这一身份间的来回纠葛 也看到了这个社会对于女性的不友好方面 以及关于人性的复杂多面性。
开篇 影片中的母亲作为教授这一身份来度假。
她敢于拒绝别人的请求 即便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不过也正由此可以看出她是个有自己想法和个性之人 这与之她年少时逃离家庭相呼应。
她在沙滩上观察着另一个家庭 另一对母女。
不时地牵扯出她过往的回忆。
丈夫在家庭中的不作为/孩子们的吵闹/那个丢出窗外而支离破碎的娃娃......很难去评判孩童的行为 无知无畏又有些"残暴"。
但又如父母亲的抉择 同样觉得孩子是一件包袱 阻碍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婚姻出轨又是否是逃离家庭枷锁的一剂良药?
很难去评判道德问题 当今社会从一而终的又有多少呢?
精神出轨和肉体出轨又是否等同呢?
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果盘/那个被偷走的娃娃 表面看着如此平静而美好 但内里却如此破败不堪。
这是否隐喻这个影片/这些人/这世上的所有家庭/这整个世界呢?
电影院内咆哮的声音显得苍白无力 女性的发声永远不如男性的一句怒吼。
那根固定草帽的发簪最后成为了刺伤自己的武器。
前一秒还因寻回孩子结交为朋友 下一秒却被偷娃娃行为所激怒而暴力待人。
这影片中的所有人都没有绝对的善恶评判标准 大家都是以自身利益为准则去行事。
片中的母亲最终拨通了孩子的电话 又想起了过往削水果皮时的场景。
这算是过往云烟后的醒悟吗?
这便是最后的结局吗?
或许还会流浪 继续新的旅程 但谁又知道呢?
人啊 终究是复杂的。
理由1:这部电影对主创的意义远远大于对观众的。
观众观影时最重要的两个问题:我在看什么?
我为什么要看/在乎?
有很多作品在第二个问题上翻车,故事算是讲明白了但让人实在没兴趣看下去。
这部电影就是典型代表。
它可说是一个供主创发挥才能的理想载体(vehicle),导演通过它展示自己会拍,演员通过它展示自己能演,但观众就觉得“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很多以“探索主人公内心世界”为己任的电影都容易犯这个问题,比如《女人的碎片》《兔子洞》等,表达远远大于共鸣。
理由2:剥离了时代大背景的Elena Ferrante实在苍白。
《那不勒斯四部曲》的成功,固然归功于人物和情节的设计,但居功至伟的还有故事背后的大背景:战后那不勒斯的蹒跚发展,社会浪潮中个人对阶级和发展的焦虑感等。
这些要素在世界范围内都能产生共鸣和代入感,比如我看四部曲的时候就觉得当时的那不勒斯和90年代的中国城镇非常类似,油然而生亲切感。
当历史背景被淡化后,只剩下莫名其妙的无病呻吟。
比如本片中Leda的婚外情其实和四部曲中莱农和尼诺的婚外情非常相似,但四部曲中你能深深体会莱农因为婚姻获得阶级跃升而产生的自满和同时想追求个人欲望之间的矛盾,而本片中,就只觉得这位女学者水性杨花。
理由3:两位母亲之间的镜像关系建立不足。
很多时候,导演觉得自己通过各种调度啊剪辑啊讲清楚了,但我没get到,要不是看了网友们的影评,这些微妙的细节就直接被我miss掉了,不知是我不够细腻还是导演太沉浸在自己的表达中呢。
整部影片极度偏向个人表达而很少考虑观众的接收度,是作品而不是产品,所以原谅我不买账。
莱达告诉妮娜:“我太爱她们了,在我看来,这种对她们的爱阻止了我成为我自己。
”导演拍的很细腻,很多点都挺妙的(海边 夫妻间的争吵 丢失的小女孩 偷情的母亲 小女孩的娃娃 橘子),矛盾又和谐。
我觉得最后她在海边和女儿打电话、削橘子的场面是她所期待,但无法实现的,因为她已经死掉了。
《暗处的女儿》居然和《我的天才女友》的作者是同一个埃琳娜·费兰特,挺意外又挺合理的,很细致。
有网友戏称这是一部恐婚恐育的电影,而我觉得这是摆在面前的现实。
女性的弱势,不仅来自于身体,还有社会的约束。
小孩很可爱,但也很闹腾,当你分身乏术长时间走不出来的时候,那根弦就很容易崩断。
当女性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走向事业而抛弃孩子时,她自己是有愧疚 亏欠和过不去的。
可男性没有这种烦恼,因为女性会去照顾孩子。
虽然不可否认的是男性在拼事业的时候也很心力交瘁,但大多数人并没有达到那种程度的责任感。
而女性变成母亲之后会有一种很强烈的道德束缚感,养育孩子似乎是女性必须做的事情,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希望每个人都可以拥有选择的权利,女性可以选择事业或居家,男性可以选择居家或事业等等。
Q:很多时候,人们很难喜欢莱达。
你想让观众喜欢她还是仅仅理解她?
玛吉·吉伦哈尔:我希望你能有各种感觉。
我希望你有时喜欢她,有时不喜欢她,有时理解她,有时忍无可忍。
观众面临的挑战是:你能勇敢地承认你和她的联系吗?
有时候她很残忍,即使是在很小的方面。
但在她之后会感到抱歉,即使她没说出来。
如果我们诚实的话,我们的某些部分有时是残酷的,当你对某人怒吼时,你会有一秒钟表现得像个混蛋。
也许你羞于承认这一点。
看到别人因为自己曾经的残忍行为而感到尴尬、抱歉或羞愧,这是人之常情。
——百度
在刚刚过去的第78届威尼斯电影节上,主竞赛单元就有三部与“母亲”有关的电影:佩德罗·阿莫多瓦(Pedro Almodóvar)的《平行母亲》(Madres paralelas),把抱错孩子又相恋这样一个听起来有点狗血的故事融入到生命的传承和历史伤痛中;奥黛丽·迪万(Audrey Diwan)的《正发生》(L'Événement)带着强烈的痛感展示了一个60年代的残酷堕胎故事,最终斩获金狮奖;相比之下,玛吉·吉伦哈尔(Maggie Gyllenhaal)的《失去的女儿》(The Lost Daughter)则显得有点普通,影片讲述了一个非典型妈妈的故事,曾经她和丈夫离婚,三年不见女儿,如今功成名就,也孑然一身。
一直以来,影像中的母亲都被看作是社会征候的显影,因此最被关注的也是其作为社会形象的价值和意义。
但即使只作为符号,“母亲”也不该像唐三藏一样被圈禁在指定范围里。
成为母亲,首先意味着具体的身份冲突,同时,母亲将要遭遇的困境也隐含了结构性的社会观念冲突。
因此,矛盾冲突而不是整合统一,或许才是理解母亲的关键。
这也是近年来母亲题材内转的方向:做母亲还是不做母亲,这可以是个问题。
《失去的女儿》改编自埃琳娜·费兰特(Elena Ferrante)的同名小说,尽管对熟悉费兰特作品的观众而言,这样的主题并不让人意外,但吉伦哈尔的改编和执导还是让这个故事更有挑战性,也更出彩。
凭借这部相当优秀的作品,吉伦哈尔收获了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剧本奖,第87届纽约影评人协会奖最佳首作奖,并提名第79届金球奖电影类最佳导演。
主演奥利维娅·科尔曼(Olivia Colman)也在《宠儿》(The Favourite)之后再次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提名。
但对观众来说,观看这样的非典型故事却又是个挑战。
该片的豆瓣评分为7.5(11348人评分),IMDB评分则仅有6.7(52771人评分),更有趣的是烂番茄网(Rotten Tomatoes)的反馈,专业影评人给出的番茄指数高达94%,而观众给出的爆米花指数则只有48%[1]。
也就是说,当我们说这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时,主要指的是影评人的标准,对观众而言,这完全不是一部好看的爆米花电影。
在这部影片中,母亲既不是我们熟悉的政治隐喻(伟大的祖国母亲),也不是很好理解的社会身份(为家庭牺牲奉献的母亲),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症状——作为母亲的莱达竟然完全不像母亲。
一大学教授莱达拖着一大箱子书独自前往海滩度假,不喜交际的她享受着这种离群索居的悠闲生活。
可突然到来的大家族却打破了这种宁静,为了聚会他们打算重新规划海滩。
莱达拒绝配合换位置,与之产生摩擦,同时却又被大家庭里的年轻妈妈吸引,妮娜母女总让她想起过去。
故事到这里再起波折,妮娜的女儿埃琳娜走丢,莱达帮忙找回孩子,却又顺手拿走了她的玩偶,失去玩偶的小女孩日夜哭闹。
莱达明知妮娜一家被丢失的玩偶搞得焦头烂额,却始终没有归还。
当她终于把修整之后焕然一新的玩偶还给妮娜时,妮娜怒不可遏,用莱达送的帽针捅了她。
莱达连夜驾车离开,影片的结尾又回到了片头,身着白衣的莱达倒在海滩上。
次日清晨,她醒来,在海边一边削橘子一边给女儿打电话。
似真似幻中,影片结束。
影片中,莱达的举动常常让人感到费解,当这些举动和母亲的身份叠加在一起时,就更显奇怪。
假如换成其他人,把玩偶藏起来不过就是让人讨厌的恶作剧而已,但一个母亲这么做,就让观众觉得难以解释——她为什么这么做,她是不是不正常?
产生这种疑问当然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在此之前,我们所面对的影像中的母亲形象总是处于一种清晰的叙事逻辑中。
弗谢沃罗德·普多夫金(Vsevolod Pudovkin)的《母亲》(1926)改编自高尔基同名小说。
影片塑造了一个经典的母亲形象,她在苦难中从无知走向革命,用爱和信念接过儿子的旗帜。
这种觉醒也成为20世纪女性启蒙的经典模式,在伤痛中成为革命者。
如果说革命的母亲具有时代限定性,那么我们更熟悉的还是传统的地母形象,大地母亲既是最为古老的女性原型形象之一,也是民间观念对母亲角色的全部期待,她要承受一切,包容一切,让自己成为孕育家庭的养分。
国产影视剧中最有观众缘的母亲通常都是这样的形象。
与无限包容相对的,是《告白》(2010)和《金福南杀人事件始末》(2010)中忍无可忍绝地反击的“复仇的母亲”,如果法律不能保护自己和孩子,那就亲自来制定惩罚规则。
当一个母亲决定惩罚凶手,她将比凶手更残酷。
从这个意义上说,“复仇的母亲”是以另一种牺牲表明了残忍与伟大乃是一体两面。
相比之下,近年国产影视剧中的“剥削的母亲”则彻底宣告了母亲形象的坍塌。
如果说电视剧中的妈妈主要是物质剥削——《欢乐颂》(2016)中的樊胜美妈妈,《都挺好》(2019)里的苏明玉妈妈,《安家》(2020)中的房似锦妈妈——让女儿为家庭造血,越优秀越值得压榨;那么电影中的妈妈则更多体现了情感剥削——《柔情史》(2018)、《再见 南屏晚钟》(2019)、《送我上青云》(2019)、《春潮》(2019)等影片中的妈妈——她们不仅不能再给予家庭力量,反而成了情感包袱和控诉对象。
提出两条粗疏的线索并不是为了论证母亲形象如何具体变化——在这里也不去探讨变化背后的征候性,比如残酷母亲的形象目前主要集中在东亚影像中——而是想通过变化来指认形象的结构性:无论如何变化,母亲都始终处于一种非此即彼的二元结构中。
也正是这种结构性,让我们得以准确地理解银幕上的母亲,无论她处在哪一个位面,至少都表明了一点,一个母亲不会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该干什么,而观众也总是通过干了什么来审视她们。
不同的是,莱达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正如费兰特在小说中写到的,“最难谈论的事情是我们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事情”[2]。
神秘作家费兰特享誉全球的知名度来自于《那不勒斯四部曲》,HBO将其翻拍成了爆红电视剧《我的天才女友》(L'amica geniale)。
与女儿们大受欢迎的成长不同,妈妈们的内心世界却很少被关注,也因此,难以被纳入类型化的影像表达中。
在《失去的女儿》之前,费兰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讨厌的爱》(L'amore molesto)也被改编成了同名电影。
在费兰特的笔下,塑造母女关系的其实不是彼此,而是强大但却隐身的历史和暴力,在失去母亲之后,女儿才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费兰特想要表现的正是这种对母亲的无视,正如她所喜欢的作家艾尔莎·莫兰黛(Elsa Morante)所做的:“没有任何人,包括母亲的裁缝会想到,母亲会有一具女性的身体……(以男性第一人称写作)这种伪装的目的就是通过文学,实现母亲的裁缝无法完成的工作:把母亲的形象(死去的母亲、农奇亚蒂娜、同性恋父亲)从包裹里拯救出来……让母亲本来的身材显露出来,讲述女性体验中没有讲述过的东西”[3]。
把母亲还给自己,这大概是玛吉选择费兰特作品的真正原因。
但电影与小说又截然不同。
小说的第一人称视角能让读者迅速了解人物内心,但对电影而言,除非借助旁白,否则无法直接转译。
电影更常采用的办法是通过叙事突显因果,通过逻辑理解人物。
正因为如此,吉伦哈尔的改编才显得大胆,如果按照时间顺序完整讲述莱达的经历,那么这个人物形象将更清晰,当下的故事或许也会更有张力,但是玛吉没有这么做,她把莱达的故事仅仅限定在海边度假。
两个小时用来讲述一个人的一生或许太短,但用来讲述一种体验却足够长,在理查德·布罗迪看来,正是这种大刀阔斧的削减让《失去的女儿》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元电影”:把女性的生命体验还原到微妙的细节和深刻的经历中。
这恰恰是当下电影所缺乏的。
[4]虽然都改编自费兰特的小说,但《失去的女儿》和忠实原著的《讨厌的爱》完全不同。
这种不同不在于取舍了多少,而是取舍本身就是一种重塑。
因为无法把莱达放入既有的形象谱系中,所以我们反复追问,为什么她要把玩偶藏起来,她到底爱不爱自己的女儿?
顺着这样的疑问,叙事的合理性被放到了第一位:莱达可以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观众却必须知道答案,否则这就是一个失败的故事。
但影片从未解释莱达的行为,这种不解释与其说呼应了费兰特所说的“自己也无法理解”,倒不如说是一种更彻底的回答:把母亲从叙事中拯救出来,面对她的症状。
因此,读解(read)莱达的症状而不是解释(explain)她的行为,就成了观看这部影片的关键。
二要解释莱达的行为,就得把她放到一个恰当的位置上,再从这个位置出发追问是什么塑造了形象,是什么促使她这样做。
于是,影片中的回忆就成了唯一的线索,我们从中寻找因果关系。
长期以来我们都凭借这种行之有效的方法来解读人物,但这一方式在这里却恰恰构成了障眼法,因为母亲的全部秘密并不在于形象背后有什么,而在于形象本身是什么。
如果说只有当一个母亲服从于母亲叙事,她才能被我们理解,那么莱达真正让我们迷惑的恰恰不是她做了什么,而是她没做什么。
从这个意义上说,所有对母亲的解释其实都是误读,因为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背后真正有什么。
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正是为了给母亲带上一张合适的面具,面具能帮我们回避来自母亲的真实面庞——危险的无意识。
钟孟宏的新作《瀑布》(2021)也讲述了一个让人压抑的母亲故事。
正是这样的故事让我们看到,一旦母亲失去面具,生活将变得如何不可理解,如何恐怖。
疫情之下,女儿和妈妈轮流成为病人,只不过女儿被隔离的是身体,妈妈被隔离的是精神。
自从患上思觉失调症,妈妈就成了家庭的恐怖之源,幻想和现实的界限变得模糊。
“瀑布”既是妈妈思觉失调发作时脑中出现的声音,也象征着母女关系的张力和涌动。
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母女争吵场景里,灯下的女儿和暗处的妈妈形成鲜明对比,一如失衡的母女关系,摘下面具女儿可以释放,妈妈则只能崩溃。
妈妈生病之后,母女关系重新流动,女儿开始成长为“母亲”。
女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通过精神病的症状来重新理解妈妈,就像我们也从来没想过,恰恰是变化莫测的无意识而不是精心编码的意识,才是理解母亲的关键。
来自母亲的无意识之所以危险,就在于它的不合情理和不可预测,面对偶然泄露的伪装,斜目而视或许能发现端倪,一旦主动捕捉,反而成了对母亲形象的再次框定。
2021年春节档,贾玲带来了她追忆母亲的导演首作《你好,李焕英》,这个感人的故事最终收获了54亿票房,让贾玲出道即巅峰,成为全球单片票房最高女导演。
在母亲李焕英发生意外的弥留之际,女儿贾晓玲穿越回了母亲的青春时代,她决定帮李焕英改变命运。
几经波折命运依旧,在离开之际她才意识到,不是她在帮助李焕英,而是李焕英一直在成全她的帮助。
对于重视家庭伦理且崇尚地母精神的中国观众而言,李焕英对女儿的爱与包容让人很难不动情。
但问题也正在这里,看起来影片最动人的就是李焕英对贾晓玲知情不报的“再次付出”,但真正的重点却在“知情不报”,对于女儿而言,母亲的付出只能是也必须是无言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完全按照女儿的意愿重新讲述的母亲故事,也是一个排除了母亲的母亲故事。
在这里,想象母亲如何伟大透露的恰恰是女儿的无意识,妈妈请你像从前一样,再为我牺牲一次吧。
与李焕英迥然不同的是,在《失去的女儿》中,莱达是一个没有女儿的母亲,女儿只在她的回忆里、描述里和手机里。
有意思的地方正在这里,没有母亲的母亲故事激发了广泛的共情,每个人都可以在影片中找到打动自己的细节,没有女儿的母亲故事却疑点重重,面对莱达这样一个不可靠叙述者,观众更想做的还是破案:面具为什么不见了?
这种对比恰恰说明了母亲的处境,与其说母亲总是处于某种关系中,不如更准确地说,母亲总是对象性的,服从母亲叙事就是成为欲望对象,只有成为欲望对象,才能召唤属于自己的孩子。
如此一来,还有归还母亲主体性的可能性吗?
这或许是吉伦哈尔和莱达共同的疑问。
这也是莱达症状的真正由来,为了拒绝成为欲望对象的母亲,宁愿释放“本它”[5],让面具背后的另一个我显影。
到这里,我们虽然理解了莱达的不同,但偷拿玩偶的一系列行为仍然有待进一步解读。
影片中给埃琳娜带来陪伴和安全感的玩偶,一旦到了莱达手里,就成了诡异之物(the uncanny)。
无论是从玩偶中爬出的虫子、流出的黑水,还是莱达对待玩偶的方式——她不过是像埃琳娜一样,让玩偶成为了自己的陪伴物——都让人察觉到一种诡异的氛围。
但显然,诡异的并不是玩偶本身。
玩偶之所以能触发诡异,是因为它暴露了莱达的被压抑的爱正在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向她回归。
这也是诡异物的真正含义,它原本不过是普通之物,只因为承担了无意识的伪装才压抑变形,显得诡异。
相比藏玩偶,更值得琢磨的是反复藏玩偶,即使被管理员看见了,莱达也没有第一时间归还,归还玩偶的那一刻总是被延迟。
也因此,我们需要为莱达的症状重新正名,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是始终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也就是说,掩藏玩偶的强迫性重复(compulsive repetition)才是莱达真正的症状。
通过回忆我们得知,莱达曾经把自己儿时心爱的玩偶作为礼物送给大女儿,但大女儿却因为得不到关注,就把玩偶看作母亲的替身加以报复,用彩笔画得乱七八糟。
暴怒的莱达为了惩罚女儿把玩偶扔出窗外,玩偶碎了一地。
如果把从海滩带回的玩偶看作是被摔碎玩偶的替身,那么清洗的确是一种象征性修复,我们猜测莱达也许希望再次回到那个现场。
但更重要的是,清洗并不是终点,在妮娜一家到处找娃娃,家族众人对她充满敌视的情况下,莱达还是冒险去店里买了物料,给娃娃换上了新的衣服。
焕然一新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把玩偶还给自己,而不是女儿。
只有以莱达为目的,我们才能重新审视带走玩偶的真正意义。
带走玩偶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召回新手妈妈的焦虑,这才是莱达想回到的现场。
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反复回到创伤场景虽然不合情理,但仍然是符合快乐原则的,只不过是另一种变体:通过不断重返,主体把被动创伤变为主动体验,从不可控变为可控,从不愉快变为愉快。
也就是说,莱达想要回到现场的原因,也许和我们预想的正相反,要修复和控制的不是女儿的创伤,而是作为母亲的自己。
失去的女儿到底是谁,是影片留给我们的最后疑问。
很多分析认为这是一个多重关系的指代,在每一对母女关系中都有一个失去的女儿,对茫然的莱达而言,这个女儿其实是她自己。
这么说当然没错,只是或许仍然难以抵达没有面具的真相。
我们不妨换一个角度,“失去的女儿”并没有任何隐喻,在摔碎玩偶的那一刻莱达和女儿都遭遇了情感危机,那一刻她的确失去了女儿——失去了对女儿的控制,也失去了对女儿的依恋——这让她感到十分遗憾。
但更遗憾的是,她并不后悔。
莱达既没有后悔成为母亲,也没有后悔在那一刻离开女儿,这才是故事的残酷真相。
这也是我没有沿用豆瓣译名《暗处的女儿》的原因,让母亲离开隐喻,或许能看到更多。
莱达和妮娜之间的互相吸引在影片中也耐人寻味,如果我们把莱达对妮娜的关注看作是母亲之爱的移情,那么妮娜对莱达的诉求仍然是欲望对象的投射,因此这种召唤注定失败。
归还玩偶的惨烈场景也向我们说明,摔碎的玩偶已不可能再还给女儿,只能还给自己。
但问题也在这里,一个离开女儿的母亲,在我们原谅她之前,她可以自己原谅自己吗?
这或许是《失去的女儿》留给观众的真正难题。
此时此刻回头再看莱达,或许我们可以赞同齐泽克,“享受你的症状吧!
”(Enjoy your symptom!
)。
本文已发表于《戏剧影视评论》2022年第3期注释:[1] 数据查询时间为2022年4月2日。
[2] Elena Ferrante, The Lost Daughter. New York: Europa Editions, 2008. Translation by Ann Goldstein.[3] [意]埃莱娜·费兰特:《碎片》,陈莹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版,第8页,第44页。
引用版本来自得到电子书。
[4] Richard Brody, Maggie Gyllenhaal’s “The Lost Daughter” Is Sluggish, Spotty, and a Major Achievement, https://www.newyorker.com/culture/the-front-row/maggie-gyllenhaals-the-lost-daughter-is-sluggish-spotty-and-a-major-achievement, 2022-1-3.[5] 弗洛伊德的著作The Ego and the Id通常被翻译为《自我与本我》,但近年来已有译者提出译作“本它”更接近id的德语原文Es,也更能突显自我对本它的“入侵”。
参见《死亡是生命的目的:弗洛伊德导读》,唐健译,中信出版社2016年版,第82页。
《Lost Daughter》是一部一个人安安静静看的电影,手持镜头大量人物特写拍摄,跟着镜头一起进入主人公的思绪。
类似大量主人公意识流小说改编的电影还有《Call me by your name》,在适合大众观看的处理上,CMBYN更友好,不过也折损了主人公细腻的思绪。
《Lost Daughter》里主人公的生活如度假的海滨小城一样光鲜。
“居住在剑桥,Leda,大学教授”昭示社会上流的身份。
就是40岁独自旅行的中年女人,如同被大家族打扰的沙滩时光、年轻人恐吓及从天而降的松果一样突兀。
无理由偷偷藏起的娃娃及略显“变态”“神经质”的处理,也看出女人内心d无处安放的波澜。
困扰折磨是什么呢?
按照原著里的表达,年轻的时候因为事业离开了女儿三年,即便功成名就,后来回到了女儿们身边,也难以消解当时的遗憾。
——这是一个母亲内心的自我检讨,没有设置外部的批判与压力。
电影在Bianka与Martha的处理上更加暧昧隐晦,我们知道的事情只有Bianka 26岁,丰满,招男孩子喜欢;Martha 23岁,对自己的胸部感到自卑。
鉴于Leda在娃娃店惊慌失措的表现,观众甚至有理由质疑:除了年龄之外,Bianka,Martha的其他信息是否是真实的?
这位母亲是否真的回到了女儿身边。
个人理解电影这样的处理增加了可看性与剧情的悬疑效果,吸引观众跟着镜头继续去搞明白主人公的人生里发生了什么——毕竟谁要看一个抛弃小孩、出轨中年女人的海边度假忏悔录呢?
但原著的设定或许更能凸显出主题——即便一个女人功成名就,多年以后已经与小孩和解过着幸福的生活,仍然会因为追求自己的人生而离开了女儿3年而感到忏悔,仍然会因为女儿小时候粗暴扔掉了女儿的娃娃而内心不安,哪怕也许那个时候她自己也还年轻。
刻在骨子里的“母职惩罚”做母亲就像开了一家无限责任公司。
首先要保障小孩长大,然后是健康成长,要求再高一些德智体美劳,不要做一个坏人;然后是上名校,在社会的高起点。
如果小孩还有残疾,那么可能剩下的人生,都是为了小孩而活着了。
在电影里,远足的父亲可以把三个小孩留在家里自己潇洒毫无愧疚。
在现实生活中,甚至会有把小孩从楼上扔下的父亲。
父亲在小孩成长中缺失的案例不胜枚举,甚至可以说,一直存在在小孩成长中的父亲,甚至能够成为社会的一种标志物。
反过来对母亲的要求上,如刘学州母亲的抛弃行为几乎是道德底线,更普遍的是,让每个女性必须学会“家庭与工作”的平衡。
近年来的实践可以看出,“母职”事实上是一个与主流职业、职场并不兼容的职位。
在家庭内部,不管是谁(大多数情况为女性),选择“母职”就意味着放弃了主流叙事下的个人成长、事业之类的人生命题。
谁从事“母职”谁牺牲。
日本是最早推出男性育儿假的国家之一,但日本公会的调查显示,尽管超过半数的男性愿意休育儿假,男性育儿假的休假率仅为13.4%。
原因不仅有收入减少、职位被顶替的担忧,也担心难以重新适应工作环境,被公司冷处理。
写到这里,我真的会很感激我母亲的勇敢,当年愿意把我生下来。
换做是我,到今天也没有勇气说能有勇气担起这么大的责任。
而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这些责任不仅是社会与家庭因素的影响,更多的是自己加在自己头上的紧箍咒。
即便今天我健康成长到了30岁,不错的学校毕业,工作稳定,不是一个坏人。
我的母亲也依然会因为没能给我买房、小时候没有特别陪我而愧疚。
在电影中,让Leda久久难忘的是对Bianka的愧疚,由于是从Leda的角度出发,回忆中我们看到的Bianka的画面也是最多的。
这种外部要求与母性本能的双重责任交加,共同构成了女性头上的责任与压力。
也给母亲构成了实际上的“二选一”难题。
在过往的叙事与故事中,我们总能看到勇敢承担养育责任、忍辱负重的母亲,并给予艺术化的拔高表达。
而如果有人选择了另一条路,其实也无可厚非。
但从实际情况下,选择走了另一条路的人,也难以逃脱Leda的命运。
不仅是选择“不走寻常路”的母亲,整个社会的主旋律叙事下,违背主流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承担同样的压力,并把压力转化为对自我的折磨。
近一点的刘学州,LGBTQ人群,抑郁症患者,又有哪一个不是这样呢?
被遗弃的那个“我”人在每个阶段多少都会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我当时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现在过的是怎样的人生?
课本里弗罗斯特的作品《未选择的路》就有过这个沉思。
诗人的答案大抵是对自己人生满意的,“而我选了人迹更少的一条,因此走出了这迥异的旅途。
”正如Leda不会知道如果当年没有离开女儿们,如今的她在哪是什么样子;你我也不会知道,在人生的一些岔路口,如果走了另一条路,是会更开心,还是更沮丧。
还有一种说法是,人的一生,看似有很多选择,但其实最终选择的结果就是注定的。
Leda不走寻常路的迹象在电影缓慢的叙述中一一铺陈,孩子哭闹时坚持做自己的翻译,zw,背自己的单词。
到最后丈夫不举后出轨。
即便丈夫没有这一遭,整体是个合格的老公,以Leda的个性来说,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
只不过这样处理,电影就少了戏剧性。
不过不管是如何做的选择,选择的同时,也意味着放下了其他的可能性。
这些可能性相加,就叫做选择的代价。
人很少去算选择的代价,过于沉重,不敢细算。
电影中,Leda放不下的是“失去的那三年”;对应到观影人的经历中,又有多少是放得下的,多少是放不下的?
世界的残酷在于,放下是需要机缘的。
最近热播的《开端》里,王兴德夫妇炸了二十多次桥,不就是放不下吗?
成年人需要学会接受的一件事是:接受有些问题没有解。
反射式故事讲述 从剧本的设置上,沙滩上带小孩的一家人、出轨的Nina成为剧本推进的触发点。
主人公观察、撞见海滩上失踪的女孩、偷情勾起自己的回忆。
总体来说工整顺畅,但说不上高明。
个人觉得有意思的地方是,编剧在Leda的人物塑造上,把她像一颗石头,狠狠地扔到海面,溅观众一脸水花。
用强烈的事件冲突,来体现这个女人的性格。
老年版的Leda,从一开始的不让座,到找女儿,再到电影院与年轻人的冲突。
年轻版的Leda,则是以令人窒息的育儿场景、餐厅楼梯上的性爱、流淌在唇齿间的诗句、Bianka对珍视的娃娃乱涂乱画完成。
电影中的Leda,就像她摔碎的那个娃娃一样,被扒得体无完肤,身上被画下乱七八糟的笔画,最后摔得粉身碎骨,让你看个通透。
所谓的治愈之旅,或许理应如她藏起来的那个娃娃一样,从藏在柜子里,再到被挤出肮脏的海水与吓人的蜈蚣,最后被清洗干净,暴晒后换上新衣服焕然一新。
不过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完美与圆满,第二个娃娃与诚实交付后是一根刺与“变态”。
这就是生活啊。
上午刷到一个某呼问题,有关张校长和全职太太的。
回答1000多条,只要是羞辱全职太太的都有几百赞同,如果读书是为了在家里带孩子做饭,为什么要读?
请把学位留给想工作的女孩。
大家都小心翼翼避开造成“婚后/生育之后大多数回家的人都是妈妈”这个局面的深层原因,不约而同地选择向全职太太群体开枪。
也是很显然的,如果我是全职太太,我只在家带孩子做家务,我没有工资没有保险,不纳税对社会没贡献,我也不敢反驳这些事实,我怕本来生存空间就很小的网络上再树一堆敌人,以后上网都要被人追着骂可太膈应了…或者是不是可以这样说?
如果我是一个被资助的女孩,我好不容易上了大学,毕业了我只能好好工作,不可以有任何有关结婚组建家庭的危险想法,毕竟婚后可能有孩子,有孩子可能会导致我不得不放弃工作回家育儿从而变成全职太太/妈妈?
看《暗处的女儿》,大学教授丽妲在女儿7岁和5岁的时候因为受够了成为母亲的琐碎与痛苦选择离开了家,此后她一直深陷在对女儿的愧疚之中。
她受够了无时无刻与孩子相伴没有一丁点个人的空间,也受够了无视她困境的丈夫,愤怒的她选择从家庭中出逃,但是内心深处的自责从来没放过她,她与度假时认识的年轻母亲说她三年后回到了家,而电影的结局暗示她应该是再也没有回去。
离开了家,她依旧没有变回从前的自己。
这全是她的责任吗?
选择婚姻和生育,是一条现成的,社会主流推崇认可的路,在一些问题被掩盖,主流舆论不约而同对这些问题避而不谈的时候,有多少人选择之前会觉得这是个专门为女人设的陷阱?
并且,如此痛苦也不全是成为妈妈导致的,因为她是女人呀,是女人,不婚、结婚、生育、丁克,无论做出哪个选择,都得接受来自社会不同角度的审判。
职场女性、单身“剩女”、全职太太、全职妈妈、单亲妈妈、出逃的妈妈,这些女人的选择都是个人的选择,与社会与另一个谈到这些问题就自动隐形的性别毫无关系。
所以这种错误的归因机制如今已经深入骨髓了是吗?
近几年,欧美掀起的 MeToo 运动使女性的觉醒意识不断抬升,而随着这股运动风气吹到影坛,一系列描写女性独立自主、反抗命运和刻板印象的影片接踵而至,光在去年三大电影节上,类似的作品已层出不穷:《圣母》《平行母亲》《斯宾塞》,而当中最瞩目的莫过于一举拿下戛纳影后的《世界上最糟糕的人》,挪威女演员雷娜特·赖因斯夫饰演一位北欧现代女性,其反复无定、不遵从现实的自由个性,彻底颠覆了传统观念中的女性形象。
而无独有偶地,另一部入围威尼斯竞赛的《暗处的女儿》也不遑多让,刻画了一位不寻常的母亲,其形象和行为更是与好母亲相去甚远。
影片改编自意大利作家埃莱娜·费兰特的小说,她的成名作《我的天才女友》相信已为广大读者和影迷所熟悉,她极其擅长书写女性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而这部影片则将矛头指向了母亲这个百看不厌的角色,挑战其传统刻板的形象,让人反思母亲的身份和职责意义。
女人往往要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才能获得认可和尊重,这种刻板印象显然是男权社会施加在女性身上的一道枷锁,而女性也有意无意将自己困在这种角色里,难以跳出桎梏做回真正的自己。
虽说这是好莱坞著名女演员玛吉·吉伦哈尔的导演处女作,但是作品大胆颠覆了母亲伟大、无私奉献、含辛茹苦等光辉形象,利用各种隐喻符号、意识流的闪回镜头,以及深思熟虑的镜像人物关系,拼贴出一位不寻常的母亲。
女主角是一位中年教授,她年轻时结婚生子,对管教女儿不耐心,为了事业丢下孩子多年,婚内出轨别的男人,搞得家庭破碎……这种有意转换性别的角色设计让人对女性肩负的重担有所体会。
如果发生在男人身上,这些事根本无足挂齿,而换做是女性,社会压力和母性本能双重责任的叠加,给她们提出了两难的选择:要么放弃事业专心做全职太太,要么选择放弃婚姻家庭,勇敢追求事业和理想。
而违背主流选择不走寻常路的母亲,往往承受意想不到的压力,即使是在事业成功后,依然摆脱不了对子女的愧疚。
从女儿到妻子再到母亲,女性在人生阶段分别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影片用几个镜像的人物来阐述自由女性在人生选择上的相似点。
沙滩上偶遇的少妇与年轻版的女主角颇为相似,也疏于看管女儿而导致其走失。
而小女孩丢失的玩偶娃娃则成功串联起这几个人物,还淋漓尽致展示出女主角为弥补对孩子的感情而陷入病态疯狂的行为。
既然是描绘不正常的母亲,影片同样采取不寻常的叙事方式。
这表面上是一部轻松惬意的度假类型片,却以不可靠的叙事者制造出虚实难辩的悬疑感,比如常常挂在女主角嘴边的两个女儿,孰真孰假始终模棱两可;黑帮家族在海滩上出现后的情节,则不断在这个优美的南欧小岛风光里增添上猝不及防的惊悚感,导演故意将两者的矛盾处理成一部惊悚悬疑类型片,从沙滩上的火药味,到舞会上的监视,再到电影院里的骚动,女主角的遭遇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奥斯卡影后奥利维亚·科尔曼的演技老练精准,不动声色的演绎地演绎出一场暗流汹涌的心理剧,而年轻版的杰西·巴克利的表现毫不逊色,这位去年以《我想结束这一切》而崭露头角的爱尔兰女演员相信会有更耀眼的代表作。
精神病的都是直接0分
文本或说小说原著大于影像的电影,这类情绪不断流动的内容其实更适合文字的表达,转化为影像总是感觉欠缺了什么。杰西巴克利简直就是宝藏,表演自然流畅,与角色融为一体。
原谅我欣赏不来。
我们需要更多的女导演,改编更多女作家的作品,拍出更多女性之间的故事。不是被推崇的母亲,不是被美化的情人,是在生活中崩溃,在自我里挣扎,不正常的却活生生的人。
浪费好的演员,原作,题材
演员好~但故事真的看到晕死...
就不太明白讲了些啥,现实回忆想象感觉像是一锅乱炖,也不是太理解女主心态,以及对其他人比较脸盲,以至于对故事线更加不清晰。
疲惫的影像。
新人导演的通病,还没学会爬就想走路了
「弯曲的翅膀带着寒意顺着我的身体坠落而下」削不断的果皮,烂不了的情。Maggie 从《堕落街传奇》里的戏中戏过渡到这部真正的处女作还挺得心应手,用娃娃肚子里的惊悚悬疑积液重新激活了 “遇到曾经自己平行情感” 的这种异样的陈旧题材,玩儿的好。
我如果是女主,我会在那个孕妇查户口式的盘问之时就被吓跑……
果壳发过一篇文章《后悔成为母亲,但我不敢说出口》,很深刻。跟这部片子大概是一个意思……
原来是马吉吉伦哈尔的导演处女作,很女性视角的一部作品。大意是讲后悔成为母亲,很多产后抑郁女性看了应该会比我更感同身受一些。这片就是摆明了不想让人看懂的路数,开始很长时间都不交代这位中年母亲为什么独自来小岛度假,为什么她跟其他游客的相处都怪怪的,为什么偷人家小女孩的娃娃,慢慢才通过不断闪回年轻时候得知她弃养过两个女儿三年,导致她整个人生都处于复杂的痛苦中。看的过程有点无聊,看完明白想表达什么了之后,好感度又往回涨了点。是啊,为什么要求女性、母亲都得是善良、宽容、乐于奉献的呢?怎么就不能是一个冷漠、不好惹、纵欲享乐的人呢?奥利维娅科尔曼提了影后,但其实年轻时候的杰西巴克利戏份相当,演得也蛮好。一个人去陌生地方度假应该蛮爽的……
头重脚轻 科尔曼将中年女性面临的焦虑与矛盾演绎的淋漓尽致 达科塔全程陷入五十度灰模式
谁说女性必须要照顾孩子,但是失去的女儿的母亲是不是也就LOST了呢?
什么玩意!继驾驶我的车以后又一个无病呻吟和故弄玄虚
反刍会觉得更好的片子。真生娃劝退片。悬念设置不错。成为一个母亲,就不再是自由的自己,其间的甘苦只能自己品味。在这个承担母职的幸福铺天盖地,承担母职的痛苦点到即止的世界里,总要有人道出真相。费兰特对于丢失的娃娃和女儿一定有着什么情结。承担母职是苦,逃脱的负罪感又何尝饶过自己,而这都是父亲所不需承担的。
实在是不喜欢这种镜头语言,接受无能
我是觉得女主只是怀念。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当初选择离开,就是因为没得选,才不得不离开。如果不逃离,当时就已经死了。我说的是精神层面,她是因为太窒息了才想要离开。年龄大了以后开始回看,会怀念,但不是后悔。没什么可后悔的,人只能做当时的选择。对照组很有意思,那种窒息感是做了母亲才懂的。但也可以看到的是,那个年轻母亲没有那么发自内心的想逃离,她只是想倾诉而已,和一个愿意听的理解的人倾诉。最后她看到玩具知道是女主偷了的然后怒不可遏的刺了女主,可以看出来,她不在乎对方是怎样,她在乎的只是可以说出来那些难受,同时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从属于老公那一家的,她不会离开,即便再痛苦。这个年轻母亲也对应了一部分群体吧。是两个群体的不同。很喜欢女主,她的狡黠深刻自主意识和观察者视角。
玛吉拍的真不差,没看过费兰特原小说,原小说应该也是意大利式的,所以本片的观感有些些奇怪,有些地域文化的模糊性,这是对原故事改变为剧本还不够细致的处理之处。老演员的班底,情感的表达十分出色。剩下的就是费兰特的这个故事,依旧很费兰特视角的一个反省故事,网上常说的孩子生下来又塞不回去了,逃走的母亲,然后这种逃走却依然是一辈子不可挽回的伤害,对自己对孩子皆是。不是一味的恐婚恐育,在这样的故事里,应该无性别的每一个人都去反省如果选择了婚姻、选择了生育怎么过好这辈子还是不可控制的自我毁灭这是个很难去决定的话题,我们看似一直在用爱为借口或者以家庭为载体去解决问题,而个人的自由呢是被家庭的硫酸溶解了还是所谓的家庭责任绑架,费兰特的问题太尖锐,作为男性视角去看有很多被男性忽视的女性阴影让我也很恐慌我是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