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10分。
子枫贡献了让人惊叹的表演。
一、两个印象深刻的镜头1.🔪人后的喘息。
我第一次从大概10秒钟的呼吸声中体会到如此复杂的情绪——沉浸式感受到了江宁那个时刻的愤怒、痛苦、解脱与疯狂。
虽然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不甘和自嘲[虽然我是陪练,但你也只剩我可以选择了]。
2.最后结尾王霜冲进房间拥抱江宁时江宁的眼泪。
继前面情绪的崩溃、死寂、挣扎后,江宁被王霜拥抱,眼角飞出去的那滴泪,仿佛也飞出了大荧幕之外扎进了我的心。
不知道为啥,前面看的时候都还有点抽离,但那滴泪一落,自己突然感受到了江宁/子枫那一刻的难过。
恭喜妹妹,遇到江宁,完成江宁。
二、母女之间那种爱恨交织的拉扯感没拍出来,有点[直给]。
如果说单身母女那种爱恨交织的拉扯感是南方回南天无孔不入的潮湿感、是阴雨天气阴暗角落不知道何处滋生的青苔,是人所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窒息。
那我感觉电影里的母女关系拍成了太阳毒射下枯萎的玫瑰花瓣,让人一眼看到,然后说哦那朵花枯了。
电影没交代江宁父亲的情况,根据电影设定,大背景应该是王霜和江宁相依为命+母女/师徒双重身份+家庭条件一般。
那么这种情况下的母女关系一定是非常非常紧密的,注意我说的是紧密不是亲近。
单身母女意味着两个人天然的只有彼此,相依为命。
同时因为家庭条件一般,所以在物质和精神上一定是充满着[勉强]和不充分,比如江宁不合身的训练服、王霜无论是身为母亲还是教练都没有为江宁提供足够的关注(作为母亲要挣钱养家、作为教练要关注其他学生)。
这种情况下的母女关系一定是爱恨交织,非常复杂的。
但是这里面的王霜和江宁都太[正常]了。
王霜直白的忽视、故意的挑拨,江宁直接的不配得感和不安感,甚至王霜在赛前一周可以放任江宁一夜不归、伤到膝盖。
母亲和教练的双重身份能够让王霜把女儿折磨到发育期停止训练一年半,她怎么会让女儿在赛前不到一周的时间出门鬼混甚至受伤?
相比起电影中大篇幅呈现的王霜直白的语言暴力,江宁明显的叛逆和疯癫。
我反而更爱一处细节。
母女两人坐在餐桌前,王霜边听江宁说话(忘了当时是在控诉还是在说啥),她用叉子漫不经心地分一块小蛋糕,语气甚至有点冷淡,对江宁说,你也吃一口吧。
江宁跟钟灵一起出门看到冰糖葫芦都不敢吃,这里王霜愿意让江宁吃一口蛋糕。
母女两个人一定很爱对方,但她们可能没有正确爱对方的方法,所以日常相处时爱但受伤,于是两个人都伤痕累累也精疲力尽。
这是我觉得电影原本想要表达的母女之情。
东亚亲情关系复杂的核心不也在于此吗?
很爱,但很痛苦。
三、关于结局。
本电影小白没看过相似电影,作为妹妹的路人粉,前面看的时候其实感觉蛮多bug的,王霜对钟灵莫名其妙的钟爱、钟灵刺激之后江宁突然变好的状态,会感觉很多地方说不太通。
然后设定出来之后就感觉脑子被Duang打了一拳,懵掉了。
突然明白了为啥前期宣传会说[谁杀了谁]。
感觉结尾如果不明说我这个笨蛋估计自己是想不太清楚的哈哈哈,所以结尾的话也还蛮喜欢的。
四、瑕不掩瑜,总归还蛮喜欢的子枫、马伊琍还有小丁都演的很好。
画面也很美,搭配音效很好的营造出了压迫、悬疑的氛围。
剧情有瑕疵,但大概能懂一点导演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总归很喜欢。
子枫好棒呜呜🥺,怎么说,在大荧幕上看到这样优秀的女演员、这样震撼人心的表演,有一点点与有荣焉。
希望之后可以有更好的剧本,更优秀的表达。
年度最佳,摄影配乐技巧实在难以想象是新导演的作品,太惊喜了,两位主演贡献绝佳演技,剧本钩子设的也好,干脆利落果决,绝不拖泥带水,片尾曲也好听,可惜受限于题材排片宣发票房不会很高,真希望有好的特效厅能二刷,音效和摄影在大屏幕上真的真的真的很好看题材绝对不是像宣传的一样是单纯标签化的母女磁竞之类的,人物非常有特点,非常反直觉,张子枫和马伊俐都贡献出了绝佳的演技。
如果对题材没有卡,明年最佳新人导演,女主女配应该都有提名了
看完点映好几天了,终于有时间来谈谈这部电影和这部电影里的张子枫。
(先叠个甲,不是专业影评人,不懂艺术也不懂花滑,第一次写长篇影评,只能从一个观影者的角度来谈谈我的感受。
)
首先,关于这部电影。
---以下涉嫌剧透-一开始就是冰上杀人的场景,整个场景空旷黑暗,钟灵脸上带着残留的笑意倒地,火红的头发和鲜血在冰上开出一朵花,旁边是继续舞蹈的江宁,漂亮地完成一套动作后,她终于滑向镜头,脸部沾满鲜血,带着一种得逞了以后的得意,慢慢的笑了。
之后就开始倒叙,时间闪回到比赛三周前(大概是这个时间),交代了人物关系。
江宁是一个运动员,少年时期的花滑天才,但随着长大来到了发育关,很多动作都没办法做到像小时候那样完美。
她的妈妈王霜是她的教练,王教练想要一个冠军,面对频频失误,几乎已经来到职业生涯终点的女儿,她选择忽视她,将目光投向了更加优秀的其他运动员。
而江宁面对职业生涯的危机,面对妈妈的冷漠,就像被抢走最后一口食物的小兽,张牙舞爪的赶走妈妈带的其他的运动员,她短暂地又获得了妈妈的重视。
钟灵,一个无比松弛但滑的很好的天才,忽然闯入了母女俩的生活。
江宁一面与她日益亲密,一面又对她的出现感到危机,当钟灵住进她家,替代她上冰表演还挑衅她时,江宁的不安到达了顶点,谋划了这场冰面的谋杀。
妈妈目睹了一切,选择帮江宁善后,江宁再一次得逞,独占了王教练和妈妈的心。
直到比赛前,江宁忽然又看到了钟灵,她明白这不对,要么眼前的是假象,要么过去是假象,或者关于钟灵的都是假象。
妈妈跟她坦白,她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但当她发现女儿成为“钟灵”时,滑的比“江宁”出色,所以,她选择将错就错。
江宁也终于敢正视自己的内心,正视自己的懦弱和胆怯,也正视了自己对冠军的渴望,说出了藏在被强势妈妈强迫表象下的心里话——“其实是我想赢”。
最终她也站上了冰场,和钟灵一起,酣畅淋漓地和自己比了一次,赢得满堂喝彩。
---剧情部分结束-这部电影给我的感受就是,比起在探讨花滑本身,它更着重揭示的是个体主体性和母女关系的问题第一,关于主体性。
江宁在前半段一直让我感觉是一个空心人,她的生活只有花滑,或者说只有妈妈,是妈妈从小培养她练花滑,她身上也背负着妈妈“差点拿全国冠军”的遗憾和期待,这样的高期待高压力,让江宁整个人都非常敏感多疑,觉得冰面上所有人都是来跟她抢妈妈,争冠军的。
她不是一个乖巧善良懂事的女孩,在从小残酷的训练中,她已经被塑造成一个“只想赢,永远想赢”的人,所以她会对妈妈喜欢的运动员耍一些心机,也会在没做好时不断找借口、发脾气,也会有懦弱、胆怯和虚张声势(首尔比赛时最明显,努力强撑,但沉重的呼吸和砰砰的心跳已经泄露了她的外强中干),但由于江宁的设定是十几岁的青少年,所以在她使坏的时候我又好像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些幼稚的得意从她的眼中、嘴角跑出来,这更让我感觉到这是一个社会化程度不够,只知道花滑的小孩。
钟灵像她体内长出的另一个自己,有个性,有主见,勇敢,有性格魅力,有朋友。
她与钟灵的交锋,也是她与自己的交锋,从想要杀死钟灵,到最后两人在冰上起舞,接纳钟灵,我的感受是,这也是她找到自我,长出主体性的过程,她最后终于不是在替母亲滑了,她是自己想赢,自己想滑。
所以最后一场比赛的戏也和首尔比赛的戏完全不一样,一个是外界之声,声声入耳,压迫着她的神经,让她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慌张;一个是除我之外世界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只要滑完这场比赛。
王霜看似是一个很坚定的妈妈、教练,但正如马伊琍老师在路演的时候说的那样,她也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
江宁的生活只有花滑,王霜又何尝不是,早年花滑的训练,让她也只会向着那个目标奔跑,如果说江宁最后还明确了花滑就是自己的兴趣所在,是自己想要赢,那王霜呢?
妈妈想要女儿帮自己完成未竟的梦想,王教练想要冠军,那王霜想要什么?
她当时选择生下江宁是不是也是对花滑的逃避和挣扎?
我觉得王霜好像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但由于她的生活除了花滑之外什么也没有(这里推测,江宁的生活就是王霜十几年前的生活),于是,她只能继续追着之前的目标跑,这种偏执甚至让她不断地对自己的女儿进行“围剿”或者“谋杀”(可能这个词有点重,但我看到她选择让钟灵来替代江宁的时候,一下子出现在脑海中的一句话是——这是对江宁的灵魂谋杀),她爱的究竟是江宁这个女儿还是得不到的那个冠军?
而当母女两个人都是单向度的人的时候,母女关系就一定是畸形的。
电影中母女之间的争执,其实非常典型,在现实中的亲子关系中也能找到一些根源。
“你以为你还是十二岁那年,冠军随便拿吗?
你不拼一把你拿什么和别人比?
”(“你以为你还是小学随便玩吗,你现在不努力,你拿什么和别人竞争?
”)“你毁了我的职业生涯还不够,还要来浪费我十几年的生命吗?
”(“我为你放弃了xx的机会,全心全意照顾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这些话在生活中听了也会觉得委屈,但好像自己可以默默吸收掉,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过去了,但是在荧幕上看到还是会忍不住心里一颤,不仅是为江宁,也是为自己。
当代际之间,都为着一个目标奋斗的时候,其实谁又能分得清这个目标究竟是谁的初心,在一个被推着走的环境之下,我们想要的,真的是我们自己想要的吗?
我想,这也是子枫说,江宁一定会走上这条路的原因——在自己的生命上,确立自己的主体性是每一个人都要面对的课题。
再补充一点,这部电影里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导演的个人风格和摄影师的功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观众看到的镜头是跟着江宁的感受走的,观众紧张着江宁的紧张,也快乐着江宁的快乐。
比如同样是场景明亮的花滑比赛现场,【江宁在首尔敏感紧绷时画面呈现的效果】,和【她最后为自己而滑的松弛时画面呈现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前者呈现了看台的目光、妈妈的目光,看台的呼声、江宁的呼吸和喘气声,还有江宁怼脸拍时强撑笑意的嘴角,这时她的摔倒是慌乱的,是越摔越狼狈的;而后者呈现出来的是她轻盈的舞步,沉浸的笑容和飞扬的裙摆,能感觉到,当江宁在冰上起舞时,冰上之外其他人的目光都不再重要,即使摔倒了,也不影响她在冰上渐入佳境,完全忘我地、享受地完成了整个表演当然,我也能在一些镜头里看见陈正道的影子,尤其是旱冰和酒吧那两场戏,可以完全感受到他的风格,简直幻视盛夏未来。
几个演员更不用说了,子枫和伊琍姐呈现了与以往相比完全颠覆的表演,可以说改变了他们在我心中的印象,新人演员丁湘源也完全不拖后腿,非常松弛地呈现了钟灵的状态,为整个团队鼓掌👏👏最后,关于这个电影,我还有个问题。
影片好像没有解释为什么王霜让江宁停练一年,是因为发育关吗?
还是之前江宁就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和精神上的问题所以选择停练,希望有好心人可以解释一下。
最后的最后,我想说说子枫。
其实看完这个电影,我就明白你为什么说从江宁身上获得了一些答案和力量。
因为,在某个程度上,江宁的困境也曾是你的困境。
在这部电影里,你以往总是圆圆的笑眼和柔和的脸部线条,在影片中却呈现出一种凌厉、锐利的感觉,当你说“再来,再来一次”的时候,能感觉到你已经和江宁融为一体。
我想,这时候,江宁的答案也是你的答案。
希望你继续在电影的世界里,好好地走下去,期待未来还能看见你的作品。
从电影院出来,楼下正好是一个冰场,当下我真的恍惚了几秒
由周璟豪执导,陈正道监制,张子枫领衔主演,丁湘源主演,马伊琍特别领衔主演的影片《花漾少女杀人事件》于本周全国上映。
本片曾入围了第78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
影片将故事背景设定在冰冷华丽的花样滑冰世界。
导演周璟豪坦言,选择这项运动,是被其“又残酷又美”的特质所吸引——高速旋转、刀尖起舞的视觉冲击下,潜藏着巨大的戏剧冲突与类型片潜力。
我们跟随主人公江宁(张子枫 饰),一位被天赋与母亲(马伊琍 饰)的沉重期望所裹挟的年轻花滑选手,一步步滑入由竞争压力、心理挣扎与复杂母女情共同编织的漩涡。
电影开篇即是一场极具冲击力的血腥场面,如同命运的冰冷预告,为后续江宁滑向深渊的过程蒙上了一层宿命感。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在华语类型片领域无疑是一次颇具野心的尝试。
它巧妙地借用了心理惊悚+悬疑类型的骨架,却并未止步于制造简单的类型叙事。
周璟豪导演将重点放在了视听氛围的营造和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深度挖掘。
导演巧妙地通过时间线的铺陈,让观众逐渐理解这对东亚母女关系的演变——从前期严苛训练时的剑拔弩张,到故事发展中母亲形象的多面展现,直至最后在极端事件后意外流露的温情。
这种随着剧情推进而层层递进的情感刻画,展现了导演对复杂母女关系的深刻洞察。
摄影师余静萍的掌镜下,冰场的剔透与人际关系的压抑窒息形成强烈对比。
大量手持近景镜头让观众能沉浸式地体验她的孤独、焦虑与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
张子枫在片中展现了令人惊喜的演技突破,一个轻描淡写的微笑、一次麻木的凝视,或是瞬间爆发的歇斯底里,都精准传递出角色内心的汹涌暗流。
我们在影片上映前采访到了导演周璟豪,这位拥有哈佛名校光环、曾在硅谷工作的年轻人,最终选择了电影创作这条荆棘之路。
他在采访中谈及了自己转向电影的原因,也提到了自己对于类型片的想法,以及与各位主创不同的相处方式。
张子枫和周璟豪亮相戛纳深焦:您是哈佛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又去了硅谷工作过一段时间,为什么最后会选择进入电影行业?
周璟豪:主要是因为喜欢。
我虽然不是超级影迷,但也喜欢电影。
加上大学期间我上了一些选修课,比如纪录片课,还有一节戏剧导演的课,我都挺喜欢的,我们学校如果不是主修剧情电影,是不能上剧情片课的,所以也有点遗憾。
但对于电影行业当时也不敢多想,毕业后就先工作了一段时间。
后来觉得不是特别喜欢,就想说那干脆还是试试电影。
深焦:您记忆中最早什么时候开始对电影感兴趣的?
周璟豪:接近大学的时候,没有那么早。
很多导演可能从小就沉浸在电影中,但我不是。
可能高中后期、大学开始看电影变多了,才慢慢对影像感兴趣。
周璟豪深焦:有哪部电影或者某个时刻让您决定想做导演,想去拍电影?
周璟豪:倒没有特别明确的电影。
我看电影的体验比较丰富,有时候也会看一些短片。
我已经记不清在哪里看到的了,但各种短片的结构和导演的巧思让我觉得影像这件事情很有意思。
再后来上课,那些课是需要动手的,比如纪录片课需要去拍摄、戏剧导演课要组织同学排戏。
这些实践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也慢慢有了做电影的想法。
深焦:之前您是学计算机的,会觉得有什么理科的思维能用到电影里吗?
周璟豪:很多人会这么说,比如是不是结构思维更强,我自己确实也会更注重结构,但有时也会被困于逻辑之中。
但这是不是理科背景带来的我不确定。
有些学文科的人也会这样。
所以这个背景对我有没有帮助,我不好说。
但我至少发现了一点,理科思维里有哪些是有局限的。
比如做程序员的时候,你会把一个问题拆分成小步骤,然后按部就班地解决。
但创作不是这样,它当然也是一点点打磨,但打磨过程不一定是有章可循的,它有很多不确定性和开放性。
你卡住的时候,有时并不是能拆成12345就能解决问题。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写剧本的时候您会觉得煎熬吗?
周璟豪:肯定是一个波浪状的过程。
煎熬、焦虑,有时候想到一个点子会很兴奋,但第二天又觉得这个点子一般,然后推翻再写。
有时候写出一稿觉得还不错,给别人看反馈又很一般。
创作过程就是这样,像过山车一样,有很煎熬的时候,也有很开心的时候。
深焦:关于这个故事最开始的灵感,您是怎么想到要拍这样的题材?
周璟豪:我自己很喜欢体育运动,所以最开始构思的时候在想电影里要不要加入一些运动元素,这样影像上会比较有表现力。
在运动项目里,我觉得花样滑冰很特别——它又残酷又美,有戏剧冲突。
加上冰刀这个元素,让我看到一种类型片的可能性,也有影像上的冲击力。
所以我就想往这个方向试试。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这部电影大家会把它归为类型片。
类型片在中国很受欢迎,但也很难拍好,您对类型片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吗?
周璟豪:其实我在创作最初没有完全把它当成一个悬疑片或心理惊悚片来做。
它严格来讲也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悬疑类型。
我的焦点是人物。
当然我希望这个故事是有类型感的,希望它是精彩、好看、引人入胜的。
在这个前提下,把人物做得有层次,人物关系做到极致。
包括视听呈现上,惊悚感和氛围有一定的设计,但更多还是聚焦在人物和人物关系之后自然带出来的效果。
深焦:电影开头就是一个很有类型感的血腥场面,这段在结构上是怎么考虑的?
周璟豪:我在剧本阶段就有想要开头有一个杀人的场面。
剪辑时尝试了很多种可能性,纠结要给多少信息,比如要不要展示谁被杀,要不要展示杀的过程。
最后的呈现是凭直觉的,因为给的信息不同,带来的悬念也不一样。
我选了现在这种方式,是因为它有一点宿命感。
观众走到故事的三分之二的位置,看到一个人一步步滑落到那样的结局,可能会有种宿命感。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这次的摄影指导是余静萍,业内很知名的摄影师。
和她的合作方式是怎样的?
周璟豪:我们挺有默契的。
开始前我会做一个视听阐述,说明我想让这个电影长成什么样子,怎么用影像服务故事。
小余姐也会做类似的准备,我们会一起碰,发现想法很一致。
拍摄时我是个计划型的人,会提前想清楚怎么拍哪些镜头重要,而小余姐在现场的感受力非常强,能抓到很多瞬时的东西。
我们也会一起尝试不同的拍摄方案,当然一定是在一个统一的视听框架之内,比如有些母女关系比较窒息的戏,会用更古典的分镜和调度;拍角色进入某种状态时就会手持更机动,让演员不被打断地去表演,我们去抓现场的状态。
这些尝试都比较有效。
深焦:您在拍运动镜头时是如何考虑呈现花样滑冰这项运动的?
周璟豪:我希望离角色很近,很多冰上戏就必须在冰上拍,不能用长焦调。
问题是滑冰动作不像武打戏,它没有那么准确。
即使是专业运动员,每次跳跃的落冰位置和方向都会有很大的变化,这对机器预设带来挑战,你很难在某个位置准确地抓到动作。
我们断断续续做了很多器材实验,基础的像地形车、如影都有用,也有会滑冰的人拿着机器拍。
在东北拍时我们幸运遇到一个有一些拍摄经验的运动员,也请她加入。
也有一些镜头是我和小余姐决定直接上去手持抓拍。
总之是摸着石头过河,一边拍一边实验总结。
余静萍深焦:这部电影的监制是陈正道老师,也是您短片《洛桑》的监制,感觉你们关系很紧密。
最早是怎么认识的?
合作是怎样的?
周璟豪:最早是在北京电影节的训练营认识的,当时他是监制,我们第一次合作很愉快。
后来我创作了这个剧本,就继续合作了。
他给我很多帮助,他在作者电影和类型片方面都很有经验,而且他非常热爱电影,阅片量非常大。
他在创作的很多维度,比如怎么样更商业类型,怎么样更好地和观众建立连接,都给了建议。
同时在项目推进上他也帮了很多。
我们的主创团队每个人都比我有经验,氛围也很纯粹,大家每天都在讨论怎么把戏拍好。
我很感恩也很幸运能在这样的创作环境里完成这个片子。
深焦:陈正道导演和张子枫之前合作过很多次,这次在选角或与张子枫合作的过程中,他有没有提供一些特别的建议?
周璟豪:他会提醒我去寻找演员和角色之间的连接,其实不仅限于江宁这个角色,王霜和钟灵这两个角色也是一样,角色在被演员塑造出来之前只是导演的想象,所以创作过程中和演员们保持持续的沟通,一起去完成对角色的塑造很重要。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张子枫为了这个角色准备了很多,比如拍到她腹肌那一幕可以感受到她应该训练了很久。
她在拍摄前做了哪些准备?
周璟豪:她做了滑冰训练,还上了芭蕾和现代舞课,主要是为了提升艺术表现力。
因为花样滑冰需要技术和表现力兼具。
其实挺难的,她是从零开始练,有时候也会有受伤的情况,但她一直坚持。
在有限的时间里面能练到一个很好的基础我觉得很了不起。
深焦:那在情感的表演上,因为镜头离人物非常近,对演员要求也很高。
这方面有什么特别的沟通方法吗?
周璟豪:我们一个重要的课题是:怎样表现一个执念很深、渴望赢的角色,也许不是通过一直把那种状态写在脸上,而是通过“藏”,或是反着来。
就像比如现实里真正悲伤的人,有时看起来不一定是悲伤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有些地方会看到江宁的轻描淡写、笑、不屑一顾又或是平静或麻木,但那个表面背后似乎又藏着更多的情绪,我们尝试用这样的方式让表演更真实和有层次。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另一个演员是丁湘源,之前似乎没太在其他地方看到过她的身影,但在这部电影里的表演挺让人印象深刻的,花滑技术也非常棒,是怎么找到她的?
周璟豪:我一开始就想找一个会滑冰的运动员,因为角色设定本身就是突然出现、带有天然自信的高手。
丁湘源就是专业运动员,滑冰给她带来自信和松弛,这跟角色非常贴合。
不过因为她没有太多表演经验,我们也探索了不同的合作方式,包括让她尝试用模仿的方式进入角色。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第二、第三条常常比第一条还好,看得出她能把结果内化成自己的表达方式,最终找到自己和角色的连接。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马伊琍老师这次是演员又是联合监制,她在角色呈现上有哪些不一样的思考?
周璟豪:这个角色一开始设定得比现在更狠一点,马老师给这个角色带来了更柔软的母亲视角,也是对我的创作的一种补充。
特别是结尾的那段闪回,原本我有犹豫是否要有那段,因为对我来说在那之前电影悬疑的部分其实已经基本讲清楚了,但马老师的表演提供了一个更能被共情的母亲视角,王霜的选择也许不是可以简单道德判断的事,她在面对孩子时的复杂心境有打动到我。
深焦:对于中国观众来说,会对这种极端的压迫式母女关系产生强烈共鸣。
您是怎么考虑这段关系的?
周璟豪:我其实没有从一开始就想着要折射某种普遍的家庭焦虑,而是更多聚焦在我想写的这组关系里。
这个关系特别之处是,她们一开始像是相互纠缠、付出、亏欠的母女关系,但在最后,她们一定程度地跳脱了母女身份,各自诚实面对着自己的困境,在某一个瞬间,她们作为两个个体坦诚相见了,倒不是谁原谅谁的问题。
我觉得那种瞬间是珍贵的。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照深焦:这次去戛纳,您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周璟豪:最大的感受是,大家都在聊电影。
排队时、观影后,前后左右的人真的都在交流电影想法。
戛纳当然也有荣耀的一面,但它本质上还是关于电影本身。
我第一次深度参与这种氛围,很受感染,平时在家创作不太有机会参与这样的交流,挺难得的经历。
深焦:最后一个问题,接下来有什么新项目计划吗?
还会继续拍电影吗?
周璟豪:会继续拍,不过暂时还没有成型的新项目计划。
- FIN-
电影监制陈正道说的,这可能不是一部完美的电影。
但绝对少见,而且充满诚意和野心。
从戛纳时我就一直很期待,没想到在一部电影的开头5分钟就能让我回忆起童年时候那一团模糊的阴影,然后把它慢慢解开。
故事的基础设定其实很简单,人物关系也可以说是高度抽象和精炼的。
女主是职业花滑选手,而花滑教练正是她的母亲,无论她如何努力,在母亲看来都不够好,她永远也不够好,大赛在即,世上突然杀出一个比自己更强的、看起来逼近完美的同龄女孩…… 就此我们可以看到本片其实有两个主题,1是双重人格,2是母女关系。
如果说双重人格的讲述更偏向内心,母女关系则更加外在和实际。
而且,造成我们性格的东西,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我们和母亲的关系,因此两件事其实也算是一件事。
因为小时候我们通过对母亲的认识建立了自己,建立了自身的客体恒常性,假如成年后没能和母亲课题分离,那么关于女儿的一切,也都会关于母亲。
———王教练,母亲的角色———张子枫的表演一如既往地好,而且能看到精神和体能的极大投入。
比起两个年轻女孩的对手戏,更让我有代入感的竟然是马伊琍饰演的母亲。
马伊琍演得真的很好,太像一个不肯脆弱的母亲。
强大、严格、控制欲强、还携带着一些年轻时作为失败者的晦暗之气。
她假装听不见女儿说话,刻意地情感忽视,却还是为女儿买最好的训练服和冰鞋、提供最好的条件。
江宁赛前吃的用来推迟月经的避孕药,在高考之前,我妈也给我拿过。
不过好彩那时候我的月经错开了时间,没有吃下去。
在人生重大的事情面前,比如比赛、比如考试,你的身心灵健康是一定要让步的,这是我们在社会上生存的基本设置。
我的成长环境和江宁类似,小学六年以来,我妈都是我的班主任,在学校我要叫她王老师。
长期以来,我对反馈——无论正面还是负面的——都非常敏感,因为我的妈妈就是我的老师,我无法将“给出反馈的人”和“决定我的存在有没有意义的人”分离开。
而表扬和批评都可以是一种操纵。
说实话,现在亲妈已经不再讽刺我了。
但是当马伊琍饰演的教练/母亲一遍遍要求张子枫饰演的女儿江宁做到更好的时候,我童年的PTSD又犯了。
而且我发现,在成年之后,我的恋爱和交友似乎都是一个不断找妈的过程,我想要跟随更强的人,让他们鞭策我的进步,直到我认识到这个过程会大大损伤我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于是我停下了“找妈妈“的过程,但是随之而来的确实动力的完全丧失——在没有人鞭策我、要求我、审视我之后,我找不到像从前那样拼命的动力了。
当我不再苛刻地要求自己和咒骂自己我的成长速度好像变慢了,进入了一场冬眠。
在场边的长谈中,江宁说出自己需要母亲的鞭策来促使自己进步,而母亲王霜也需要江宁的成长来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王霜向江宁道歉了,天呐,这一幕是如此梦幻。
成长于严格的东亚家庭,埋怨母亲是最简单的做法。
但是《花漾少女》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让人物高度自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渴望。
女儿不是母亲的受害者,此时她们只是相互需要——这是我在《花漾少女》中看到的最珍贵的东西。
—————又卑又亢的女孩,勇敢地正视自己的天赋吧————如今我已经变得比母亲还要强大,她对我也开始有更多的鼓励,但是我已经内化了小时候那个对我严厉批评的母亲。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人通常会变得又卑又亢,又自恋又自卑,人的内心也会慢慢开始分裂。
当然,假如我没有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自恋和自卑的混杂,那我会断定ta不会是一个好的创作者。
《花漾》中做了一个叙事诡计,虽然设定并不难猜,但是在细节和呼应上做得很到位。
导演、摄影、声音和整体制作本身的技术水平很好,可以看出多处从结果倒推的精准设计。
冰鞋、冰场的视觉元素做得也很巧妙。
张子枫最出彩的两场戏,在冰场上合着弦乐满脸是血,以及最后找到滑冰的自在感,笑着绽放,那最后的松弛,恰恰是她勇敢地面对内心的阴暗面之后才能发生的。
不管是从小遇见的“别人家的孩子”,还是运动场上的替补演员,舞剧里的B角,有时候你需要照一照与你条件相仿的镜子才知道自己在哪,在往哪个方向走。
《花漾》对镜像理论以及相关的西方哲学或许有一定的研究。
电影在故事进行的过程中发散出了很多解法的分支,但是最后没有收束在人物关系,而是收束在了主人公的高度自觉上。
《花漾少女》用人物的高度自觉做了收尾,没有传统式的和解,也没有过分励志,它把解法回归到了个体身上,又或者说是最近社交网络上每个人都在用的词“主体性”。
这确实也是体育题材电影最突出的魅力。
江宁的觉醒来自她自身的冲动,来自日复一日的训练和身体的病痛,并不是母亲踹了她一脚,也不是钟灵给的刺激,而是因为江宁自己心里有那个东西。
她珍视那个东西,因此她借助自己的母亲,借助强大的对手,借助自己的幻想,这一切都是为了浇灌自己的野心、热爱和渴望。
她想走得更远。
不是母亲“望女成凤”了她,而是她借助了如此望女成凤的母亲。
她有时候看起来弱小无助,但是她时刻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心里的种子无论如何也要长出来,势如破竹。
我建议每个躺不平又卷不动,找不到方向的朋友来看看这部电影,倒不是因为它给出了解决办法,而是它打开了一个空间,你可以走进去,安全地照镜子、安全地思考。
人确实是需要前辈的指引和伙伴的陪伴才能进步的,但另一面,人不可能仅仅依靠教练、伙伴或者一次醍醐灌顶就获得非凡的成就。
这些角色都只是倒影,房间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
先定个调:本片可以说是今年暑期档最“清凉解暑”的电影了,同时,说它是暑期档最佳悬疑片也不为过,是国产电影里罕见的高质量心理惊悚片,值得观众到电影院享受,也适合带爸妈一起看。
从电影入围第78届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起便开始关注,时至今日已攒了两个月的期待。
阅片前还在琢磨,一名花滑少女的杀人故事会怎么拍,导演会如何以极少人物建立起丰满故事,本片又是以什么样的气质走出国门、吸引到戛纳的外国评委的呢?
上午看毕,上述问题皆有答案,终不负期待。
花滑少女,本是在舞台上征服冰面、展现人体美学与舞蹈艺术、大放异彩的存在,可她的脸上却沾上了不彩的、阴沉的、黑暗的鲜血。
冰刀在冰场上划开一道道口子,裂出痕的不止是冰面,还有花滑少女的心口。
试想一下,你叫江宁,出生在一个花滑家庭,妈妈王霜是差点夺得全国冠军的花滑高手。
从小妈妈便把拿全国冠军作为你最大的目标,你遗传了妈妈的花滑基因,同时身边的训练条件、滑冰装备也都是最好的,你顺利地在幼年获得了出色的成绩,而花滑也随时间的流逝,和你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紧紧地附着在了你的身上,蚕食躯体,深入骨髓,进而控制大脑,入侵心脏,成为了你身上的一块甩不掉、拿不开、割舍不去的精肉。
你幼小的身体装不下太多东西,妈妈把花滑塞了进去,就很难再放别的了。
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有的时候你在冰场上滑得晕头转向,眼前教训你的人已经分不清是妈妈,还是王教练。
但你的身体在逐渐长大,面前摆了一道发育关。
运动员由于生长发育,体重上升,对训练和比赛造成影响。
对于花滑这类高技巧性运动,体重的上升除了对身体灵活度有影响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影响是,每一克体重的上下变化以及重心的细小变化,都会影响运动员的肌肉记忆。
本来发育关对于花滑运动员,要通过很有难度,你却被妈妈强制停练一年半,现如今重返赛场,已是沧海桑田,各路高手涌向冠军之席,不知不觉,你的压力又加了一成。
这就是《花漾少女杀人事件》的背景,很典型的东亚家庭式压迫,压人于无形,也是整个杀人事件的源头死水。
导演很巧妙地用心理烈动解构原生家庭矛盾,看似在拍一名花滑少女备赛过程中的挣扎与分裂,实则是对沉默不言的母女关系进行了深刻探讨与反思。
妈妈每天紧逼着江宁,江宁面对发育关迟迟没有突破,于是她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是想给江宁找陪练形成竞争关系来倒逼她实现进步,还是再拣别的天赋苗子进行培训,她把江宁冷落到一边,对别的学员的训练更为上心。
江宁看在眼里,妒在心尖。
她早不是幼年的天才选手了,她感觉到了竞争的危机,妈妈加深了她的这种感觉。
她自练不成便转移伤害。
她怀疑是同门的选手对她的冰鞋使了不怀好意的手脚;她走进更衣室,警告妈妈重点关心的选手杰森,说王教练的训练方法要是被曝光出来,是会遭禁赛的,怂恿他换教练。
之后,妈妈在车上告诉江宁说杰森生病了,又说“我这不是还有你吗”。
江宁唇齿藏笑,她的计划得逞了,她自练不成便转移伤害,这是她展现出的第一次心理畸变,也是她守护与妈妈的关系的一次近乎变态的反击,为她后来愈加严重的心理问题埋下伏笔。
电影用这一小小事件便高效地建构起了整部片子的框架,打上了黑暗叙事的底色,悬疑的意味越发浓厚,一出好戏才刚刚开始。
妈妈其实一直知道江宁有严重的精神问题,前边埋下的“停练一年半”也不难猜到是江宁的精神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继续训练参赛,而这段时间的停练加上发育关,反而给复出江宁以更大的精神压力,这也直接导致了她双重人格的出现。
是的,钟灵是江宁的第二重人格(有没有发现这俩名字的读音都有点像,都是相似的ng尾音,或许这也是隐藏的一个暗示)。
江宁第一次见到钟灵是在一天训练结束后,她换好衣服准备回家,却发现披着黑发的钟灵在偷偷上冰,她对这一花滑爱好者起了兴趣,这也是她少有的接触到这一业余群体的机会,她从钟灵的口中窥见了花滑本来的模样,没有竞技,没有高压,有的是欢乐,以及运动最纯粹的趣味,或许钟灵激发起了江宁瘦小躯体里除去花滑比赛之外的事物。
离馆前钟灵还问江宁要不要一起去玩,这是常年训练的江宁极少有过考虑的事情,迫于妈妈压力及对自己的严苛下她拒绝了钟灵。
这样一位新鲜人士的出现给江宁点了一盏灯。
而后钟灵因为被发现偷偷上冰被冰场开除,当江宁追问时,妈妈打断她,其实是因为是妈妈举报的钟灵。
她看见了钟灵邀请江宁出去玩,觉得钟灵会影响江宁的训练,再加上她霜打心底里看不上随便上冰的业余爱好者。
钟灵能被妈妈从冰场开除,却无法将她从江宁的精神里开除。
从此以后,钟灵便住进了江宁的心房,换了头红发,成为了江宁的第二重人格。
观影到结尾的时候我震惊有余,我始终怀疑钟灵并不存在,她只是江宁的想象,但是妈妈却仿佛也看得到钟灵,给我打了个障眼法。
我始终不敢用最幽微的人心去揣测王霜,可她的确这么做了。
她放纵了女儿的第二重人格,并任由她一点点侵蚀女儿原本的人格,还配合着一起演出钟灵的存在。
尽管她有在为江宁找医生、挂专家号,可她只是单方面的行动,而从未真正带江宁解决这个精神疾病,甚至从未拆穿过她。
一名花滑少女的杀人故事会怎么拍?
导演不循着传统的套路拍本格推理,而是用心理惊悚消解悬疑感,因为他并不想表达这案件有多诡异、有多猎奇,他要抽丝剥茧一层层撕开东亚家庭缄默的面纱。
就如电影里江宁母女各泡一桶的澡,她们虽共处一室,但泡的桶不同,装的水不一样,隔的距离也很远,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形同陌路。
至于打破缄默的答案,其实电影里已经给出,江宁鼓起勇气问,妈妈我可以去你那桶吗?
这时马伊琍的表演非常细腻,生动地诠释了一对心距遥远的母女突然缩距的错愕与惊喜,她先是眉目一动,后别扭着表示不太情愿,但随即允诺了女儿的请求,并且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全片从始至终都只有三位核心人物,导演以极少人物建立起丰满故事,其功力不容小觑,不像是一名新人导演。
他少用对话堆砌来直接输出人物的性格三观,而通过行为的一寸寸越界把人物由表及里地刨空。
从钟灵叫江宁去地下商场溜冰、去酒吧嗨玩,到钟灵获得妈妈的青睐,再到她入住江宁的家,最后到她被江宁“杀死”,通过钟灵这一“陌生人”一点点割破江宁的底线,蚕食她的事业、她的家庭,把江宁一节节搞垮,达到精神杀人。
而更可怕的是,钟灵作为江宁的第二重人格,实际上是在处处保护她的,从给她维生素怕她喝醉到帮她阻挡小混混的骚扰,钟灵其实一直在帮助江宁。
但江宁这时已经陷入严重崩溃,她的嫉妒心渐渐上升成恨意,她凿开冰场的洞,她抬起带刃的靴,她砸碎后场的镜,舞台上她看到了同样穿着花滑服的钟灵,没有人知道她是否完成了最后的旋转,但我们都已从整部电影里看到了结局。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的气质是国产片里罕见的,它剪辑细碎明快,情感过渡流畅,配乐入情带感,氛围黑暗冰冷,演员完全能扛住直拍镜头,演技入木三分。
叙事笔法熟练得像操刀多年的老手,可影片特性却又带点实验气息与新锐想法,兼顾文艺表达与大众审美,这也是戛纳评委爱看的。
不愧是入围戛纳的作品,有这样的佳作走出国门,我们都应该为之鼓掌,有这样心理惊悚片进入市场,值得去电影院感受一番北方冰场的寒意,一扫酷暑的燥热。
花漾少女杀人事件 (2025)7.42025 / 中国大陆 / 剧情 悬疑 / 周璟豪 / 张子枫 丁湘源
今年暑期档可谓“神仙打架”。
几部作品看下来,部部能打。
要说最心仪的,当属《花漾少女杀人事件》。
起初听闻这个日式(花漾少女)+韩式(杀人事件)的片名,以为又是一部女性话题的复仇爽片。
带着这层预期看完此片,完全超出了预期,能够明白它被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选中的原因(在我看来,导演双周向来突出导演艺术的先锋性)。
所谓“花漾少女杀人事件”,电影于开场就向观众抛出一幕冰场上的谋杀,惊艳、利落,影像风格凌厉而精确。
以“一场事先张扬的杀人事件”打头,可谓艺高人胆大。
因为这样电影就需要通过回溯来讲明白她——这位少女为什么要杀人?
观众将带着这个悬念回到过去,寻找“杀人”背后的心理根源。
这部电影根本不是复仇爽片,而是借“杀人”拆解原生家庭,也拆解出了一对主体性极强的母女。
这位叫江宁的花滑少女在长期训练与原生家庭的双重压力下,精神失序,幻生出另一重人格。
“杀人事件“实为“杀死”被母亲规训的自我,夺回对自己人生的掌控权。
也结构了一种新的母女关系出口,不原谅但选择理解妈妈也有野心,整个影片能看到强女叙事带来的爽感逻辑。
因为屡遭挫折、失败,加之母亲的高要求、高期待,江宁的精神世界逐渐崩解。
她以曾在俱乐部有过短暂交集的打工女孩钟灵为原型,幻想出另一个钟灵作为竞争对手,以逼出自己更好的花滑水平。
一开始,钟灵的头发是黑色的,因私上冰被王霜举报,后彻底消失。
举报这事,王霜并没有说谎,是真实发生的。
江宁第一次“见到”红头钟灵,是在训练馆吊杆被王霜遗忘、濒临窒息的那晚,现身的钟灵救了她。
这背后有一层寓意:让江宁感到“窒息”的其实不是吊杆,而是来自妈妈的高期待、高要求。
这种原生家庭困境使江宁深陷痛苦,不得不通过幻想第二重人格来逃避,并通过“成为他者”,自救于深渊。
此后红头钟灵的出现,都意味着这是江宁意识中另一重自我的现身,替她完成无法亲自做的事。
这也是为何红发钟灵总在江宁想反叛时出现。
旱冰场上,江宁和钟灵从未同时出现在男生面前,其实也暗示着钟灵只是江宁的人格投射不只是江宁和钟灵构成了镜像,江宁和她的母亲王霜也互为镜像。
江宁的“窒息感”正是来源于母亲:像极了当下的熊爸虎妈,对孩子学习的管控精准到分钟。
即便发现女儿患精神病,也没有及时送医,反而“将计就计”,默许钟灵作为幻觉的存在,以刺激江宁的胜负欲。
在王霜眼里,女儿夺冠是替自己实现未竟梦想,更是作为一个花滑教练对天才的本能雕刻。
一个年轻花滑少女,在重重压力下将愤怒砸向原生家庭,杀死了那个替母亲“行刑”的自己,强者人格的和解,其实是自洽。
新上映的《花漾少女杀人事件》是个很值得一看且好好聊聊的电影,旅行途中之所以抽空去看这部电影,源于某红书看见一段马伊琍的采访,她以妈妈的身份聊到看到《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剧本时的感动,她发现这是中国电影所没有过的一种母女关系,她说“我自己是经历过青春期波动的母亲……我们首先看到那个受伤的孩子,但没有看到这个孩子在替谁受伤害,很多孩子他(她)病了是在替家里人生病,所以,孩子承受的是父母那辈没有被好好的爱,或者她们没有跟自己和解的那个痛苦,在孩子身上呈现了,很多时候孩子病了,并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替父母病了,因为他们的父母年轻时候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教育,才会投射到孩子身上……”这是我心目中对青少年精神疾病最有共情力的一段发言了。
不得不感慨一句,马伊琍是个后劲很猛的中女演员,这几年她选戏的眼光很毒,在这部《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她依旧牺牲很大,不仅全程素颜出镜,而是人设还是表面看并不怎么讨喜的疯妈王霜。
但这部电影不管是女儿江宁,还是妈妈王霜,还是江宁的第二人格钟灵都不是扁平化的人物,这部披着悬疑外壳的电影,内核其实藏满了各种深刻的女性表达,有太多温暖又治愈的,送给女孩子们的糖!
本片几乎可以看做是全女电影,可以说没有男主角,戏份最多的男性角色——酒吧搭讪男也像个不需要被记住名字的路人甲,没多么重要的。
即使本片是关于青春和梦想的故事,但完全是她本位视角,并没有掺水任何俗套的爱情戏码。
三个主要女性角色江宁、王霜、钟灵都复杂又迷人,很值得好好拆解一番。
江宁:天才少女的梦想与迷茫作为主角,江宁并不算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完美人物。
影片中甚至刻意放大了她的许多阴暗面,比如为了独占妈妈的培养,故意说妈妈训练方式有问题,甚至编排妈妈有精神病会影响对方获奖,而令其转投别的教练;比如发现妈妈想收留钟灵在家住的时候,举报钟灵吸毒,哪怕钟灵刚刚帮助了自己;比如比赛发挥失误,被害妄想症地以为同参赛的选手动了自己的冰刀;甚至是因为嫉妒钟灵的滑冰天才,以及她得到了太多妈妈的褒奖和重视,最终在滑冰场“杀了她”……
这所有事情不管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基于江宁的人格分裂后的臆想,都不能说江宁是一个完全正面的角色。
但再来看江宁的另一面:她是12岁就获得全国冠军的天才花滑少女,她非常具有进取心,非常能吃苦,十几年的花滑生涯,几乎放弃作为孩子的所有娱乐,吃尽专业运动员的训练之苦,为了赢得比赛控制体重,吃延迟月经的药,片中其他参赛选手劝她的话,“能不能跳的动,跟体重没关系”,以及她的第二人格钟灵劝她“太紧绷了”的话,表面看是江宁个性太偏执,但那个劝她的比赛队友参赛是倒数第二名,马上就要退役了,也等于轻易地放弃了花滑生涯。
有这种镜像人物存在,我们或许能够理解这个好胜、偏执又很有嫉妒心的复杂的江宁,她并不算一个完美乖女孩,但作为一名专业花滑运动员,这些或许也某种意义上成就了花滑领域优秀的她。
钟灵:双重人格背后的另外一种人生相比较有点灰度的江宁,钟灵则美好的像个滑冰场的精灵,最有趣的一点,这个人物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江宁人格分裂后的第二人格。
仔细拆解这个人物,或许有利于我们更深刻地理解江宁的复杂外表下的某种美好。
钟灵是比江宁更有滑冰天赋的花滑选手,她甚至都不是专业的,只是在滑冰场打工的员工,但冰场上的是快乐、松弛又天赋异禀的。
她同样是江宁的镜像人物,花滑对江宁是艰苦的训练、是妈妈严厉的训斥、毫无留情面的羞辱,是她自己恐惧失误的紧绷,是拼命想得到妈妈认可的可怜。
钟灵则完全相反,花滑对她而言不过是玩玩,滑冰时的她是快乐的,她可以轻松得到自己妈妈王霜“太完美”的褒奖,自己很难完成的训练和曲目,她很轻松地就能完美表现。
花滑之外,江宁是没有任何玩乐时间的,连基本生活也围绕花滑而来,在家是放松肌肉、候机也要抽空训练,片中有个细节特别令人心生怜惜,妈妈泡着热水澡,而她为了适应训练只能冰桶泡澡,好不容易央求妈妈一起泡热水澡,但只被允许“只这一次”。
而钟灵则染着标志叛逆的红发,夜晚泡吧,纵情玩乐。
为什么存在这样一个双重人格的钟灵呢?
或许正是钟灵潜意识中觉得自己错过的人生,钟灵身上藏着她对滑冰回归热爱的初心,藏着对妈妈王霜的反叛,也藏着渴望玩乐和恋爱的少女之心。
关于“她杀了她”,剖开悬疑的外壳,其实是钟灵内心深处的挣扎,关于梦想和青春期叛逆之心的角斗,杀死钟灵并没有令江宁解脱,反而令她崩溃,因为不管是乖巧努力的江宁,还是自由任性的钟灵 ,都不是真正的她。
王霜:关于妈妈也有梦想这件事关于江宁,还有一个隐藏镜像人物是妈妈王霜。
从亲子关系的角度,江宁的偏执性格和人格分裂症,都跟这样一位控制欲爆棚、一味追求花滑成绩的疯妈密不可分。
但本片并没有一味站在小孩的角度去指责妈妈王霜,而是充满平等视角的真实展示了更全面的一个王霜。
如果说江宁是一个偏执的少女,那王霜就是2.0版本的偏执妈妈,江宁人格分裂出第二人格钟灵是不自知的,但王霜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这个事实,但她一再拖延带江宁看病的时间,因为马上要比赛了。
从一个妈妈的角度,王霜实在是太糟糕了,比起一个健康的女儿,她显然更想要一个世界冠军的高徒。
直到江宁在世锦赛之前,发现了钟灵根本不存在,是自己臆想的人物,进而崩溃,王霜才幡然醒悟。
她说,“我们可以退赛的”。
这里可能很多人会误以为影片是为了强行happyend,但只有真正做过妈妈的人才会明白,母性永远是占上风的,哪怕是像王霜一样的控制狂妈妈,她也是同样爱自己小孩的,王霜这样看似违背逻辑的选择,反而是最符合母性本质的。
再抛开妈妈的身份,回归王霜本身,除了是江宁妈妈,她也是一个专业花滑教练,当年也曾因为怀孕错失角逐冠军的机会,哪怕最后与江宁和解时,她说,“即使没有怀孕,自己也是永远拿不到冠军的。
”但不管能力够不够,因怀孕错失比赛机会,提前退役也确实是王霜曾经的遗憾。
抛开对疯妈王霜的指责,只把他当做一个错失冠军角逐机会的专业花滑选手,我们或许也会理解王霜,毕竟妈妈也是人,也可能有自己的梦想。
王霜作为一个花滑选手的梦想,作为一个花滑教练的梦想都无可厚非,她只是错在不应该把自己与梦想失之交臂的遗憾,强加给女儿江宁。
这就是马伊琍在采访中所表达的中国电影从未有过的母女关系,抛开女儿,抛开妈妈身份,不管是江宁,还是王霜,他们都是女人,都困于女儿、妈妈的身份,做出不同程度的牺牲和妥协。
而影片的结尾,江宁与钟灵冰场双双起舞,最终钟灵退场,江宁快乐又享受地完成所有演出,也是本片的主旨,也佐证江宁对王霜赛前说的话,并不是强行和解。
而是江宁终于承认自己拥有跟妈妈一样的野心 ,直面自己对发挥失误的恐惧,回归到她潜意识中所向往“钟灵一样快乐滑冰”的初心,影片在此处戛然而止,也很妙,不管是江宁,还是王霜都已然与自己和解。
她们享受的是追逐花滑梦想的过程,至于有没有得冠军也不再重要了。
本片启用了专业花滑运动员丁湘源饰演钟灵,子枫妹妹也明显在花滑训练上付出了很多努力,看着美好的女孩子们在冰场起舞,即使抛开上述的深刻女性表达,影片本身也足够赏心悦目,影片悬疑方面也完成度很高,是暑假很值得期待一部文艺电影。
作为心理悬疑与青春叙事杂糅的类型电影,《花漾少女杀人事件》还是令我惊喜的:叙事节奏、色彩语言、故事完整性、演员的表演,都可圈可点。
但影片自在戛纳电影节上映起,便遭遇了“融梗”的诟病,很多人更是指摘其是对于影片《黑天鹅》的生硬复刻。
诚然,从叙事结构、人物塑造、符号隐喻到精神内核,《花漾少女杀人事件》都与《黑天鹅》形成了某种程度的互文性。
但相较于《黑天鹅》,《花漾少女》又显然精准捕捉到了更符合东亚人体质的某种自我认同困境。
而拉康的镜像理论,恰为这场缠绕在个体-家庭-社会藤蔓之上的,充满撕扯感与粘滞感的困境,提供了一种透视视角——冰场的冰面映射着女主江宁的青春困境,亦映射着东亚社会语境下普遍的现代性生存危机。
镜像与异化的自我影片的开场,是极富戏剧张力和暴力美学的一幕——少女江宁在血迹斑驳的冰面上滑行,冰刀与冰面摩擦留下的锐利声音,划破了阒寂的冬夜。
冰面倒影中的少女既是施害者又是受害者。
倒在血泊中的少女,和被溅上血污的少女,被隔绝在深夜的冰场这个封闭的空间内,构成了一种隐秘而残酷的共生关系。
江宁是天赋异禀的花滑少女,但随着年龄与体重的增长,她的锋芒渐渐被湮没,在赛场上也渐渐力不从心。
而为了实现那个摇摇欲坠的“冠军梦”,她不得不日复一日地被困在减肥药,和“旋转-跳跃-落地”的机械又冗长的训练之中。
于是,她的身体不再是焕发生机、情动与灵感的主体,而被驯化为某种精密的“仪器”,冰面上的完美姿态成为她获得作为教练的母亲认可的唯一支点。
而钟灵则是野蛮生长的社会少女。
她在冰场打工,会在下班后偷偷溜上冰场“玩耍”——一次失败的训练后,准备回家的江宁望见了冰面上翩跹着的彩发少女——那惊鸿一瞥构成了江宁与钟灵命运交织的起点。
在钟灵的牵引下,江宁潜入了那个曾经神往,却又触不可及的“异世界”:在夜晚灯光幻影间迷离又热烈的游乐场里,她和大家一起溜冰、欢笑、喝酒,和人群中与自己相视的男孩暧昧、轻吻,却又在一瞬间恍惚看见了母亲而仓皇而逃。
钟灵在牵引江宁走出过往生活樊笼的同时,亦在侵入她的生活。
钟灵的禀赋终于被江宁的母亲发现,母亲主动提出当她的教练,从这一刻起,钟灵渐渐“侵夺”了本属于江宁的一切——她穿了江宁的冰鞋,轻松完成了江宁难以完成的动作,享受着曾独属于江宁一人的冰场,住进了江宁的家,获得了江宁求之不得的母亲的欣赏的目光......少女间从惺惺相惜渐渐滑向了剑拔弩张,而对峙的顶峰发生在那个雨夜的争执:“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能不能跳成,你心里应该也挺慌的吧?
你妈妈满足你所有的条件,你觉得你配吗?
”“难道我不配吗?
”江宁所有的骄傲在钟灵咄咄逼人的诘问下轰然坍塌,她约钟灵到冰场比试,意料之中,她摔倒了,而钟灵却忘我而舒展地在冰面上飞舞、旋转。
一瞬间,江宁彻底碎裂,那碎片失控地冲出她地身体,扎向了蚕食着她生活的少女——旋即,钟灵的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
最后,江宁在比赛的候场区再次遇见钟灵——这个留着黑发的女孩是比赛的志愿者。
真相骤然绽出——那个被杀死的钟灵从来只是江宁投射的幻象,是她异化出的“他性”人格,是江宁的“镜像”。
在拉康那里,6-18个月的婴儿本处于碎片化、混沌化的身体经验中,当他来到镜前,则会在对镜中影像的认同中产生自身机体的完满性错觉。
“镜像”属于想象界,是自我的某种映射和投射,对镜像的认同本质是一种误认,这种误认将主体推向对“镜像”抑或“理想自我”的无限追随与切近。
钟灵作为江宁分裂出的人格,是江宁被压抑的“本我”、被“阉割”的欲望的对象化和具象化,她承载着江宁所渴求的自由、不羁、无畏,构成了对于江宁被规训的现实自我的反叛。
她更寄寓着江宁在优绩主义逻辑支配下被遮蔽的初心,与在精细的训练程序中被遗忘的真实的身体感觉——花滑对于江宁,是“长进肉里的习惯”,而对于钟灵,却是一种本能的喜欢,于是冰面上的钟灵永远轻盈、灵动、飘洒,她从不被世俗的竞技规则所裹挟,也因此而散发着江宁所可望而不可即的魅力。
正是藉由对于钟灵这一镜像的认同,江宁得以在想象界中挣脱实在界中如影随形的枷锁,短暂逃离因为谨小慎微而紧绷的人生,获得与理想人格的虚幻同一所带来的脆弱慰藉。
他者,凝视,与结构性暴力影片中,江宁的母亲王霜是另一个与江宁构成共生关系的“他者”。
在拉康那里,“镜像实际上也是他者之隐喻,他者通过‘凝视’,不断构建着婴儿应成为的形象。
”即是说,自我的构建依附于他者的反馈,自我在他者之中生存。
在镜像阶段,母亲的目光往往构成了孩童生命里的第一面镜子——当婴儿第一次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母亲的脸孔,从此,母亲的凝视、母亲的微笑、母亲的絮语,便不断塑造着婴儿想象中的自我形象,母亲作为儿童生命中第一个“他者”,构建着儿童的原初认同。
王霜作为江宁的母亲和教练,天然地构成了江宁生命中最重要的“小他者”。
于是,王霜和江宁在“母亲-女儿”和“教练-选手”这样双重的对位结构中,不断形塑着彼此的身份认同。
而随着江宁的成长,“教练-选手”这一社会性的权力关系渐渐遮蔽了“母亲-女儿”这一私人性的代际关系。
于是,母女之间的相处经验渐渐被枯燥而无尽的训练填满,母亲投向女儿的目光里不再温情脉脉,而是溢满了对于女儿完成自己未竟冠军梦的期许,和对于女儿动作完成度的冰冷评判。
她不断在女儿身上构塑着那个理想中的花滑天才少女——塑像的完成几乎规定着江宁生活的全部意义,于是任何“越轨”都构成了对于这种意义的侵犯而被剥夺了可能,比如结交钟灵这种“狐朋狗友”,比如放纵地玩耍,比如和年轻男孩相爱。
在江宁的成长过程中,母亲的殷切目光,和教练的严苛评判交叠在一起,织成一张致密的网,将江宁笼罩其中。
母亲/教练的认可,是她自我认同的绝对依据,她渴望在母亲/教练的眼眸中看到完美的自己的影像,而当母亲因为她的挫败悲愤地控诉“你毁了我的职业生涯不够,还要来浪费我十几年的生命是吗”时,她感到了自我认同的瞬间坍圮,于是陷入了疯狂的重复——她不断喊着“再来”,以期在某个偶然的瞬间获得自我认同的微弱重建。
在江宁终于漂亮地完成训练,王霜热泪盈眶,那个夜晚母女共同泡在温热浴缸里的欢欣雀跃,构成了影片中稀缺又珍贵的温存片断。
同时,王霜亦作为一种“大他者”的肉身化形式而存在。
在拉康那里,“人类进入社会大他者的话语体系中,也就进入了自身的牢笼。
‘我’渴望在他者的世界里找到自我的镜像,建立一个自我的身份”“即通过认同于社会化的象征秩序和法则,通过把外在于自身的社会的大法内化为自己的自我理想,使自己成为可以为大他者所承认的社会性存在。
”“大他者”藉由对个体的询唤,使个体将外在的秩序与法则,内化为自身的价值,从而膺服于社会话语体系。
而在影片中,这种“询唤”正是藉由母亲王霜这一中介完成——母亲不仅是具象的个体,更是象征某种社会话语体系的载体。
钟灵对江宁说:“王教练需要的是一个冠军。
”江宁诘问母亲:“你不是想要一个天才吗?
”王霜对于“冠军”“天才”这种社会性身份的极致认同与渴慕,恰是优绩主义价值范式这一“社会大他者”对于个体规训与收编的结果。
而她亦通过“母亲”与“教练”的双重身份,将这一价值范式进一步灌注进江宁的生命经验,从而作为社会大他者的微观“肉身”,再生产着大他者的话语权力,实现了对于江宁的收编。
因而,母亲投向江宁的目光,本质上是“大他者的凝视”,母亲对于江宁的规定,本质上亦是大他者的律令。
江宁的无意识深处,早已被母亲隐喻的大他者话语填满,她的欲望、梦想,都在这庞大的价值秩序结构下被倾轧、被重塑。
因而,江宁与母亲本是一样的人,她们彼此缠绕,生成“大他者的凝视”之下的某种共同体。
母亲早已洞察江宁的精神病症,但当她看到那个叫“钟灵”的虚幻人格所绽出的暌违已久的“天才”灵光,以及所蕴藏的巨大的“赢”的潜能,她便不断推延着带江宁看病的计划;而在江宁听到母亲终于说出那句“我现在只想要我的江宁”“你也不用为了我去滑冰,妈妈错了”时,她亦告诉母亲:“我从来就不是为了你而滑冰的。
我想要赢”。
“赢”已经成为社会大他者的结构性暴力刻在母女身上的共同印记——她们都被卷入了对于单向度的成功的焦渴之中,将自身异化为了竞争的工具。
她们都由于无法完成自身的完美塑像,而陷入逼仄的身份认同困境,并在极致的身份焦虑下,沉溺于向他者之“镜像”的欲望投射之中。
侵凌与虚弱的和解然而,镜像作为主体异化出的对象,与主体永远处于一种张力之中,一如拉康所指出:“自我对他人形象的想象性认同在引入一种爱的结构的同时,也引入了一种敌对结构。
当爱的结构发生裂隙时,爱的能量就会转化为侵凌性的能量”。
镜像阶段的婴儿因为误认,而对那个虚构的完满的“自我”产生恋慕,但同时,这种“自恋”认同模式内在地蕴涵着一种二元主体间的侵凌性结构。
江宁第一次踏进游乐场,便向钟灵诉说起自己的歆羡:有魅力就是“你这样的”——彼时钟灵表征着她迷恋的自我形象。
而当母亲注视的目光渐渐从江宁转向钟灵时,两个少女发生了剧烈冲突,钟灵不再只是江宁“理想自我”的映射,亦是引发“侵凌性竞争”的对手。
钟灵渐渐构成一种异在的压迫性力量,她的存在不断威胁着江宁作为女儿的无可替代性,并提示着江宁的破碎与不完美,使江宁在自我认同迷失的泥淖中越陷越深。
江宁不断质问钟灵:“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赢过我吗?
”“你想代替我对不对?
”至此,想象界中虚幻的主体与实在界中真实的主体终于在江宁身体里彻底撕裂,二者之间的依恋与共生,也彻底走向了一种角逐与抵牾。
当这种对抗性达到极致,其终会指向一场自我厮杀的悲剧。
江宁冰场血泊中的“自戕”,正揭示了所有镜像关系的终极困局:“主体是在他人身上并一开始就是在他人身上证明自己”,但这种“证明”却往往是一种想象性的误认,而最终坠入虚无。
主体越是认同那个完满的镜像,就越清晰地感知到真实自我的残缺,它并不会带来统一、完整的自我认同,而只会走向一种主体性的分裂、失衡与坠落——对镜像的崇拜与对自身的厌弃。
而厮杀则隐喻着在自我认同迷失的困局中,被边缘化的、被否定的、行将被碾碎的现实自我对于主体性话语权的惨烈争夺。
影片的最后,江宁发现了这一切的真相。
于是当她在比赛前与异化出的“钟灵”重逢时,便艰难而决绝地要求她离开:“你不存在”“我不需要你”“你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吗?
”“那我怎么办?
”“我到底是什么?
我付出的那些东西呢?
”江宁的主体性终于彻底苏醒,她拒绝着对于“钟灵”的依赖、迷恋,更拒绝着被“钟灵”囚困、吞噬。
在比赛中,江宁再次摔倒了,但她没有如往昔般陷入惶恐与眩晕,而是看着“钟灵”微笑着走向自己,在“钟灵”的陪伴、牵动下,唤回了享受花滑的初心——她们在冰面上自在地飞舞、嬉戏、绽放,然后合而为一——掌声雷动,江宁完成了完美的表演,也完成了双重人格的彻底和解。
与《黑天鹅》中妮娜走向自我毁灭的终极悲剧相比,这个结局显然温柔和煦了很多,但这样的和解却终归有些草率与虚弱,甚至苍白。
“和解”显然更符合东亚文化潜意识里的“圆满期待”——自我与他者可以在斗争之外,找寻“缝合”的第三条道路,以达到关系的平衡。
但这种刻意的缝合与强行的圆满,却指向了某种“逃避”——在社会大他者结构性的压迫与规训之下,在“大他者的凝视”如影随形的目光里,江宁何以如此温和地完成与自我的和解呢?
她真的可以彻底打碎镜像,走出身份认同的焦虑困境么?
她又要如何建立起独立而自足的主体性呢?
对于这些问题,也许温柔的回避,本身就是一种回答吧——每一个被围困在世界之中的“江宁”都需要一点明亮的幻觉,以完成对于残酷本身的对抗。
可看。
作为导演处女座长片算不错,国产电影里难得的心理惊悚电影。
故事主线非常简单,一对母女同时也是教练与选手,当亲缘之爱与望子成龙之心以爱之名将彼此缠绕至窒息绝境,通往的大抵是毁灭。
氛围营造得不错,摄影尤其出色,冰冷甚至有点肃杀,视听与剧情特别是江宁心理的变化极其贴合。
内核是如何面对窒息的亲子关系,江宁从被控制到反控制的主体性呈现中能直面本身的欲望这点很不错,不是为了母亲比赛,她就是自己想要赢。
前半段非常不错,本来故事的精彩就是悬念揭晓的后半段,但效果差强人意。
首先是节奏乱了,感觉非常仓促;然后真相揭晓得处理太直白太轻薄了,通过眼神和摄影等视听手段让观众去发现就可以,借由主角一遍遍反复强调出来很不高级;最致命的是当看到《黑天鹅》的影子时便觉得悬念和故事都索然无味了,犹记得当年看到《黑天鹅》悬念揭晓时的震撼。
表演没话说,三位女演员交出了很精彩的表演与对手戏。
马伊琍这几年在各类角色里游刃有余,和宋佳一样简直中女之光;新人丁湘源真的是花漾运动员,天赋这东西很妙啊,和两位实力演员的对手戏完全不失水准,只有台词需要加强;张子枫应该是目前为止最成熟多样锋利的演出很亮眼。
东亚的家长们啊,拜托先确保自己拥有基本健康的心理,再深耕一下如何成为正常的合格的父母再去为一个生命负责吧,否则就是在作孽。
新梦 演技在线,但人格分裂的表现有点牵强…
CANNES25-导演双周|缝合得好看,我也乐意看。母女线虽结尾的草率,但对压迫形怪兽母亲(冷静版)形象与母女关系的讨论可能还蛮喜欢的。
故事和分镜纯抄袭啊,还能这么高分
开头惊艳 结尾拖拉 摄影牛逼 配个龙标 绝 请给黑天鹅分点钱
#2025Cannes#作为导演的第一部长片,用“惊喜”来形容毫不为过。剧本精密扎实,无论是概念设定、情节推进、人物塑造还是情感力度,都经得起推敲。从开场到结尾始终稳健,收得漂亮。导演非常聪明,没有落入泛滥的“母女和解”叙事窠臼,而是用几句对话,在原本已强烈的情感张力上更推一步,留下回味与思考的空间。以心理惊悚为类型框架,将商业性与艺术性融合得非常好,也精准捕捉到了女性之间那种复杂微妙的情感张力。三位女演员都表现出色,尤其是子枫妹妹,很多关键戏份的眼神,将天真、疯魔、病态与压迫融为一体。散场后再回味,觉得多了一丝感动:那些关于「假想敌」的钟灵的想象,是高压下扭曲失控的自我一次试图自救的「分裂」,「亦敌亦友」的女性友谊,最终成为某种接住破碎自我的安全网。
扑街成周冬雨了。导演和主创是不是觉得中国观众不看外国电影?这么明目张胆的抄袭?
老中skate club
这不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心理惊悚片,而是一场关于“完美”如何吞噬个体的深渊之旅。张子枫贡献了她职业生涯中最具突破性的表演——一个年轻的花滑少女,在冲向冠军的路上,渐渐失控、撕裂、破碎。真正震撼的不是剧情的反转,而是那种贴着皮肤的压迫感:镜头紧紧贴着她的脸与身体,仿佛能听见内心世界一点点碎裂的声音。影片的内核,是竞争的残酷、母女关系的张力、体育精神的残酷和少女内心的脆弱。母亲的期待像影子一样缠绕着她,推动她前进,也一步步将她推向边缘。不是所有的“成功”都值得赞美,不是所有的“爱”都不带伤痕。
开头江宁在冰面上摔倒后有一个侧脸的剪影,平整的颌面配上鼻子太完美了,锋利又流畅,美得像一把开刃的刀
公平地说并不算太糟糕,导演技法相当有限,但问题在于展现的恰好是中国院线电影的上限同世界电影的可能性鸿沟级别的差距,而差距的来源完全不是工业或制片系统,而是充斥荼毒着剧本和人物每一处的陈腐窒息的家长制社会观。正如片中江宁生命中任何可能有的独立性被母亲掠夺,从这片大陆人情世故生长出来的电影也深深被其囚禁在内耗的狗血中。
国内银幕上罕见的一款阴湿少女,能让张子枫重回恶女这个赛道的导演确实有点东西,江宁盯着冰面上发狠的一眼梦回当年唐探的一笑,那种掩藏在人性中的恶不是一眼能够看穿的,是后知后觉让人脊背发凉。
想成为黑天鹅+爆裂鼓手,结果却只是又一部家庭简史而已。@ gsc midvalley
表演和摄影很强,以及难得在大银幕上见到如此突出的女性形象和有张力的母女关系,把女性在犹疑与坚定之间撕碎血肉的自我成长力量都表现出来了。
抄都抄不明白…最后又搞母慈子孝是吧= =可别再拿去电影节了又给老外递话把儿…
好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但追求完美本对于所有人来讲都是不切实际的泡影,完美根本不存在。周璟豪借花样滑冰的残酷优胜劣汰,剖析一对崩溃边缘母女的心理曲线,在余静萍摄影的强力支撑下,成熟的镜头语言将心理惊悚有效传递。监制陈正道可能是最了解张子枫的影人,在后者不断蜕变的出色表演中,疯魔与心碎呼之欲出。尽管结尾的一些中国式表达有待商榷,但不影响这是一部水准之上的商业类型长片首作。
DeepSeek级的剧本 能量在积攒的过程中又被不断地被抛出至消耗殆尽 表演是为数不多令人信服的动作
幽灵的置入和入侵都令人困惑,视点究竟是在被失败困扰的执念,母亲的高压,还是追逐冰上的自由与快乐(或是更复杂的集合体);江宁和钟灵之间代替/被代替(陪练/被陪练)的身份过分随意地不断倒转,无法可靠地承担起陈述的主旨,爱恨的互换更缺乏逻辑,如果声称钟灵本身不存在所以没有意图书写具体的“人物关系”,就应该描述得更加虚无(《首演之夜》),在意识层面多做文章,而非在三个角色的你追我赶上消耗缠斗。用闪回和台词以直接的口吻“确认”叙事诡计是国内大部分类型片低估观众的通病。必要时镜头与剪辑的速度感匮乏。
第二个女孩出现的那一刻起对于我来讲这部电影就完全破功,当时心中就默念《黑天鹅》,电影顿时失去悬疑感。以全知视角看这个故事唯一的好处是能沉浸观看演员表演的准确性,单从表演来看张子枫和马伊琍其实都还算准确,尤其马伊琍的表演是带有全知视角的空间。看完还是搞不明白电影想表达什么,如果真有所表达那也没有太大意义,既然不能超越《黑天鹅》,还不如干脆不要拍。
8.8/10 馬伊琍和子楓妹妹望向彼此的眼神的確是穿透大銀幕的愛比死更冷⋯如果母女主題曲是斯德哥爾摩情人,孤傲凛冽冰舞就是夢到內河的旋律。開場浴血一幕依然被震到,我盯著只一瞬間失神錯愕過後便嚐到快感與瘋狂滋味的那張臉,代入母親自問如果已經知道是怎樣一步步墜落如此結局,究竟還會不會同她合演這齣荒誕戲。畢竟她們是一樣的人。太了解自己和對方卻又不知道拿自己和對方怎麼辦的人。會痛會瘋會付出無可挽回的代價,可不試過如何死心?是你逼我的,也多得有你逼我。這場分裂的同謀。喜歡江寧撕下鑽石眼妝的特寫,鑽石貼並不那麼容易揭掉,揉過再反覆撕扯必然會痛。下次比賽還是要貼,還是要重頭來過。花滑太漂亮也太殘酷,可殘酷偏偏是它最迷人的魅力。整部電影彷彿就是這樣一場拉扯撕裂間綿延的痛感與深邃到病態的迷戀。
丧得难以置信是光线的项目,感慨在我国,练体育/艺术可谓都是要走这样一条艰难的路。。。子枫妹妹找到这么能施展演技的角色也是不容易,三个女性角色都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表演!其实并不排斥我们东亚小孩自己的《黑天鹅》,但结尾(或许为了过审)直白如此确实有点折损观感。